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尤妮斯大廳議會例行會議,警衛處長馬勒克說那些話,你們覺得會是什麼意思?”斯圖-加拉靠在書房的窗戶旁邊,望着下方院子裡在燈火下盡情玩耍的孩童,“我不認爲馬勒克是一位不理智的人,否則他不可能在坐到警衛處長的位置上。”
“帝國的已經解散,沒有了皇室的壓制,警衛處和法院的權力正在與日俱。”耐普多-昆特聳聳肩,“法院那羣老頑固們,現在可以更加肆無忌憚的攻擊我們。”
“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法院的存在就是爲了監管貴族。”拜爾納克-斯力特立刻反駁道:“只要我們注意自身言行,就不會有麻煩。”
“你沒有能理解我的意思。”耐普多-昆特立刻說道:“現在的法院裡那套法律明顯不適合我們的統治…因爲貴族階層早已在帝國崩潰的時候解體,而那羣法官爲了他們跟人的功績卻依舊只盯着我們,簡直荒唐到了極致…他們不聽的攻擊我們,讓我們很難領導蘇克城的人民。”
“只要稍微動一點法律的人,就可以直接在執政大樓辱罵我們的政府官員,法院樂於爲這些人撐腰。”耐普多-昆特指着他辦公桌上的《帝國憲法》,“我最近一直在研讀這部‘著作’,這是貴族時代的法律,但蘇克城已經沒有了貴族!”
“法院依舊把我們當成貴族來處理我們統治這個城市所遇到的糾紛問題。”斯圖-加拉掃了一眼拜爾納克-斯力特,“我們現在已經沒有貴族的權利,只有議員的某些豁免權,法院這麼做缺乏最基本的公平性。”
“關於這個問題,我們應該在議會中提出來,而不是在這裡討論…我相信議長也會支持我們的,沃茲-佩德羅也會支持。”拜爾納克-斯力特表現得很嚴肅,他的刻板比他父親還嚴重。
沉默的麥格-塔諾說道:“這個問題我們最多隻能稍微提一提,因爲我們一旦和法院僵持,沃茲-佩德羅會毫不猶豫的出手打壓我們…不要把我們這位政府執政官想得太偉大,沃茲-佩德羅最喜歡玩弄權謀,他就是一個投機的小人,根本看不到未來,只在乎怎麼打擊他的政治對手。”
“我們應該想辦法讓沃茲-佩德羅向法院主動提出修改法律的提議。”斯圖-加拉輕收回了眺望院子的目光,走到就近一張椅子坐下,“製造沃茲-佩德羅和法院之間的矛盾,我相信這應該非常簡單。”
“這…也許是個好辦法。”耐普多-昆特雙眼一亮。
“我覺得我們還是來談一談今天上午馬勒克說的事情吧。”拜爾納克-斯力特立刻轉移了話題,“我覺得你們應該重視不死者軍團的降臨,這事關我們的存亡。”
他的話立刻讓房間內變得安靜下來。
“不死者軍團…”耐普多-昆特眉毛一瞬間就皺了起來,“雖然他在我們的先祖之地肆虐,但我們根本沒沒有權力管!”他的臉上帶着一種難以釋懷的憤怒。
麥格-塔諾目光閃動,默然端起身邊木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斯圖-加拉搖搖頭,“傳說中邪惡的不死生物在蘇克平原上肆虐,在我們的先祖之地肆意妄爲,而我們卻只能在這裡商量如何打擊我們的政治對手!”
