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人說一句話,只是行着注目禮,看着他們離去,望着蕭子龍的背影,那背影中充滿着落寞,孤獨和堅強,只是倩影相伴,這孤獨看起來也彷彿淡了許多。
師恩椅已經壞了,蕭子龍就這樣將法力運用在褲管上,滑行着前進,抱着母親,眼神裡充滿悲傷,來到他曾經墜落懸崖的山頭上。望着遠方,他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麼樣的滋味,一幕幕的過往浮在眼前,生命如此脆弱,死亡就在眼前。
一向刁蠻的趙青靈也靜靜的站在蕭子龍身旁,臉色沉靜,心中有着一絲懊悔,如果不是她的莽撞,也許母親就不會死,她不知道怎麼安慰自己深愛的男人,良久,才幽幽的說:“龍哥!對不起!如果娘不是因爲我!就不會死了!是我不好!”
“不要責怪自己!也許這就是孃的命,可惜她沒有享受幾天福,而作爲兒子的我,更沒有盡過一天的孝心!”蕭子龍的自責遠吵趙青靈,望着娘沉睡的臉,那臉上早已掛滿一道道的皺紋,那是生命的痕跡。
“死亡原來如此接近!死亡原來就是如此!這就是死亡嗎?”蕭子龍心中不停的問着自己,雖然自己曾經數次在死亡線上掙扎,卻從沒象現在這樣充滿傷感,失去親人的痛,這纔是真正的第一次。
“死亡!死亡!消失!消失!”蕭子龍腦海中不停想着幾個字,不由自主的想起他在小谷用看到的一幕,小草生長了,然後很快死亡了,那也是一種死亡。
忽然,蕭子龍感覺自己想到了什麼?但是這靈感一閃而沒,怎麼都無法再想起來了,他努力回憶着,想要抓住什麼?小谷內那萬物生死輪迴的景象再一次浮現在腦海中,死亡!對,那萬物都死亡了,然後重生,原來死亡和重生是一正一反,生命皆如此。死亡代表着過去,重生代表着未來,沒有死那裡來的生,那麼修真呢?就是爲了脫離這生死循環,逍遙於天地之間。飛昇之路就是逍遙的盡頭嗎?仙界的仙人們是否逍遙自在,天地任翱翔呢?
蕭子龍在感悟他對生命的感覺,而不自覺的,眉心的晶體旋轉了起來,天地間的元氣對他的身上凝集,融入他的眉心中,他卻一無所覺,趙青靈在旁邊看的非常莫名其妙,怎麼沉默了一會又忽然練起功來了。但是卻不敢大意,默默爲他守護着。
天漸漸黑了,深夜裡只有點點星光在眨着明亮的眼睛,彷彿在訴說天地間的一切。
蕭子龍沉寂在自己的世界裡,趙青靈默默爲他守護;而不遠處,隱雲閣內,沒有離開的修真界各大門派正聚集在一起,閒聊,趣事,以及修真的見聞,反正都是一通廢話,還有不少人在恭維着隱雲子,場面有些混亂,但是沒有一個人敢接近蕭子龍所在的地方,因爲隱雲子命令弟子守住了接近蕭子龍的道路,不想任何人打擾他們。
黎明前的曙光終於再一次來臨,金黃色彩遮蓋了大地,也許是因爲感受到陽光,也許是因爲生命的氣息讓他從死亡中清醒,蕭子龍醒了過來,發現身邊包圍着濃的如水的天地元氣,身邊不遠處就是趙青靈,心中閃動了一下,開口說:“靈兒!我站了一夜嗎?”
趙青靈點點頭,沒有說話,蕭子龍看了趙青靈那嬌媚的容顏,寒風中一夜,心中有些不安,問道:“冷嗎?”
趙青靈看了看眼前男人那憂鬱的眼睛,眉頭皺了皺,說:“我們修真的會冷嗎?你是不是發燒了?還是擔心過了頭了?”
“呵呵,我忘記了!”蕭子龍有些臉紅的笑了,雖然是輕微的笑,但是依然讓趙青靈安心不少,她小心的說:“龍哥!把娘葬了好嗎?入土爲安!”
蕭子龍臉上迅速掛起了一層冰霜,沉默!
沉默!他抱着孃的屍體!
