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風本覺得婕藍很理智,但沒想到現在爲了一個擎戰弄得自己像個沒頭的蒼蠅,從早到晚就只想着他,而自己現在處於什麼地方,什麼身份,面臨什麼危機,她自己居然懵然不知,承風對這樣的婕藍厭惡透了,他實在難以忍耐,大聲呵責道:“怎麼?你的世界離了他擎戰就徹底結束了嗎?是不是他要是當真死了,你也打算隨他而去,你到底還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婕藍,認識的那個不屈不饒的女人,現在的你,你難道不知道有多可笑嗎?你要是真那麼想見她的話,你現在就可以走,不用再待在這裡,只是我要告訴你,恐怕你剛出這個藥莊,你就死無葬身之地。”
婕藍還從來沒被人這般罵過,更何況是承風,婕藍看着面前這個暴怒的承風,她不知道他究竟是生氣什麼,但是從他那眼神中,婕藍卻有看得出承風是在關心自己的,聽到承風的斥責聲,婕藍頓時沉默了,是啊,自己因爲擎戰的事已經弄得自己很憔悴了,再這樣下去,恐怕自己也支撐不住,她悠長地嘆了口氣,問道:“我知道,這樣的我很自私,但是讓我放下這件事,你知道又有多難,你也曾失去過,我以爲就算其他人不瞭解我,我想你應該是瞭解我的,可是,我沒想到,連你也不瞭解我,我就算再堅強,也只是個女子,也有累的時候,難道讓我累一次也不可以嗎?”
“藍!”黑豬聽到婕藍說出的真心話,心中也很是疼惜,他輕聲呼喚着,充滿了憐愛。
承風看着淚眼朦朧的婕藍,不知爲何,終究還是軟下心來,他背過身去,道:“倘若你真的還想見到擎戰,你最好別離開我們的視線,否則,你恐怕在還未看到他的時候就已經沒命了。”
黑豬不明白承風爲何會如此凝重,雖然婕藍殺害了擎戰,但是承風所擔心的好像並不是這個,而他也彷彿有什麼事瞞着他們沒有說出來,黑豬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我聽你剛纔提到王城三位當權者的事,其中有一位是王上的子嗣,她的子嗣是誰?難道不是她的子嗣成爲下任王上的機會最大嗎?”
承風沒想到黑豬竟然會問起這問題,他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道:“一個該歸卻不願歸的人,所以王廷的人對此人並沒有信心,自然而然不會擁立,但他畢竟是王上的子嗣,對其他候選者來說,是最大的威脅,所以只要他不存在,那就會少了一個政敵,我這樣說,你們應該懂了吧!”
黑豬聽完之後,也懂了,“那麼這個人究竟是誰呢?”
“此人自己都不知,你何必想要去知道呢?保好自己的命才最重要。”承風不想再回答下去。
黑豬隻好住了口,但是他卻一直思索着此事,總感覺這事不簡單,究竟哪裡不簡單了,黑豬又想不出來。
婕藍聽了承風的話後,只道:“好,我不鬧着去王廷了,不過我還是堅持會等擎戰會王廷的,不會就這麼輕易離開平都。還有,我想知道的是,方纔,南容公主走時,說你必須去參加祭祀大典,這又是怎麼回事?”
崎雪知道這事的由來,便解釋道:“風他是聖者之尊,也就可以說成是上天恩澤苦難的世間派下來的使者,所以祭天儀式必須讓他在場,才能表示對上天的尊重,並且很多時候,只有在血國新主登基,天下發生大災難,或者王上退位之時會舉行祭天儀式,但是不知道這次是爲何事舉行。”
衆人都沉默了,因爲他們幾乎都猜出了答案,就是當今王上打算在三日後的祭天儀式上宣佈退位,那也就是說,會在當天選擇下一任王上嗎?
“我聽南容公主還說,那一天,擎戰少君也必須前去是嗎?”婕藍突然緊張起來。
承風看着她這般緊張的模樣,只得點了點頭。
“不管是生還是死都會去的,是嗎?”婕藍追問着。
承風依然點了點頭。婕藍總算舒了口氣,她在屋中徘徊了幾圈,隨後道:“那我們三日後去祭天大典吧,既然承風必須去,那我們三個陪你一起去,想必不會被攔阻的吧!”
