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丁山,距離肯辛頓宮不遠處的波特貝露市場。
雖然已是上午十二點左右,霧氣已經散盡,但天氣依舊陰冷潮溼,冷風嗖嗖嗖地直往衣領裡鑽,帶給人的感覺尤爲難受。
此時,比這鬼天氣更冷的,是在波特貝露市場上做生意的古董商、以及畫廊老闆們的心!
當然,有人憂愁、那麼必有人歡喜!
葉天他們從另一條街道上走了過來,一邊說笑閒聊着,一邊看着街道兩邊那些古董舊貨攤位上的貨物,試圖發現點什麼。
從他們抵達諾丁山,到現在已過去了兩個小時。
在過去的兩個小時裡,倒黴的波特貝露古董舊貨市場,在時隔不到兩個月的今天,再一次遭遇了十級颶風的襲擊。
就跟大家預料的一樣,葉天此行並不只是來諾丁山購買禮物,準備晚上赴宴時送給威廉王子夫婦。
從他抵達波特貝露市場那一刻起,就開始瘋狂掃蕩這裡,僅僅兩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就瘋狂席捲了十幾件古董藝術品。
雖然人們並不知道他所購買那些古董藝術品的來歷、具體價值幾何,但每個人都非常肯定,那些古董藝術品必定價值不菲,否則也不會入他法眼!
至於葉天所經過的地方,自然是哀鴻一片,就像被龍捲風席捲過一般。
他再次抵達諾丁山波特貝露市場,並再次瘋狂掃蕩這裡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整個諾丁山、乃至整個英國古董藝術品收藏領域。
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都有點哭笑不得,也暗自心驚不已。
斯蒂文這個混蛋實在太狠了,就可着波特貝露古董舊貨市場一個地方洗劫啊,究竟什麼仇什麼怨?至於這樣嗎?
在諾丁山、在波特貝露市場做生意的古董商、畫廊老闆等所有人,此時都欲哭無淚,一個個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將那個該死的混蛋撕碎了喂狗!
就這樣,在無數充滿仇恨的目光注視下,葉天他們已行至街角。
這裡恰好有一個裝修雅緻、透着幾分藝術氣息的畫廊,看上去頗有點吸引力。
看到這個畫廊開着,葉天立刻咦了一聲,隨即微笑着對身邊衆人說道:
“夥計們,咱們進這個畫廊看看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來波特貝露時,這個畫廊是關着的,沒能進去參觀,現在既然開着,那就不能錯過”
說着,他就率先走向了位於街角的那個畫廊,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在他身後,大衛他們全都跟了上來。
說話間,他們一行人已經走進畫廊,從陰冷潮溼的街道上消失了。
看到這一幕,街道上其他那些古董商不禁都開始爲畫廊老闆默哀了,認定這間畫廊必定難逃被瘋狂洗劫的悲慘命運。
而此時的畫廊裡面,畫廊老闆正一臉呆滯地看着剛剛進來的葉天、以及大衛他們,滿眼的驚懼,甚至都忘了打招呼。
“上午好,夥計,我是斯蒂文,很高興認識你,你的這間畫廊非常不錯,從外面看上去很有藝術氣息、也很有吸引力,所以我才進來參觀”
葉天面帶微笑打着招呼,並向畫廊老闆伸出了右手,表現的很有風度。
話音落下,那位畫廊老闆終於被驚醒了過來。
但此時的他,心裡卻苦到了極致,就跟吃了一噸黃連似得。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會毫不猶豫地砸了畫廊外面的裝修、將那所謂的藝術氣息全都掃個精光,只要不引起眼前這個混蛋注意就好!
可惜,時光倒流只是癡人說夢的幻想,上次僥倖躲過的噩運,這次已無法躲避,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
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緒,畫廊老闆這才擠出一臉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跟葉天握了握手,並自我介紹道:
“早上好,斯蒂文先生,我也很高興認識你,不勝榮幸,我是戴斯蒙德,這間畫廊的老闆,歡迎來到倫敦、歡迎來到我的畫廊!”
“戴斯蒙德,好熟悉的名字啊!如果我沒猜錯,你的妻子一定叫莫莉.瓊斯,而且是一位樂團歌手,你們還有三個孩子,我猜的對嗎?ob-la-di,ob-la-da”
葉天開着玩笑說道,甚至輕輕哼了兩聲。
“哈哈哈”
現場響起一片大笑聲,所有人都放聲大笑了起來,也包括畫廊老闆戴斯蒙德。
隨着這片笑聲,現場氣氛頓時輕鬆了許多,戴斯蒙德的表情也不是那麼難看了。
等笑聲稍落,戴斯蒙德這才微笑着搖頭說道:
“斯蒂文,看來你是披頭士的歌迷,我也一樣,但我的妻子並不叫莫莉.瓊斯,雖然我強烈建議她改爲這個名字,她卻並不同意,而且我們只有兩個孩子!”
