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寧的話既表現了他不會傷害他們,也展示出自己對他們的敬重,這對面對這種困境的將士們來說是最難能可貴的,作爲士兵,所想的不就是遇到一個好首領,一個好城主嗎?那麼再猶豫又是爲了什麼呢?
所有士兵們紛紛下了城牆,朝城門口涌去,準備打開城門,那水墨和宏望見狀,驚懼不已,忙得命手下們對他們揮劍攔阻,攔阻不下就割下他們頭顱,不過這次士兵們羣起反抗,所以虞寧就算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大勢。
水墨氣憤不已,他拔出弓箭,便朝那些暴動的士兵們射去,他箭無虛發,也沒有手下留半點情,頓時一個接着一個的士兵們倒下,雖然依然阻止不了士兵們出城的勇氣,可是看着他如此對待自己的將士,他幾位得力的手下見到也是心寒不已。
其中一位手下對水墨道:“統領,大勢已去,就投誠吧,死守也只是死路一條,這些兄弟們跟統領這麼久,何不留他們一條活路呢?”
水墨沒想到連自己最信任的手下都開始動搖了,他氣得臉色紫漲,對勸解之人道:“哼,投靠叛賊,還想要活路,我看連你也不想活了。”他抽出腰間的佩刀,朝那人丟擲而去,那人一時沒料到統領居然會毫不留情地對自己出手,所以沒有閃避,正好一刀插在胸口,他愕然地看着統領,嘴裡顫聲道:“你…你…”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就從馬上摔下去,一命嗚呼。
其他四位得力手下見到統領連最親近的人都殺,頓時心下對他也開始失望起來,覺得統領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再留在他身邊也沒有任何意義,更何況他和那城主一樣,都是不惜天下人的性命,那他們又何必爲了這樣的人捨棄性命呢?這四位親隨頓時相互使了個眼色,隨後便一起朝已經轉身對付其他士兵的水墨齊奔過去。
當四柄大刀一起戳向他的背心時,水墨才注意到背後的突襲,他忙得回過頭來,將那四柄刀擋格住,怒道:“連你們也想造反,還想殺本統領嗎?”
“不是我們要造反,是統領你還有那城主逼我們造反,我們無法再跟着一個殺害他親隨的將領,所以對不起了。”他們四人收回了刀,又分四個不同部位朝水墨砍了過去,水墨舉刀擋格住,怒道:“好,那本統領連你們也一起殺了。”
頓時四人對戰一人,在這城門口誓死搏殺,頓時間刀聲不絕於耳,但是那水墨擁有靈力,每刀間都暗藏着極強的力量,所以他四位親隨被逼得步步倒退,看來只需要半盞茶的功夫,就會喪命於他手。
然而,令那四人驚愕的是,面前這個殺氣騰騰的統領,他們以爲他們最終一定會死在他的刀下,但沒想到的是劈向他們的刀頓時停在了空中,而面前這個雄武厲害的人面色也顯得難以置信般。四人目光朝後看,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原來其他士兵見統領的親隨都開始反抗,又見他殺害了他們那麼多的兄弟,一時間所有士兵們都義憤填膺,羣起攻之,長矛從其後背刺入,將其殺死。
他瞪圓的眼依然顯得那麼的死不瞑目,那麼的怨憤,不過就算難以瞑目這也是他的命運,他最後的命運。
四位親隨見他被士兵們殺死,雖然有些動容,但也知道這是必然的後果,其中一位兵士想要割下他的頭顱,卻被他的親隨阻攔,那些士兵以爲他們還庇護着此人,都有些心有不滿,但四位親隨卻道:“就算我們今天所有人都反抗,都痛恨他,而他也殺了我們那麼多的士兵,我們應該拿他泄憤,但是我們要記住,他畢竟曾經是我們的統領,就算死了也應當記住他的身份,我想少君和虞寧世子都是仁義之軍,也不願見到我們無情到將自己的統領頭顱割下,我們就這樣把他的屍骸擡出城外吧!”
衆兵士沒有再有異議,他們將水墨的屍體,還有被亂刀一樣砍死的宏望擡出城門,朝少君他們走去,等走到他們面前時,所有士兵都齊齊跪下,對少君和虞寧世子道:“我們殺了我們的統領,已經走上了反抗之路,如果少君和世子不嫌棄,那我們將會對你們誓死效忠。”
虞寧連忙走過來,將那四位親隨親手扶起,道:“你們要記住,我們走的不是謀逆之路,我們走的是起義之路,爲了天下百姓,爲了清周城的起義之路,你們都是清周城的將士,我們歡迎都來不及,又怎會嫌棄,歡迎你們加入我們,成爲我們得力的將士。”
沒有在世子這裡受到歧視,這些士兵們比誰都感激,四位水墨的親隨拔出刀來,對身後的士兵們道:“大家都把刀拔出來!”所有的士兵將刀高舉。
四位親隨用刀在自己的手腕處割下,隨後都吸了一口自己的鮮血,起誓道:“我們以血盟誓,誓死將效忠虞寧世子,決不會有異心,倘若有異心,就以此刀結果自己性命。”
虞寧聽到他們的血誓,振奮不已,道:“我也起誓,對待你們與對待我的將士們一視同仁,你們將來都會是清周城的功臣,本世子不會有任何偏袒,其他將領也需得遵從本世子今日口令,若有違者,按令處置。”
所有將士聽到虞寧的話後,都高舉佩刀,大聲呼喊道:“誓死效忠世子,誓死效忠世子!”
