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力量在過去半年時間裡侵蝕了尼克-里根的全身,按照特瓦克堡宮廷大學士保羅的說法:尼克老公爵的生命力近乎爲零,現在的他只是依靠聖騎士的生命能量在支撐。
十月初,在培迪生日的當晚,老公爵突然召見培迪,用父親的威嚴命令培迪儘快加冕爲王。
培迪望着病牀上奄奄一息的父親,在母親的懇請求下答應了父親最後的願望。
幾天後,培迪徵求大學士保羅的意見後,把加冕的時間定在10月29日。
內廳幾位大臣對培迪的加冕並沒有表現得很意外,或者說在他們眼裡培迪早已是國王。
戴西里-龐博侯爵被培迪提前任命爲御前首相,總理內閣建設和國家組建事宜。
十月下旬,培迪將要加冕爲王的消息,在戴西里-龐博臨時內閣的有意授權下,開始傳遍整個克魯領傳播開。
25日,卡瓦爾堡正式出臺培迪將在本月29日加冕的公告。
一時間整個克魯領大地爲之震動!
培迪的支持者們,開始不斷奔走於克魯領各個地區,爲這次加冕而演講。
消息很快又傳達到克魯領以外的地方…
當特瓦克領的安迪-巴萊特公爵聽到這個消息後,不由得感嘆道:“我的那位表哥可真會挑時候!”
首席顧問克萊爾爵士聞言輕輕迴應了兩個字:“是的。”
是的,這是一個絕佳的加冕時機。
其一,舊帝國剛剛覆滅,帝國舊民正在迷茫中掙扎,不管是蘇克平原貴族遺脈還是克魯領的民衆,都渴望有一位英雄站出來再次帶領人類帝國雄霸整個大陸,而培迪的加冕無疑帶給了他們新的希望。
再有,對於原本就擁有帝國合法繼承權的培迪,他的加冕在更像是繼承帝國的遺志,這讓他的王位具備了合法性和權威性。
其二,克蘭領的局勢一觸即發,不管是精靈王國,還是特瓦克領領、蠻人和裡格羅克公國,都不會在這個時候得罪里根家族。也就是說,他們會被迫承認培迪王位的合法。
…
十月下旬,距離培迪加冕還有三天。
克魯領到處都掛滿了里根家族的巨熊戰旗,主幹街道上的垃圾被清掃一空,豔麗的花簇從城門口一直鋪到卡瓦爾堡大門。
城市內所有法師組織盡數出動,他們需要確保加冕當天晴空萬里!
未出嫁的少女們在這幾天每天天還沒亮就會出門,她們需要在露水還未乾枯之際前往郊外摘取豔麗的花朵,加冕當天城市需要用花瓣鋪滿整個城市上空。
就在整個領地爲即將到來的加冕儀式忙碌之際,培迪又給自己放了一次假。
克魯城郊外里根家族私人獵場內,
培迪和妻子穿着一身勁裝皮甲打馬並行,前方茂密的樹林裡偶有鳥羣在半空中飛舞。一條碧波粼粼的小河圍繞這密林,清澈的河水在秋季柔和的太陽光線照射下搖曳着金光光暈。
艾琳菲兒從進入林區後就顯得異常的高興,眼前的美景更是讓她看得極其入迷,她興奮的臉頰上滿是河水倒影出的金色光暈。
但培迪此刻完全沒有心思觀看美景,
最近總是有沒完沒了的事情讓他煩惱,加冕儀式的日漸接近,更是讓他感覺猶如一座大山壓在肩頭。
今天早上例行的彙報會上,戴西里-龐博和埃德溫-菲林的爭吵,導致了這次假期。
兩人爭吵圍繞着新一輪的改革計劃…
城市貿易逐漸市場化後,各個手工作坊正在向規模化的工廠變遷。但隨着領地貿易量的逐漸增加,手工化的生產明顯趕不上市場需求。
一場全方位的改革勢在必行!
培迪雖然擁有前世的記憶,但他對於工業革命的標誌性產物蒸汽機並不瞭解。他只知道那傢伙是燒煤的,利用的是水蒸氣作爲動能驅動機器,再然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專門抽出時間來研究並設計過蒸汽機,但什麼都沒能夠做出來。他用事實證明,發明家這個稱謂,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夠擁有的!
於是,培迪只能把目光移向克拉克利的地精,這羣聰明的傢伙早已實現齒輪式的機器,只不過動能換成了魔法。
不過,據說他們的機器造價成本是個天文數字。
但就算如此,地精也不願意出讓這項技術。
培迪爲此煩惱不已…
他在煩惱到底要不要不惜成本引進地精的技術。
因爲他很清楚,如果不能徹底解放生產力,根本就不可能實完全商業化;但是,實現完全商業化,他又擔心自己的權力將會受到挑戰。
反正,他所有的煩惱的根源,就是那即將到手的王權!
