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股玄音彷彿像魔音一樣鑽入了疏影的耳中,睡夢中的她一聽到這玄音便睜開了眼,她雙眼空洞,猶如一個木偶一般,她從婕藍的懷中撐了起來,隨後慢慢地從手心裡召喚出了那把月牙刀,她將刀握在手心中,瞧着面前這個藍髮的女子,緩緩地舉起了刀,對準她的胸口,便欲要一刀戳下去。
但是眼前這有些熟悉的面容讓她竟有幾分忍不下心下手,可是耳邊彷彿有個魔咒一樣的聲音在呼喊着他,不住道:“殺了她,殺了她!殺了這個妖魔!”聽到這個聲音,疏影幼弱的心靈怎能再承受得住誘使,她舉起月牙刀便毫不猶豫地朝婕藍胸口猛戳下去。
月光冰寒,投映在刀鋒之上,閃出刺冷的光芒,這道光亮讓擎戰和承風都留意下來,他們心頭一緊,便知道即將發生什麼,兩人連忙朝疏影的方向看去,但見她的刀口已經朝婕藍刺了下去,就算他們二人有再高的靈力,再快的身手,也無法救下婕藍,當他們都驚恐失色時,卻見婕藍睜開眼,向左側微微一翻身,避過了月牙刀的刺殺。然而疏影依然沒有停手,因爲操縱她的人還沒有停手,所以木偶一般的她手中的刀又如何停得下來。疏影朝婕藍的脖頸間揮了過來,一道月影劃過,婕藍連忙後退避讓。
看着被人操控的疏影,婕藍心痛不已,她明明還只是個只有七歲的孩子,誰這般殘忍地對待她?爲何要利用她來殺害自己?婕藍輕聲呼喚道:“小影,醒醒吧!快醒醒啊!”
空洞的眼眸已經失去了自身的意志,她再次高舉起月牙刀,快步朝婕藍衝了過來,婕藍跳躍而起,閃身到她的身後,握緊拳頭朝疏影的後心一拳猛揮過去,疏影受擊跌倒在地,月牙刀脫手而出,趁她未再拿起刀時,婕藍連忙走上前按住她的雙手,制止他再次發難。疏影卻還在拼命掙扎着,她奮力想擺脫婕藍的控制,雙手抓着婕藍的手臂,指尖劃破婕藍的肌膚,疼痛刺入骨髓。
而面前這個疏影,猶如一把劍一把刀,成了別人手中利用的武器,一把失去任何意志的武器。
婕藍很是不願,但還是擡起頭朝其後頸撞擊下去,頓時疏影便被撞暈,也立刻安靜了下來,再次躺在了婕藍的懷中。
擎戰和承風完全沒想到婕藍居然早已對疏影有戒心,所以才能在疏影受控制的時候及時地警覺並制止她。原來婕藍並非他們兩人所想象的那樣一意孤行、意氣用事,她對一切都心中有數,而不是盲目地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承風走到婕藍身邊,問道:“你沒事吧?”
婕藍悽然地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只是看着疏影這個樣子,我真的有些難過,我究竟該怎麼辦才能讓她逃離掌控,究竟該怎麼辦?”