沉默!淚無聲的流!
曾經殘,他無淚!
曾經傷,他唯有血!
可現在,他無法阻止淚!
無聲的淚卻讓趙青靈的心感覺到深沉的痛,她忍不住哽咽!卻壓抑自己的聲音,怕再一次觸動他的傷。
良久,蕭子龍從悲傷中醒來,用低沉緩慢而帶着磁性的嗓音說:“死,生之所伏也!生,死之必然也!萬物輪迴,非死生不能進也!天之道也,唯追求跳躍規則,不輪迴者也!”
“靈兒,別傷心了,生死輪迴,這是註定,我們把娘葬了吧!”蕭子龍又一次沉默以後,對趙青靈說。
“恩!”趙青靈忍不住她的淚,只能點頭答應。
白色的虛無氣旋脫手而出,瞬間在山頭上開了一個不小的洞,四方四正,蕭子龍把娘放了進去,輕聲說:“娘!您安息吧!來生你還做我的孃親!”
蕭子龍用石塊把娘埋了起來,用靈龍劍削下一大塊石頭,一劍削平,伸出右手食指,在上面輕輕寫着:孃親蕭李氏之墓!兒蕭子龍泣立。
蕭子龍跪在孃的墳前,不言不語,趙青靈也無聲跟在他的後面跪下。良久,蕭子龍看了趙青靈一眼,才說:“靈兒,我要再次爲娘守孝三年!”
“恩,我陪你!”趙青靈從他的那一眼中,看到他眼中的渴望,渴望她能和他一起守孝。
蕭子龍的臉上勉強露出一絲微笑,輕聲說:“佳”
“噓,上次在這裡等你蓋的草房還在!我們就在這裡住下吧!”趙青靈阻止他想要說的話,她明白,一個眼神就足夠,何需多說。
蕭子龍輕輕摟過趙青靈的肩膀,趙青靈柔順的依偎在他的懷中!夕陽,清風,青山,還有一座孤墳,兩條人影,在這名勝景色中融合……
一條人影馭劍飛了上來,蕭子龍定神一看,竟然是三師兄鬆猴,只見鬆猴臉色着急,還在劍上就急急高喊:“七師弟,出事了!出事了!”
經歷了這麼多次大的事故,此時的蕭子龍已經學會任何事都要平靜面對,他淡淡問道:“三師兄!怎麼了?”
“張儀逃跑了!”
“哦,他跑了,我知道了!你幫我轉告師傅,讓他發出通告,讓他無處可去吧!另外,我和靈兒要在此爲娘守孝三年!也幫我告訴師傅,儘量不要打擾我!另外,把天聾地啞送過來!”蕭子龍的臉上幾乎沒有波動,平靜的讓鬆猴感覺面前的師弟好象少了些什麼?又多了些什麼?
“好的,那我去了!”鬆猴轉身馭劍而去,猴急的性格他好象從來都沒改變過。
“龍哥,張儀他?”趙青靈輕聲問道。
“別擔心,你還怕能上天去啊?首先給娘守孝,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蕭子龍此時的聲音無比溫柔,也許面對這個不棄不離的愛人,他永遠都會如此。
“好的!聽你的!”趙青靈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這兩天,一切的變化都太快了,快的讓她無法適應!
天聾地啞隨後被送了過來,同來的還有隱雲子和六位師叔,還有趙青靈的師傅,再後面是一大片師兄弟,小小的山頭竟然忽然間被擠滿了,還好都可以馭劍飛行,輩分低的弟子都在外面站在靈劍上。
“師傅!”蕭子龍一個跨步來到師傅面前,這個曾經數次救他,讓他一生無法回報的師傅,大約現在就是他最親的人了。
“小龍,快起來吧!你要放開啊?修真之人,生死早已平淡,要控制自己的心性!知道嗎?”隱雲子慈祥的說。
“是,師傅,小龍記下了!”
“快起來吧!我聽你三師兄說,你要在此爲你娘守孝三年,師傅沒意見,只是幾位師叔,就是你的太師叔想見你一面!”
“見我?”蕭子龍有些疑惑,他都沒怎麼聽說過師叔祖啊?