等到夜幕已垂時,衆將士進了城門,齊向城廷涌去,等到到了宮門口時,沒到半個時辰,就將宮門攻打了開,隨後兵士們魚貫而入,擎戰和虞寧世子前往正殿,在正殿之前的廣場之上,但見虞慶帶着僅存的三百御林軍,守候在那裡,彷彿早已等着虞寧,等着他們的到來。
兩兄弟間再次見面,心境已經完全不同了,一個是敗者,一個是勝者,可是失敗的人依然桀驁,依然不屈,他對着面前這個人大笑道:“想不到你居然還能站在這種地方,看來在五年前我就應該殺了你,也不會有今日這場禍患。”
虞寧肅然道:“你錯了,就算你五年前殺了我,以你這樣殘暴不仁的性格,今日這些將領們也一樣會站在你面前,質問你,錯並不在是不是有我,而是你自己失去了民心,失去了軍心,你到現在難道都還沒有醒悟嗎?”
虞慶冷笑道:“本主只知道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就算今天你們這些叛賊齊逼而進,本主也不會懼怕,更不會退讓,還有那個少君,不要以爲你在,我就會害怕,就會妥協,我告訴你,我並不相信什麼天命,也接受不了城主之位讓你來定奪,你算什麼,不過就是王城的少君,爲何我就要受你擺佈,我告訴你,我本來都謀劃好了,等除滅你們之後,我就會攻打王城,成爲這血瀛國的主宰者,什麼沒用的破城主,我並不稀罕。”
婕藍看着已經有些瘋狂的虞慶,心下里既同情又心痛,她只道:“虞慶,放下吧,不要再拼命抵抗了,也不要再做那些虛無的夢了,難道你還不明白了,你所想的那些都只會讓你痛苦,不會讓你得到你想要的滿足,權力慾望對你來說,難道就那麼大嗎?大到你可以拋棄你的子民,拋棄你的父兄,拋棄所有的東西嗎?”
聽到婕藍如此求肯般的話語,虞慶並沒有覺得心下有所愧疚,反而更加刺激了他,畢竟他是個男人,一個掌控着所有慾望的男人,在一個曾經想盡一切辦法讓她嫁於自己的女子面前,如何能夠不保持着自己最後的顏面,他只冷笑道:“今天我若是敗了,要麼死要麼成爲階下囚,階下囚的滋味很好受嗎?只有最高的權力纔是最好的,可以得到很多自己想要的東西,包括像你這樣的女人,只可惜,可惜…”他眼光突然變得凌厲起來,隨後右手一揮,身後的三百名士兵便朝虞寧他們攻擊過來。
擎站見他執迷不悟,也就沒有繼續跟他說下去的必要,他命兵士們迎戰出去,頓時兩軍交戰,在這神聖而威嚴的大殿之前開戰,廝殺聲,兵器聲,慘叫聲,倒地聲混雜在一起,將這大殿慢慢地浸染上了鮮血。
婕藍看着這場廝殺,看着面前這個曾經以爲熟悉但卻陌生到極點的人,心中顯得很是落寞,爲何人會變成這樣呢?那些權利與慾望真的就如此重要嗎?
倒下的人越來越多,鮮血流淌下來,將這玉石之路浸染,在這樣的世界裡,固執到讓人發寒的他依然佇立在那裡,未曾動搖,也不爲自己所做的事感到後悔。
虞寧見他還是這樣,勸道:“到現在這樣,你還是覺得你是對的嗎?”
虞慶面對自己已經只剩下零落幾人的御林軍,悲滄一笑,道:“本主笑的是你這個懦夫,你就算奪取了我的位置,也永遠只是個城主,還一輩子受這個少君擺佈,受王城擺佈,對於你,我覺得很可憐,跟父親一樣可憐,所以,我沒什麼覺得不對的。”
虞寧嘆了口氣,覺得自己這城兄已經走火入魔失去心性了,這種時候無論說什麼其實都已經沒有意義,他緩緩地拔出了劍,對準虞慶,道:“既然城兄到現在都還執迷不悟,城弟也無法再說什麼,拔劍吧!”
虞慶冷笑了一下,將劍緩緩抽出,對準虞寧。看着兩個兄弟走上對決之路,無論是擎站還是婕藍還是其他人,都覺得很是惋惜,也是無可奈何。
或許太平總是要沾滿鮮血才能換取的,而那些鮮血也包括了親人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