“你打算去祭天聖典,你真的決定這般做嗎?”承風突然緊張起來。
“當然,難道我還可以選擇不去嗎?與其在這裡苦等,不如前去碰一碰運氣,興許能夠見到呢?更何況,我也不放心你 一個人去祭天聖典,正如你所說,你對於那些權位者來說,是可利用的人,他們一定會搶着爭奪你的,要是你再出什麼事,我怎放心得下,所以,我必須陪你去。”婕藍這番話出自真心,她也是由衷地擔心承風的安危,並不僅僅是對擎戰的掛念。而承風聽到這番話後,想到自己在她的心中,原來還是有一席之位,她還是如此關心自己,那自己也不枉陪她這般出生入死了,只是承風擔心的不僅僅是擎戰的事,而是更大的危機,他只問道:“你知不知道你去了祭天大典,在那裡你即將面臨什麼,有可能是九死一生的一場賭注,你明白嗎?”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但是我不得不去。”婕藍態度很是堅決,就算是承風想勸恐怕也無法勸阻她。
“那好吧,只要你不後悔你的選擇,我勢必會永遠跟在你身邊。”承風這句話富有深意,但是對於婕藍來說,卻以爲他是說要守護她的意思,所以她心下很是感動,但對承風來說,除了守護,卻是一個承諾,一個婕藍即將會知道的承諾。
黑豬和龍奕見婕藍和承風兩人都商定好了,那麼他們也無話可說,只得尊重他們的決定,但是想到三日後的祭天大典,心中還是頗爲緊張,畢竟,婕藍的生還是死,真的就在那時決定了。
幾人打算這三日先待在這藥莊,等到三日之後,便前去參加祭天聖典,他們向藥莊莊主說明自己還需再住三日,藥莊莊主確定他們一行身份尊重,自然而然更不敢怠慢,所以連不迭地應了下來。
婕藍也聽了承風的要求,沒有單獨出去,以防發生不測,幾人在藥莊中靜靜等待着那一日的到來。
到得晚上時分,婕藍和崎雪睡在一起,婕藍想到三日後的祭天大典,想到在那一日很有可能會見到擎戰,她便很是緊張,久久不能入眠,她輕輕地從牀上撐了起來,拿過放在牀頭椅凳上的衣物,簡單穿好之後,便輕打開門,準備到屋外透透氣,剛一出屋,便見承風站在那裡守着,看來他是怕婕藍私自外出,所以才守在這裡。
婕藍有些無奈,深呼了口氣,道:“你是怕我私自出去是嗎?你就那麼不放心我嗎?”婕藍小聲抱怨道,她怕吵醒崎雪,又輕聲將門闔攏,隨後走到承風身邊。
承風卻並不覺得有什麼可道歉的,只是道:“我並不是怕你私自會溜走,而是王城之地,太過兇險,這三日是決定誰勝誰負的三日,更何況南容公主竟然已經找了上來,那想必其他勢力的人也知道你和我的存在,所以,這三日可說是決定我們生死的三日。”
婕藍聽承風說得這麼嚴重,還有些不相信,但是看他這副緊張的模樣,並不像是故意嚇唬她,她瞭解了王城的政廷形勢之後,也便知道此行兇險,但是敵在暗,他們在明,婕藍也知道他們的境況很是危險、
“我知道,所以我不會私自逃走的,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再爲我操心的。”婕藍信誓旦旦地說着,希望能夠讓 承風對自己有所信任。
承風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話,兩人就這般站在走廊上,相顧無語,只是想着兩人在一起所經歷的生死,到現在恐怕數也數不清,這份出生入死的情意,恐怕早已刻骨銘心了。
兩人待到子時時分,正準備回房時,卻見樓下大堂傳來叩門聲,那聲音不急不燥,很顯禮數,如此深夜難道還有人來求診不成?婕藍和承風都提起神來,對深夜的來客有了戒備之心。
店中小二打着哈欠從底樓左側的下人房中去打開,看他那神情便知道心中很爲惱怒,覺得這種時候居然還來打擾他睡覺。她打開門之後,婕藍和承風透過走廊裡微弱的燭火光芒看過去,但見是一位身着黑色長袍的人,那人體態婀娜,顯然便是一位女子,但是她用黑紗罩住了自己的面龐,所以看不清她的臉,但那雙露在外面的雙眼卻是富有神采,此人身後還帶着兩位侍從,這兩位侍從也同樣一身黑服打扮,看起來他們是不想引人注目。
小二見到這位婦人,以爲她是來求醫,便沒好氣地道:“我們藥莊已經關門了,看病抓藥請明日再來吧!”說罷便要關門。
那婦人卻不急不慌,從袖口中掏出一鈿金子出來,伸出芊芊玉手,遞到小二手中,小二看到這鈿金子,怔得都傻掉了,他用牙咬了咬,差點把牙齒咬掉一顆,才發現果然是金子,頓時便側立一旁,恭敬地將她讓了進去。
那婦人進入店之後,擡頭看向在二樓走廊上的婕藍和承風,輕聲道:“想必你二位便是白魔承風和藍魔婕藍了,請下來說話吧!”
不知爲何,婕藍聽到她的聲音,覺得好是熟悉,那聲音在自己耳邊千百轉,狠狠地揪着她的心,而她的那雙眼,爲何也這般熟悉,好像是自己牽掛了許久,也思念了許久的一雙眼,婕藍聽到她呼喚自己的名字,竟像着了魔似的朝樓下走去,承風不知對方來歷,怕此人會有歹意,便拉住不由自主下樓的婕藍,自己走在前面,倘若有什麼異動,他也好擋着,不至於讓她受到傷害。
走到這婦人面前,這婦人沒有看承風一眼,雙目卻一直落在婕藍的身上,細細地打量着她,那目光中的打量沒有惡意,反而充滿了數不清的眷戀,彷彿是一個看着自己最摯愛的人一般,婕藍也是這般,面對這雙眼睛,她有一種想哭的感覺,她忍不住問道:“你認識我們嗎?請問你是?”
婦人雙手放在腹部間,姿態優雅高貴,顯然不是一般的人,因爲那種散發出來的氣質也是平常人無法比擬的,她輕啓朱脣,緩緩道:“你們不用詢問我是誰,你們只要知道,我對你們並沒有絲毫惡意就好,還有,我知道你們二人所有的事,也知道你們此番來王城的目的,我來是想告訴你們,你們都是上天賜予這血瀛國的恩澤,所以你們是很多人都覬覦的,而你們需要明白,你們現在的處境,請多加小心。”
雖然她說對他們的事完全瞭解是一種很可怕得事,但是婕藍從她的口中卻並沒感到畏懼,而是久違的親切,可是對方到底是誰呢,爲何要說這些呢?婕藍有些難以明白,她問道:“這位夫人前來便是爲了告訴我們這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