“親愛的,你應該把目光投向眼前的美景。”艾琳菲兒如百靈鳥悅耳的聲音打斷了培迪的思緒,她打馬靠近培迪拽着培迪的手臂指着眼前秋季美麗的景色,“我們是出來放鬆心情的,沒必要爲領地的事情而煩惱。”
說着,她拿起馬鞍上的短弓,熟練的抓起箭矢搭在弓弦上,一道青色亮光閃現間,箭矢“嗖”的一聲飛了出去。
“我們來比比今天誰的獵物更多。”
“你剛剛好像用上了魔法。”
“我是魔法師,又不是騎士。”
“咯咯”艾琳菲兒低聲笑了笑後打馬從小河淺談處奔馳而過,向着森林深處疾馳而去,護衛的騎士們立刻在長官的呵斥下分出一波跟了上去。
培迪看着一羣人影漸行漸遠,苦笑的搖了搖頭後把腦中的思緒拋開,帶着剩餘的護衛騎士們慢慢向森林靠近。
事實證明,當人疲憊煩惱的時候,選擇用一項娛樂活動來放鬆自己,無疑是最好的選擇。至少,培迪在完成今天的狩獵後,心情得到了最大的放鬆。
太陽快要落山之際,
培迪和艾琳菲兒在狩獵區東部小河交叉口會和,在護衛騎士的保護下,夫妻兩人說着笑來到附近的一個小村子。
村子很小,泥土澆灌的矮牆和圓型毛草屋頂組成的小房子依靠着河岸建成一排,泥淋的道路上滿是雞鴨等小型家畜,沿着河岸鋪開的漁網散發出令人刺鼻的腥氣,“嗡嗡”直叫的蚊蟲顯示着這個村子的衛生問題。
相對於城鎮村子顯得非常落魄,和幾十裡之外的克魯城就好像是兩個文明一樣。
培迪早在蘇克城擔任治安官的時候就發現,帝國的發展有些畸形。
就以克魯城爲例,城市生產水平已提高到和第一次工業革命初期相同的水準,但這個村子除農場之外,其他一切都只處於鐵器時代初期的樣子,而且農場的繁盛也是爲人口日益密集的城市而服務。
用學者們的話來說就是,帝國這一百年內因爲地精貿易的刺激,讓城市和村子之間的發展出現了嚴重的斷裂。
…
初秋夜晚微微帶着寒意的薄霧從天黑後就一直籠罩於整個小村子,遠處山巒在月光中顯現出起伏的淡影,迎着浩瀚的星辰周圍樹林間的鳥兒發出清脆的歌聲。
在村子的小型廣場上,護衛騎士們正在清理今天培迪和艾琳菲兒兩人在獵區的收穫。
當天徹底黑下來後,騎士們堆砌的篝火被引燃。
明光的火光剎那間照亮的附近所有人,
被邀請而來的村民們穿着他們自認爲最好的衣服,和無所事事的年輕的騎士們待在一起。幾名孩童圍着篝火跑來跑去,不時會引來大人們的呵斥。
培迪和艾琳菲兒並排坐在篝火旁邊,得空的村民在獲得准許後會上前尋求培迪的祝福。培迪並沒有拒絕,他像祝福他的騎士那樣祝福這些樸實村民。
當香氣在廣場上空飄散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
這是一場別緻的篝火晚會。
…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培迪便走出了營帳,
外面白霧籠罩,星星點點的火光在白霧中就好像夏季螢火蟲一樣閃爍這令人着迷的光暈。
不遠處,寂靜的夜黑中傳來河水流淌的“潺潺”聲;涼風吹拂間,樹林枝幹落葉發出的“沙沙”聲連綿不絕。
守夜的騎士在旁邊小聲討論着趣事,不時會發出低笑。遠處燈火息壤,可以看出村子裡的村民大多數已經起牀,龐大的農場對於這個小村子來說是個不小的負擔,他們每天至少需要工作十二個小時以上才能勉強維持農場的運轉。
“你在想什麼事情?”艾琳菲兒披着紫色的斗篷,赤着腳輕輕飄近並靠在培迪的身上,“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煩惱?”
