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銀月城日怒王庭的側殿之內。
“所以,你說你在巨魔的半神的追殺下,被一個白髮的人類法師救了?”
奧蕾莉亞半跪在面前的雍容華貴的精靈男子面前,低頭答道,“是的,阿納斯塔裡安殿下。”
阿納斯塔裡安皺着眉頭在房間中踱步,“不應該啊……人類怎麼會魔法?難道是那羣古老符文法師的後代?風行者,你確定他是一個人類?”
“雖然和那些生活在北邊的人類有點不一樣,至少外貌特徵上大體相似,只是……”奧蕾莉亞遲疑了一下。
“只是什麼?”阿納斯塔裡安問道。
“我不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人類的類似氣息,”奧蕾莉亞整理了一下思緒,組織語言說道,“而且他身邊有一隻很奇怪的貓咪,那隻貓的氣息捉摸不定,好像一會兒存在一會兒又不存在一樣。”
阿納斯塔裡安咀嚼着奧蕾莉亞話語中的意思,突然他彷彿被雷劈過一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發了一會兒神,才揮手示意其它侍衛和近臣都先退下,僅留下奧蕾莉亞一人。
“殿下?”奧蕾莉亞有點不明白爲什麼要讓護衛們避嫌。
阿納斯塔裡安沉吟一聲,“風行者,你既然是此事的親身經歷者,那我也就不瞞着你什麼了。”
“還請殿下明示。”
“父王年事已高,縱使他一身魔力早已深不可測,但我們畢竟失去了永恆的生命,時光不再是我們的盟友了……”阿納斯塔裡安嘆了口氣,“不過我們逐日者家族畢竟歷史悠久,在這悠久的歷史中,一直有一個傳說代代相傳。”
奧蕾莉亞已經意識到了這位未來的太陽王話裡的意思,她這次遇見的那個人類,有極大的可能和這個傳說有關係。
阿納斯塔裡安右手一招,一本古老的魔法書籍從一旁的書櫃上飛了過來,輕輕地落在他的手上,在魔力的牽引下,書頁被阿納斯塔裡安小心翼翼地翻開,“這是一本從上古時期留下來的古書,其實也不是什麼珍貴的魔典,上面記載了我的曾祖父,達斯雷瑪·逐日者的一些見聞。”
奧蕾莉亞聽見達斯雷瑪的名諱之後,一種肅穆感油然而生——正是這位先驅,帶領原來的上層精靈,如今的高等精靈,走過了一段最爲黑暗的時光,在這片大陸上開闢了今天的奎爾薩拉斯。
“曾祖父一生奉爲傳奇也不爲過,他曾侍奉過那位號稱光中之光的艾薩拉女王,也曾在暗夜精靈的壓迫下鬥爭過,最後他爲了族人的未來,鋌而走險,離開家鄉,漂泊在無盡之海,穿過危機四伏的叢林,最終建立了奎爾薩拉斯王國,”阿納斯塔裡安神色平靜,講述着逐日者家族的輝煌開端,然而這輝煌背後卻隱藏着無數辛酸的往事。
收了收神,阿納斯塔裡安繼續道,“這本算是曾祖父的筆記了,上面記載了很多不爲人知的過去,家祖和家父在曾祖父他過世後,保留下這本筆記,算是留個念想。”
說完,阿納斯塔裡安翻到其中的一頁,輕聲唸到,“王墮深淵,天地崩碎,天空被烈焰點燃,湖水的寧靜被擊破,詛咒的象徵爲何落入我手?未來何處,命運多舛,不祥的蒼白,絕望的黑暗,惡魔大君的召喚。”
奧蕾莉亞聽到這首詩歌一樣的敘述,不覺得奇怪,古代上層精靈都喜歡寫這種敘事詩記事,而詩的內容也不奇怪,應當是記述幾千年前那場造成世界破碎的大災變。
“光從這首詩,的確沒有辦法知道什麼,”阿納斯塔裡安又翻向下一頁,手指在虛空中划動,似乎是解開了什麼封印,奧蕾莉亞看見他手中的奧術光芒一閃,一顆白色的圓球漂浮在他的手上,“可是加上曾祖父的這段研究筆記和你的描述,讓我第一次覺得,這個傳說是不是真的了。”
“研究筆記?”
“我很疑惑、焦慮,這個圓球爲什麼會出現在我手中,皇宮早就不安全了,這個惡魔已經盯上了我,我該怎麼辦?”
“不對不對,女王就和中了邪一樣,根本聽不進我的任何勸告,薩維斯那個白癡,他竟然一臉嘲諷的看着我,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會給我們帶來什麼嗎!”