承風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擎戰在一旁吩咐裂勃和潭棋去追蹤方纔吹樂之人,看能夠查出究竟是誰要如此用盡心力地殺害婕藍。裂勃和潭棋得令後便朝樂曲傳來的方向追蹤而去。
一旁的黑豬見婕藍如此傷心,又發生方纔的突變,忙得走過來,對婕藍道:“藍,我瞧這事不簡單,她的話我們就這樣放置身邊恐怕還是很危險,所以…”
“不用再說了。”婕藍打斷了黑豬的話,“我知道我這樣做有些自私,可是疏影對我來說就如同我的親人一樣,就算她要殺我,我也不會拋下她不管,更不可能讓她再次回到那些惡人手中,這些日子她一定受過不少折磨吃過不少苦,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她再離開我的。”
黑豬知道婕藍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不然也不會對像他自己這樣的一個有些醜陋的半妖而關心備至了,他嘆道:“既然藍你要留下她,那就讓我來照顧她吧,她針對的人是你,你帶在身邊會很危險的。”
婕藍聽到這番話,心中頓覺溫暖許多,她對黑豬笑了笑,表示感謝,但是她依然搖了搖頭,道:“我知道我很自私,做什麼決定都不願去考慮你們,可是小影就如同我的妹妹一樣,她一出生父母就被妖魔殺害了,而我一直照顧她,她就跟我的母親和幽雲一樣,是我最親的人,難道你們要我拋棄我最親的人嗎?雖然我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到底是什麼人將她抓走,控制她來殺我,但是我不會因此就放棄她的。”
看着這般的婕藍,何人還忍得下心呢?承風記得,他第一次去婕藍的村子裡時,就見到了滿村的人的屍骸,那個時候婕藍爲了尋找疏影,幾乎到了崩潰的地步,現下這女孩還活着,就算這女孩要殺她恐怕她也絲毫不會在乎。
“好吧,既然你執意要帶着她,那我也無話可說,不過她畢竟太過危險,你就算時時刻刻防着她,但總會出現疏忽的時候,所以…”承風沒說下去,他走近疏影,抓住她細嫩的手。婕藍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忙將昏睡的疏影護住,警惕地道:“你要做什麼?”
“你放心,我不會對他出手的,不過你要是再這樣防備着我,我可能就真的容不下她了。”承風惡狠狠地道。
既然他這麼說了,婕藍相信承風不會傷害疏影,她放開疏影,但目光還是始終沒有離開她。承風則用指尖在她手臂上劃開了一道口氣,頓時鮮血便涌了出來。婕藍見他這樣做,又驚道:“你到底要做什麼?”承風沒理會,隨後朝自己手臂割了一下,頓時鮮血流淌出來,承風開始運集靈力,頓時白色血液在靈力的催動下化成煙霧,朝疏影的那道傷口中聚攏而去,隨後流入其體內,而劃開的那道傷口也完美的癒合了。
承風弄好了便站了起來,用布條將自己手臂上的傷包裹起來。婕藍不知道承風這樣的意思,問道:“你剛纔對疏影做了什麼?你怎麼…”
“是‘血眼’啦,因爲血魔的血跟常人不一樣,就算是血液離開了他自身的體內寄身到其他物體中,比如說動物啊妖魔啊還是其他人神上,只要血還未成死血,都會跟血主意識相連,承風之所以將自己的血融入到她的體內,就是爲了感知對方的意念,倘若疏影再動了殺念,那再她體內的白魔之血就會起反應告訴承風,承風便會知道你有危險的。”黑豬詳細地解說着,言語間透露出對承風的感謝。
婕藍聽後大爲感動,原來他這麼在乎她,而她自己卻常常不把他放在心上,還經常跟他鬥氣,婕藍懊惱極了,羞愧道:“既然這樣,那何不用我的血液,這樣不是好很多嗎?”