現場又響起一片笑聲,大家再次笑了起來。
開了幾句玩笑、活躍了一下氣氛,葉天這纔看向畫廊裡陳列展示出的衆多繪畫作品,並微笑着說道:
“戴斯蒙德,你這間畫廊裡陳列的畫作看上去不錯,我可以欣賞一下嗎?如果有喜歡的作品,我不介意收入囊中”
來了!這個貪婪的混蛋終於要下手了,但願上帝保佑,別讓我成爲又一個被瘋狂洗劫的倒黴蛋、成爲同行口中的又一個笑料。
戴斯蒙德暗自吐槽不已,心底立刻涌起一種大禍即將臨頭的感覺,那種感覺非常不好,沒人想體驗。
但是,他還是生生擠出一絲笑容,輕輕點頭說道:
“斯蒂文,你當然可以欣賞這裡的畫作,不過我有個不情之請,請你手下留情,不要將我這間小小的畫廊洗劫一空,給我留一點希望!”
葉天深深看了戴斯蒙德一眼,然後輕笑着點頭說道:
“不用擔心,戴斯蒙德,談不上手下留情,更談不上洗劫,那太誇張了,就衝咱們都是披頭士樂隊的歌迷,我也會掌握好分寸”
聽到這話,戴斯蒙德立刻長出一口氣,多少放鬆了一點,不是那麼緊張了,甚至還有幾分竊喜。
他心裡非常清楚,眼前這個傢伙雖然無比貪婪、且心狠手辣,是個名副其實的食人鱷魚,但卻一言九鼎,從不食言。
更重要的是,這個傢伙的眼光無比犀利,從未看走過眼,今天自己說不定會被洗劫,也有可能走狗屎運,成爲被天降橫財砸中的那個幸運兒。
這樣的事情,之前在美國、法國、意大利等地,都曾經發生過,早已成爲了傳奇,而且每個人都想成爲這些傳奇中的那幾位幸運兒!
閒聊幾句之後,葉天就開始欣賞陳列在這間畫廊裡的衆多繪畫作品,戴斯蒙德則跟在他身邊,負責介紹這些藝術品。
很快,十幾分鍾就已過去。
此時的葉天他們,已經來到畫廊深處、站在另一面展示牆前。
在他們面前的牆壁上,掛着一幅水汽瀰漫、色調略顯灰白的風景畫。
畫上是意大利威尼斯附近的鄉村風景,遠景是一望無垠的地中海,蔚藍色的海面上點綴着片片白帆,近景則是炊煙裊裊的鄉村。
這是一派田園牧歌式的美景,整個畫面似乎散發着一股‘純潔、寧靜、優美’的氣氛,令人迷醉。
從略微有點褪色、且佈滿細小裂痕的畫作表面、以及陳舊的古典風格實木畫框就能看出,這幅畫作應該有些歷史了。
事實上,這幅風景油畫的偏古典主義畫風,也恰如其分地說明這點。
站在這幅風景油畫前安靜地欣賞了片刻,葉天這才轉頭看向旁邊的戴斯蒙德,微笑着說道:
“戴斯蒙德,介紹一下這幅風景畫吧,這幅油畫看上去還算不錯,風景很美,不知道這是那位畫家的作品?又價值幾何?
我喜歡這類寫實風格的風景畫,它們總是能帶給人一種視覺上的美好享受,如果價格合適的話,我不介意收下這幅畫作”
戴斯蒙德並沒有立刻給出迴應,而是狐疑地看向了掛在牆壁上的那幅風景畫,並陷入了沉思。
看到他的反應,葉天並沒有催促,只是面帶微笑站在旁邊,繼續欣賞牆上那幅油畫中的美麗風景。
思考了片刻,戴斯蒙德卻一無所得。
之前他了解這幅風景油畫多少,現在依舊是那麼多,並沒有因爲葉天對這幅油畫青眼有加,從而增加一星半點。
戴斯蒙德輕輕搖了搖頭,似乎甩掉了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然後微笑着說道:
“斯蒂文,這幅古典主義風格的風景油畫,是我從外面的市場上收購的,畫作上並沒有作者簽名,所以無法準確判斷創作這幅畫作的藝術家是誰。
收到這幅畫作之後,我也做了一番研究,據我判斷,這幅畫作應該創作於十八世紀晚期到十九世紀中期這段時間,最晚不過十九世紀晚期。
從畫風上進行判斷,這幅畫作所表現出的畫風,有點像十七世紀法國著名風景畫家洛蘭,又有點像十九世紀英國著名風景畫家威廉.透納。
但是,這既非洛蘭、也不是威廉.透納,而是介乎於二者之間,洛蘭和威廉透納都是大名鼎鼎的風景畫家,學習他們的畫家多如過江之鯽。
洛蘭和威廉透納雖然都曾去過意大利,在那裡學習繪畫技藝、並跟當地的藝術家進行交流,但他們兩人的作品裡都很少見到威尼斯風景。
這幅畫作表現出的繪畫技法相當不錯,但正是這種似是而非的畫風,影響了這幅畫作的價值,或許這就是它流落到波特貝露市場上的原因。
我能看到的東西就這麼多,斯蒂文,你應該能看到更多內容,這幅古典主義風景畫的報價是一萬四千歐元,如果你能接受,它就歸你了!”
沒有片刻猶豫,戴斯蒙德的話音剛落,葉天立刻伸出了右手,並斬釘截鐵地說道:
“好的,一萬四千歐元,成交,我接受這個價格”
“啊!”
戴斯蒙德驚呼了一聲,直接愣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