“兩年前,我的父親告訴我,我的人生只需要簡簡單單就可以了。”培迪輕聲低語,“但現在,我的父親又告訴我,我將要加冕爲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艾琳菲兒雙手閃動間,一條接着一條閃着紅光的魔法線路跟隨着她手指的滑動顯現而出,“就像這些魔法線路,當它們單獨呈現的時候只是一條條簡單的魔法紋路,但命運會讓它們交織在一起,成爲魔法的傳遞者。”
艾琳菲兒說話間她手中的魔法已然成形,閃着耀眼紅光的法陣把周圍照得紅彤彤的,當護衛騎士們趕過來的時候,她纖細的手指在法陣中間輕輕一點。
剎那間,豔紅的法陣就好像被鑲嵌近空間壁壘裡,消失得無影無蹤。接着,一股很特別的風在營區內颳起,濃霧因爲這股風的存在而漸漸退卻,但人卻感覺不到風吹拂的涼意。
艾琳菲兒做完這一切又靠在培迪的身上,“你註定會成爲王者,世界爲因爲你的加冕而改變,這是命運賦予你的職責。”她抱着丈夫的身軀,感受着對方身體上火熱的溫度,喃喃道:“親愛的,你不覺得我們得做點什麼嗎?”
培迪望着周圍又開始聚攏的白霧,感受着妻子的愛意,拋開了令人頭疼煩惱,反手抱着妻子重新鑽進帳篷。
…
10月28日下午,
帶着妻子外出遊玩的培迪回到卡瓦爾堡,他遣散了前來覲見的各位重臣帶着妻子來到後庭。
在父親臥室外的小廳內,母親賽維亞拉親自爲他們兩人各自泡了一杯清茶。
當賽維亞拉把茶杯遞到培迪手上的時候,有些感概的說道:“我十八歲就嫁給你的父親…這半年我和他相處的時間,比以往二十年來跟他在一起的時間總和都要多。”
“他可能不會是一位合格的父親,或者…丈夫。”當培迪接過茶杯的時候,賽維亞拉捧着培迪的臉頰,“但他是一位合格的領導者,他做每一件事情都用他的理由…”
“母親,我知道該怎麼做。”培迪打斷了母親的絮叨。
賽維亞拉語氣一滯,盯着培迪的眼睛看了幾秒,從對方那雙認真的眼睛中,她發現眼前的人早已不是十三年前那位咿咿呀呀的小孩子。
“你比奧瑪更優秀,也許這就是女神的安排。”
培迪聽到母親這句話強忍着心中冒出的憤懣,露出一個難看的微笑後把茶杯放到旁邊木桌上,“我先去看父親。”言罷,他也不等母親答覆便徑直走向父親臥室的房門,艾琳菲兒原本想跟上去,但被賽維亞拉不動聲色的攔下。
房間內,
白炙的魔法燈把房間內照得通亮,讓剛進入房間的培迪有些不適應。
刺鼻的藥味和腐臭味,依舊籠罩在這個房間。培迪早已習慣這裡的氣味,他盯着病榻上的父親,以極快的腳步向牀邊靠攏。
“很高興能夠在你的加冕儀式之前看到你。”尼克-里根的聲音聲音好像被一口痰堵着,聽着讓人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明天我就將加冕爲王。”培迪的語氣很平靜。
“你好像…還有問題要問我?”
“是的,但我不會問。”
“爲什麼?”
“因爲這些問題我不想知道答案,或者說答案對我來說已經無關緊要。”
“很好!”尼克-里根努力想要把眼睛睜得更大,“看來你已經下定了決心。”
培迪低垂着眼皮不去看父親,“我即將加冕爲王…這不是因爲你,也不是因爲所謂命運的安排,我就想娶站在高處看看,看看爲什麼你們每個人都這麼不予餘力的想要爬上頂端。”
尼克-里根臉上乾裂的皮膚擠在一起,空洞的目光望着培迪看了好半響,然後突然冒出一句意外的話,“我突然很想來一杯啤酒,就是軍營中最普通的啤酒。”
在這一刻,尼克-里根彷彿回到二十年前剛剛進入帝都,在第一軍團任職時的場景。那個時候,他最開心的時刻就是每天休息時與同營的袍澤痛飲。
那個時候的他無拘無束,無所畏懼,想天就是天,想地就是地!
“咳咳”尼克-里根激動得劇烈的咳嗽,他猛然間抓住培迪的衣袖,“我知道你有能力讓我的身體在短時間內恢復如初。”
“是的,我可以辦到。”在得知父親身上傷勢是詛咒之後,培迪專門做了這方面的研究,他很清楚自己的聖力對父親身上詛咒力量的作用。
“但是…”
“你覺得我躺在這裡是爲什麼?所以,用你的力量讓我站起來…至少,我需要親眼看着你加冕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