“我得想辦法挽回頹勢,終於,收到圓球的五天過後,我打算研究這個奧術物品,看看能否從中找到……”
“真是不可思議!這是什麼材料?!它對魔力的通導性強過我見過的任何一種金屬,就算是最好的魔力水晶也沒有這樣的魔導性!而且它似乎沒有辦法被摧毀,這樣強度的材料究竟是怎麼得到的?!”
“研究的第三天,我仍然沒有一點頭緒,這個東西比最堅硬的岩石還要堅固,我根本沒法觀察到它的內部結構,真是見鬼了,明明表面的材料魔導性那麼強,爲什麼探測魔法根本沒法突破錶層?!艾露恩在上,這種矛盾的性質……”
“研究的第五天,我放棄了,這絕對不是精靈能夠理解的東西,它顛覆了我對物質的認知!不過也並不是一無所獲,至少我知道了怎麼激活上面的那個法陣……謝天謝地,比起這能驚嚇到女神的詭異材料,那個法陣還算簡單……”
之後的筆記似乎是被撕掉了,羊皮紙上缺了很多頁,阿納斯塔裡安繼續往後翻,筆記赫然來到最後一頁。
“白髮的惡魔似乎在叫我們這些上層精靈遠離皇宮,遠離精靈同伴們,去尋找新的土地,可是那怎麼可能。”
之後筆記的字跡變得潦草,似乎其主人非常的急躁和不安,大量的塗改和個人記號讓這些古代文字晦澀難懂。
“我錯了,我錯了!他是對的!那些該死的暗夜精靈根本沒有考慮我們死活,精靈不能使用魔法?!開什麼玩笑,我們必須……”
之後的筆記徹底遺失了,阿納斯塔裡安收起筆記,把它放回了原本的位置,白色的圓球還靜靜地漂浮在他面前。
奧蕾莉亞似懂非懂,她感覺這幾段斷斷續續的筆記似乎和什麼很重要的事情有關係,但她卻沒法說出來。
“筆記就到這裡結束了,”阿納斯塔裡安說道,“因爲長途跋涉和各種原因,這本古書還是沒能完整的保留下來,但是我們的家族還流傳有一個傳說,就是我剛剛給你提過的那個。”
“殿下?”
“曾祖父在我小時候,還給我講過,遇見白髮帶着一隻黑貓的人,就算他十分好說話,還時不時會幫助你,也要繞着他走……”阿納斯塔裡安輕嘆道,“你說你遇見的那個人,也是白髮,還帶着一隻黑貓?”
奧蕾莉亞感覺自己渾身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這種傳說聽起來和鬼故事其實並不差多少,更別說奧蕾莉亞自己都覺得自己的經歷十分詭異。
在密林中帶着四個穿着怪異的人類女孩,據說是遊玩的白髮神秘男子,隨手就能取出神器級別的法杖,最可怕的是,他的肩上也的確站着一隻黑貓。
“殿下,這……應該只是巧合吧?”
阿納斯塔裡安淺笑,“我一直認爲,當衆多的巧合聯繫在一起的時候,那就是不可能的事件了。”
奧蕾莉亞渾身一顫,一個能讓達斯雷瑪·逐日者都敬畏有加,甚至當成口頭的傳說代代流傳的存在,究竟是什麼樣的……
“不用緊張,風行者。你說那個‘人’朝着巨魔的領地去了?”阿納斯塔裡安釋放了一個小法術,安撫了一下奧蕾莉亞的情緒,他很看好這位新晉遊俠,但是她還是太過年輕。
“謝謝殿下,”奧蕾莉亞舒了口氣,“我沒敢離他太近,但我跟蹤了一小會兒他的腳印,的確是朝着一處巨魔駐地前去。”
阿納斯塔裡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正想說話,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他朗聲道,“進來吧。”
“王子殿下,前線戰報。”衛兵看了奧蕾莉亞一眼。
阿納斯塔裡安擺擺手,“風行者女士有權利知道前線的消息。”
“據我們的斥候的消息,巨魔的一座小城,被不明的力量夷爲平地,遺址幾乎難以尋覓,只有散落在外圍的一些巨魔武器。”
阿納斯塔裡安和奧蕾莉亞都明顯愣住了,奧蕾莉亞反應過來後,搶先道,“那些巨魔呢?”
衛兵遲疑了一下,說道,“全部失蹤,但根據其他斥候的消息,並沒有哪隻氏族有援軍支援,推測可能全部……”
“是,王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