“這是一個可悲的事實,我們不願意面對的事實。”耐普多-昆特語言顯得死氣沉沉,“但我們對此毫無辦法,因爲現在的蘇克平原並不是由我們說了算…我們甚至連直面敵人的資格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我們的‘盟友’和那羣怪物在先祖之地廝殺。”
“是的,他們在我們先祖之地肆意妄爲,而我們還要對他們卑躬屈膝!”耐普多-昆特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說道後面他直接把手中的酒杯砸到底板上,酒水濺射之間他低吼道:“我受夠了,我真想拿起武器…”
“我的朋友。”斯圖-加拉身體快速從座位上站起,並幾步走過去拍了拍耐普多-昆特的肩膀,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你喝得有點多了…”他一邊說一邊撿起被仍在地上的銀質酒杯,“我們還是隻談論案子吧,至於軍隊的問題…”
斯圖-加拉搖了搖頭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繞了半天,談話內容又回到的原點。
拜爾納克-斯力特望着情緒依舊激動的耐普多-昆特,再看了看其他兩人一眼,放下酒杯後臉上露出些許歉意說道:“不好意思,我得回去,父親每天晚上十點半的時候都會舉辦家庭茶會,我不能缺席。”
“你…”耐普多-昆特更激動了。
斯圖-加拉快速向前走出兩步,擋在耐普多-昆特和拜爾納克-斯力特中間,笑眯眯的說道:“請帶我向克里特閣下問好。”
“非常抱歉。”拜爾納克-斯力特彎腰向三人行禮,以表達他的歉意,腳步卻絲毫沒有停留向着書房的門口快速移動,口中連連說道:“不用送我,我還不至於迷路。”
“該死的懦夫!”耐普多-昆特大聲的咒罵,絲毫不在意對方能否聽到,“斯力特家族先祖正在因爲他們的懦弱蒙羞。”
“斯力特家族一直喜歡保持中立,這是他們家族的生存之道,你就不應該對他們報以太多的希望。”麥格-塔諾虛眯着雙眼,望着書房天花板上白晃晃的吊燈,“況且,他們保持中立,對我們而言並不是沒有好處。”
“以前他怎麼樣我都不會管他,但現在什麼時候?”耐普多-昆特拳頭砸在書房的辦公桌上,“我一想到精靈的軍隊在蘇克平原行駛統治權利的時候,我…”他話說道一半便怎麼都說不下去,所有想說的話最終化成了一聲嘆息。
“至少從剛纔來拜爾納克的反應來看,他不會成爲我們的敵人。”斯圖-加拉給耐普多-昆特的酒杯裡重新倒滿了酒,“這樣想一想,也不算太壞,不是嗎?”他看着耐普多-昆特還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連忙又說道:“斯力特家族的問題是小事,我們現在應該關注的馬勒克的提到的案子。”
“從今天早上的會議結束後,我一直在想…我們的警衛處長是不是在暗示議會中早已被邪惡侵蝕?”麥格-塔諾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向了耐普多-昆特和斯圖-加拉,“你們應該不是那種輕易會放棄的人吧?”
“邪惡的不死者不是我的信仰,你放心。”
“我熱愛生命。”
提問和回答都顯得無比自然,但當三人的話語剛剛落地後,相互間望着彼此的目光中又突然攜帶着顯而易見的懷疑。
滿是懷疑的凝望和對視在剎那間展開,又在剎那間錯開…
然後,
房間裡陷入了沉默。
幾分鐘後,斯圖-加拉打破了沉默,“我們別無選擇…”他的聲音很輕,但在這間安靜得過分的書房裡,他的聲音顯得很突兀,“我們只能彼此信任。”他端起酒杯看向其他兩人,“很抱歉…剛纔我對你們的懷疑。”
耐普多-昆特和麥格-塔諾同時擡起頭,三人再次彼此對視,然後相繼露出了笑容。
“願女神保佑我們。”耐普多-昆特鄭重其事的祈禱了一句,“我得到消息,今天上午會議結束後不久,馬勒克帶着一份絕密資料進入了那棟大樓。”他口中的‘那棟大樓’,是位於帕特維德大街首相官邸旁邊精靈駐地大樓。
“他幾乎每天都會進入那棟大樓。”斯圖-加拉攤攤手,“類似的報告可以鋪滿我的辦公桌。”
“在此之前,執政官大樓的潘妮-里根找到過他,兩人的會面很機密,甚至連書記官都沒有留下。”耐普多-昆特面露嚴肅,“我安排在執政官大樓的人告訴我,這次兩人的談話內容連執政官辦公室室長威特-穆勒都不知曉。”
“這麼隱秘?”麥格-塔諾直了直身子,下意識看向自己失去的那一隻手,“潘妮-里根做事有與她年齡不相符的謹慎,她對每件事情都不會急着下決定…”他閃動的目光看着其他兩人,“在這之後,她可曾會見了沃茲-佩德羅?”
