當天邊泛起白色光芒驅散夜的黑暗,帶給人光明同樣帶來希望,唯獨這裡不同,潮溼、黑暗,相對封閉的世界裡透着絕望。
一人發瘋般用力搖晃,不停喊着,坐在地上的人只是不停的搖頭嘆氣,但凡是新進來的人都會是這樣的表現,時間長了反而習慣,懂得如何打發無聊的時間,懂得如何面對無數個夜晚,這裡永遠沒有白天。
“嚎喪什麼。”火光接近,那人手裡拎着木棍,不由分說直奔那人露出額頭砸去,那人雙手抓住並不躲閃,直接打中腦袋,血瞬間涌出。
“你小子不要命了。”木棍接近那一刻已經減了力道,還是重重砸在上面,看到血那一刻同樣有些怕,萬一真打死人,同樣不好交代。
“放我出去,留在這裡和死有什麼區別,我要去告官,告官。”頭上血依然不停涌出,那人全然不顧,此時頭髮散亂,和一個瘋子沒有區別。
“你小子還是省省,如果真能告贏,何必被人弄進這裡,再折騰下去,下一次小命都沒了。”
“我不信,不信沒有黑白,沒有公道。”
“公道!”那人冷冷一笑,手中木棒舉起,腦袋貼近,冷冷看着那人,“實話告訴你,在這種地方,老子就是公道。”
“行了,他已經夠慘了。”
一人看不下去,從後面站起,手持木棍之人看了一眼,“算是給你面子,只要這小子不鬼哭狼嚎的,大家都好過,日子還長,想不開也得往開了想。”那人說完轉身離開,整個空間再次陷入黑暗。
“算了,和這些人鬥只會自己吃虧。”
那人大手拍在那人肩膀,多半真的心灰意冷,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難道世間真的沒有公道,不顧百姓死活,官官相護。”嘴裡念着,微弱光亮下顯出那張滿是悲傷的臉,正是張強。
連遭變故,從張家少爺淪爲乞丐,爲了討個說法沒少挨板子,爲了替死去的父親伸冤,爲了討回一個公道,就算過着沿街乞討的日子同樣不會在意,直到縣衙大堂上,見到那個給了張強希望的男人。
帶着官府公`文,張強真的要回屬於自己的宅院,消息傳出,昔日張家的下人紛紛回來,一是念舊情,曾經受過張家老爺好處,二是這裡也需要有人照看,畢竟還有幾十畝良田。
張強回到曾經生活的大宅,不免一番感慨,換了乾淨衣服,命人準備東西祭拜死去雙親,這一刻徹底揚眉吐氣,靠着自己努力奪回失去的一切。
可惜,噩夢總是在黑暗中浮現,不過兩日,一羣惡人闖入宅院,不容分說將張強用繩索綁了,堵住嘴巴丟進暗無天日的大牢,而那個讓自己憎恨的人在自己面前大搖大擺出去。
這一刻公道兩個字徹底被人踐踏,踩在腳下,用力的踩上幾下,還覺得不夠,吐上幾口吐沫,如果可以甚至會砍上幾刀。
“爲什麼,爲什麼,難道真的沒有王法,公道!”張強坐在地上,腦袋埋在雙腿之間,火光遠去,坐在地上那些人才敢過來,當塗縣的人幾乎都知道張強的遭遇,此時更多是同情,除了同情還能有什麼!
“小強,聽大哥一句勸,民不與官鬥,鬥不起,最後受苦的還是自己,索性認了,出去以後找個活計做做,混個飽腹也就是了。”那人說完嘆口氣,算是一番好意,只是一旦,進來這裡想要出去談何容易。
“對,和這種人鬥不起,咱也鬥不過。”
“不,就算拼着一死,也要爲父親洗清冤屈,要回張家的東西。”張強擡頭,臉上都是血污,此時眼神中透出怨恨。
“這又何必。”
一人嘆口氣,身子隨之向後,整個人躺在那,地上涼的厲害,整個人縮在一起,這樣可以暖和些。
“你們都是怎麼被抓進來的?”