“就是萬卷堂的那幾位師叔!”隱雲子看到蕭子龍的疑惑,連忙說,蕭子龍恍然點頭道:“哦,是他們啊!原來他們就是師叔祖!可是我現在爲娘守孝,如果沒有大事的話,三年以後我去見師叔祖,麻煩師傅幫我講一下!”
隱雲子看着眼前的弟子,有些哭笑不得,自古都是長輩相招,立刻前往,哪裡有拖的道理,但是看着蕭子龍那清澈的眼神,也明白的堅定,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點頭應道:“好的,我會帶到!讓師傅和幾位師叔祭一下你的母親吧!”
“是,師傅,六位師叔,師姑清!”蕭子龍側身一讓,八個人走上前去,前後兩排,神色嚴肅的鞠了三躬,趙青靈在一旁看着,眼淚又一次忍不住流了下來,而蕭子龍也是雙眼含淚。
“師弟,我們師兄弟也想祭奠一下伯母!”汪韋帶着六位師弟也走了過來,最後跟着的就是蕭子龍送他仙劍的小軒,全名歐陽軒,蕭子龍在懸崖下時師傅收進師門的,蕭子龍回隱雲閣時就閉關了,此時兩人才是二次見面,正式見面還是第一次。
“七師兄好!”歐陽軒走在最後,給蕭子龍問了聲好,畢竟蕭子龍送他一把仙劍,他可是興奮的一夜沒睡啊!幾位師兄都羨慕死了。
“八師弟好!”蕭子龍輕聲迴應,孃的去世,讓他怎麼都開心不起來。
一批批的師兄弟都前來祭奠孃親,這讓蕭子龍非常感動,他在其中的一羣女子隊伍中看到了邵莉,她看起來比較憔悴,只是不知是何種原因。
過了中午,衆人才紛紛散去,但是山頭上還是留下了不少人,蕭子龍的七位師兄弟,邵嬗和邵莉,長輩的離開,讓這羣平日胡鬧的師兄弟們忽然陷入了奇特的沉默。
“大師兄,我們修真所爲何?當爲何?”當大家都不知道怎麼開口時,蕭子龍忽然問道。
汪韋沉默了下來,同時沉默着還有在場的所有人,彼此相望,眼神中都是一片迷茫,是啊?修道的意義是什麼呢?彷彿從懂事以來,師傅就不停的宣揚着天道,成仙,一直以來,尊師道,忽然都忘記了思考,我們修道到底爲了什麼?成仙或者是永生?
汪韋的話說完以後,其他幾個師兄弟都露出凝重的神色,顯然都在思考,只有歐陽軒在左看右看,剛剛參加修真的他對於許多還很迷茫,對於他來說,更多的是天真,但是他聽的非常認真。論理智和思想,師兄弟幾個當中,最好的就是石不驚,而他也是第一個從問題中走出來的,他兩手交錯,食指輕輕相碰,緩慢的說:“我記得師傅曾經說過,真正的除魔,乃是個人的心魔,以及那些做了傷天害理,最大惡極的人,而不應該以門派想定論,魔宗只是我們的稱呼,但是未必都是壞人,而修真正道也未必都是好人!”
石不驚頓了一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接着說:“其實我也是從小跟着師傅修真,對於其他的知道的並不多,除了從書上的得到的知識,我認爲感悟天道也是一種追求,也是有一種目的,有目的就是有慾望,也可以這樣說,不管是凡人還是我們,即使是仙人,我估計他們都有自己的慾望,而有人能把握慾望,掌控慾望,通過正當的途徑去達到他的目的,滿足他的慾望,那就成了理想和追求,也就是正;而有人爲了達到目的用了卑鄙的方法,那麼就成了魔;所以我認爲好壞該從本質去分,而魔宗只是修煉方法的不同,並不代表他的行爲就一定是壞的,當然,這是我個人的理解。”
一直在認真聽的歐陽軒忽然插口說:“對啊,四師兄說的對,我們村子裡有一個大漢,長的好凶哦,可是他的人就很好,而且對我更好哦!經常幫人家忙,村裡來了土匪他還拼命呢?誰說長的兇就一定是壞人了?”
“呵呵,八師弟的話不錯,呵呵!”衆人一起“呵呵”笑了起來,純真的人思想更是純真,也許這也一種幸福,汪韋誇了小師弟一句,歐陽軒表現的非常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