“沒有!”兩人幾同一時間回答,而且語氣都非常肯定。
“連沃茲-佩德羅都沒有透露的計劃…”麥格-塔諾不由自主的坐到就近的沙發上,並緊緊靠在柔軟的靠墊上,“今天上午馬勒克說出那個案子,並不是沒有理由的,他在警告我們高層統治者已經被敵人滲透的同時,也在故意試探暗中的黑手。”
斯圖-加拉低語道:“這一次警衛處的動作夠快的,馬勒克在簡直就在玩火,他的行動沒有得到法院任何方面的授權,就算到時候查到問題,他也會將深入麻煩之中。”
“所以,他把精靈拉下了水…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自己動手。”麥格-塔諾目光很冷,說話的時候用後背使勁在沙發靠背的軟墊上摩擦,“或許…他已經有了目標。”
“這誰都能猜到…主要的問題是,他的目標是誰?”耐普多-昆特手心忍不住冒出些許冷汗,“我就害怕他亂來,以至於打亂了我們的計劃,讓蘇克城的局勢變得一團糟…別忘記了精靈的警告,如果讓那些混蛋祭獻成功,這座城市會瞬間完蛋。”
“恩…不得不防…這樣吧,讓你們的人放棄現在手裡的一切事情,積極配合警衛處的行動。”麥格-塔諾用他剩下那一隻手使勁搓着他的膝蓋,“如果沃茲-佩德羅不是太蠢,就知道該怎麼選擇。”
“我就怕他是真的蠢蛋,畢竟他做過的蠢事不少。”斯圖-加拉聳聳肩。
麥格-塔諾挑了挑眉,“我們別無選擇,我相信女神這一次會站在我們這一邊的,因爲我們在和她的敵人作戰。”
“你相信那個故事?”耐普多-昆特“哈哈”大笑。
“我選擇相信。”麥格-塔諾跟着笑了笑。
“但你必須要清楚,我們這麼做是爲了什麼,蘇克平原只能由人類統治,我不管這個人是誰!”耐普多-昆特說這句話的時候把聲音壓得很低,低到幾乎就連離他最近的斯圖-加拉聽起來都很吃力。
“這個問題我們暫時只能壓制在心裡。”斯圖-加拉阻止麥格-塔諾想要說的話,“我們發過誓,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這個問題只能爛在我們肚子裡…”他下意識的走到窗戶邊上向四周看了看,“今天晚上就先聊到這裡吧,已經很晚了。”
麥格-塔諾點頭的同時快步走到門口,並猛然間推開了房門,看着外面空空的走廊上他心中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耐普多-昆特望着兩人小心翼翼的樣子,有些不以爲意。
推開房門的麥格-塔諾用他僅剩的一隻手抵着門,側過頭正打算和其他兩人做最後的告別,但走廊裡突然傳來一陣“蹬蹬蹬”的疾行聲音打斷了他想要做的事情。
走來之人是沃茲-佩德羅的管家菲邁特,他是一位高地人,黝黑的皮膚顯示着他多哥加人的血統,他對於房門打開的書房有些錯愕。但也僅僅只錯愕了一瞬間,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臉上已經換上禮貌的笑容。
“大人,剛剛傳來的消息,精靈以反叛罪逮捕了沃茲-佩德羅。”
菲邁特說這個消息的的時候,並沒有故意顯得很遲疑,因爲這個消息雖然很震撼,但很快就能傳遍整個蘇克城,他也就不用顧忌其他兩位‘外人’。
“你剛纔說了什麼?”離菲邁特最近的麥格-塔諾整個人顯得很詫異,他提問的語氣尖銳得讓人受不了。
菲邁特強忍着去掏耳朵的衝動,再次說道:“精靈逮捕了沃茲-佩德羅,以反叛罪!”
麥格-塔諾一怔,臉頰猛然間變得潮紅,同時呼吸也變得特別粗重,他在聽到消息後特別的激動。因爲,他一直認爲自己右臂之所以會被辛達皇帝砍下,完全是沃茲-佩德羅在背後挑撥。
雖然,這樣的想法就連他自己都知道很偏執,但他依舊這麼認爲,並絲毫沒有打算改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