“沒交夠稅銀。”
“老子最冤枉,原本是幫着官府運糧,沒拿到工錢,反而直接弄到這種鬼地方,公道,哪來的公道。”那人說完一拳頭砸在大牢木柱之上。
“太平府的天都是黑的,想着法能出去就好,留着命,什麼都好說。”衆人各自回去,聚在一起除了唉聲嘆氣,幾乎沒有任何辦法。
林風大搖大擺進入當塗縣,故意走了一條最熱鬧的街,沿途百姓紛紛停下觀看,不少人認得,被抓的那個是知縣老爺的內弟,這些年在縣城沒少做壞事。
“給抓回來了。”
“怕是又要出事。”
“別管那麼多,走,走。”
百姓的目光看上一眼快速避開,此時的林風一行人就如同瘟疫一般,就算是爲了查案,爲了還當塗百姓一個公道,只是一點,林風等人的出現將這裡原本的規矩瞬間打破,那些曾經得了好處的人必然心中不願,甚至背地裡謀劃着如何將這些人趕出當塗縣。
那些不停躲避身影已經說明一切,整個當塗縣的百信完全生活在恐慌之中,這種恐慌由來已久,隨着林風這些人出現,這種恐慌不斷升級,所有人只求自保,畢竟這些人遲早要走,而這裡還是那些人說了算。
當塗大牢就在縣衙後面,林風面色一沉,這樣的距離,幾乎就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做出如此勾當,如果不能把當塗縣錯綜複雜的關係徹底斬斷,根本沒有人敢說出事實。
“進去。”
咣噹一聲,牢房大門被人用力踢開,裡面獄卒嚇了一跳,連忙拿起一旁彎刀快步跑出,接着是一個人被人推到近前。
“餘爺,您怎麼自己又回來了。”獄卒認得,縣衙發生的事也聽人提起,就算來了正主,縣令大人暫時不管事,等風頭過去了,一切都會恢復正常。
“滾開。”
那人沒好氣罵了一句,獄卒愣了一下,連忙閃到一旁,這時纔看到手持彎刀的小何等人,“你們是幹什麼的?”
“牢頭在哪?立刻來見我。”林風聲音中透出讓人不敢違抗的威勢,獄卒看看林風,再看看被稱爲餘爺的人,頓時明白,不是自己來的,是被人抓來的。
“好。”
獄卒一路小跑,時間不長,牢頭帶着幾名獄卒來到近前,四十開外年紀,兩撇小鬍子,衣服略微有些鬆,靴子的帶子同樣沒有繫好,應該是得到消息太過匆忙的緣故。
“你就是牢頭?”
“是,公子不知如何稱呼?”
“林風。”
“林,林風。”牢頭聽到林風二個字,嚇得渾身一抖,把大人關在縣衙後院的就是這個人。
“這個人犯了法,應該關在這裡,爲何可以大搖大擺出現在外面,張強又犯了什麼罪?憑什麼關在這裡!”
“這。”牢頭眼珠一轉,“林大人,這些事卑職並不清楚。”這個時候索性裝糊塗,其實算不得什麼事,當初做的時候同樣拿了人家好處,只是沒有想到這麼快露餡。
“不清楚,你是這裡的牢頭,牢房裡大小事都由你做主,沒有你點頭,難道有人敢私自放人出去?”牢房裡的黑暗遠遠超過其他地方,牢頭就是這裡的土皇帝,那些獄卒都是殺人不吐骨頭的惡魔,反正這種環境下幾乎沒有好人。
“大人有所不知,這幾日家中有事,今天剛剛回來,怕是有人揹着我幹了這種事。”
“那就把人都叫來,看看是誰有這樣大的膽子。”
“去,按林大人吩咐,把人都叫來。”牢頭說完衝着獄卒使了一個眼色,那人轉身往後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