黑豬也有些困惑,但他瞧承風滿臉的憂慮之色,便明白了他這麼做的用意,頓時更爲欽服,他低聲道:“我想,他是爲了藍你好…”
承風不想讓黑豬道出自己心裡面的想法,怕婕藍會誤會,只冷然道:“你這種笨女人怎麼知道使用自己的血,你現在對你自己體內的藍魔之血都還不是很瞭解,恐怕就算她起了殺你,你也絲毫感覺不出來的。”
婕藍本來是有些感動,但一聽承風這樣冷漠而有些無情的話,她再怎麼感動也都煙消雲散,只嗔道:“那真是太感謝你了,我會好好熟悉我自己體內的血液的,免得以後再來麻煩了你。”
明明相互間都那麼在乎對方,可是爲何總是這樣呢?黑豬有時候也弄不明白,婕藍和承風之間到底怎麼回事?他知道面對這樣的情況自己也是無能爲力,也只好隨意他們了,他嘆了口氣,就不再說什麼了。
裂勃和潭棋兩人很快就回了來,但看他們神色便知道準是沒有追蹤到那吹樂之人了。
果然,只聽得潭棋道:“我們朝樂聲傳來的方向追了過去,但是方圓十里內都沒見到有什麼人,我們怕少君這邊會出什麼事,所以就先趕了回來。”
擎戰點了點頭,道:“對方既然是有備而來,想追蹤到他們的蹤跡確實有些難辦,不過今晚想必不會再來了,大家就安心歇息吧,等得天一亮就快步趕回王城。”
衆人都依言歇息,但發生這樣的事,誰又睡得安穩呢?大家都很狐疑,究竟是誰朝婕藍下手,爲何要針對婕藍,還想出了訓練一個幼女來殺她的法子,這一行走來,婕藍都捲入到赤燕城和清周城的戰亂之中,難道是什麼殘餘人衆對她下手,還是說是一直以來身份不明的那些骷髏魔?
一團疑雲無法解開,衆人就這樣迷糊地睡着,一直到了天亮,他們也只吃了些林中的野果,便乘坐騎獸朝王城進發。
行到傍晚時,衆人腹中飢餓,但見前方大約十里處有一小鎮,他們便按下了雲頭,到鎮中去尋覓一些吃的。
幾人上了一家客棧。像擎戰這樣身份高貴的人倒還從來沒有住過什麼客棧,更沒有來過這麼破爛渾濁的地方,他自然而然還是有些厭惡的,相對來還不如在野外來得乾脆一些。不過既然連婕藍他們都不在乎,他一個男子倘若在乎的話豈不笑話,所以也就沒有說什麼。
幾人要了幾樣小菜,婕藍和崎雪他們吃了點,而此時疏影也清醒了過來,清醒後的她恢復正常,沒有喊打喊殺的,跟平時的小女孩看起來倒沒有什麼分別。
婕藍照顧她吃了一些飯菜,隨後吩咐安排了四間房,並讓他準備洗澡水。那店小二拿了銀子就高興地去佈置了,婕藍對擎戰他們道:“我知道大家急着趕回王城,我也很急,但是疏影是個孩子,身體嬌弱,所以我們還是歇息一晚再走吧!”
“只怕是夜長夢多!”擎戰只說了這麼一句。
“放心吧,我想控制小影的那個人應該沒有在這附近,並且這一天來小影都很正常,所以今晚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我會處處留心的,你們就不用擔心了。”婕藍希望他們能夠答應。
承風和擎戰沒說什麼,倒是潭棋和裂勃兩人受不了了,覺得這婕藍實在太任性,她任性不要緊,可是會讓少君跟着一起受累,這他們就不得不管了。
潭棋冷然道:“末將希望藍姑娘能夠爲現下大局着想,有些事不是你能保障就能保障得了的,知道嗎?”
婕藍脾氣本來就很犟,被這兩人一激,更加讓她不想走了,她突地站了起來,道:“倘若你們二人覺得是我拖累了你們的少君,那你們大可帶着他回屬於你們的王城去,我並不需要也並未求你們與我同行,所以,請吧!”
“藍,不要這樣!”黑豬知道此行兇險,有擎戰他們在肯定要安全許多,但是婕藍這樣說倘若真把它們給氣走了,那對婕藍不是更危險嗎?
潭棋和裂勃本來想,婕藍說一句軟話,興許他們還能夠看在少君的份上不予計較,但沒想到婕藍居然這樣傲慢,他怒道:“你不要以爲少君護着你,你就可以肆意妄爲,少君不是受你擺佈的。”潭棋怒得面色都紅了起來,倘若不是因爲崎雪在,他恐怕就要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