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9章 赤貧
時至如今，對於整個事情脈絡已經非常清晰了。
我梳攏着張歆雅散落在臉上的頭髮，輕嘆道：“從綰孃兒接受鬼仙傳承的時候開始，這種症狀恐怕已經開始了，只是那時候，這雙眼睛對她身上的精氣掠奪速度並沒有這麼快，但歆雅一定有所察覺，她可能並沒有意識到自己丟失的是什麼，但她肯定能感覺到自己出問題了，只是當時我師父迷失在南海，我又遠赴萬里去找我師父，咱們真武祠本就多事，這個傻丫頭明明不舒服，卻怕干擾到我，給咱們添麻煩，於是隱瞞下了這些狀況，以至於後面愈演愈烈，情況越來越糟糕，她本就是在苦苦支撐了，而今我和我師父回來，她一旦放鬆下來，反而是扛不住了，這才一睡不起！”
“果真有性命之憂嗎？！”
鷂子哥早就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一直在地上來回走來走去，此刻急惶惶的走上來抓住我的手腕：“現在可怎麼辦啊，驚蟄，你可得想想辦法，我叔昏迷不醒，你就是咱們的主心骨兒……”
“哥，你冷靜一點，歆雅和我情同手足，我當然會想辦法。”
我知道鷂子哥也是關心則亂，見他撒手，輕嘆一聲，坐在炕上蹙眉沉思片刻，道：“補，而今之計，只有補了！！
可以出，這雙重瞳陰陽眼主要就是汲取血肉精氣，而以人蔘、黃芪、白朮等接近人體元氣的藥物可以作爲替代，但是劑量很關鍵，正好可以滿足這雙眼睛的需求爲最佳，這會兒我心亂如麻，回頭我稍稍冷靜一下，琢磨着開個方子。”
說辭一頓，我看着張歆雅，目光閃爍：“現在的關鍵是，咱們不太清楚這雙眼睛到底發生了什麼。
如果它要噬主，那就麻煩了，它會一直汲取歆雅身上的血肉精華，直到徹底殺死歆雅，咱們用藥物滋補，也不過就是能拖延一些時日罷了。
可是……如果它是因爲綰孃兒離開，繼而發生了某種變化，需要汲取血肉精氣來幫助它完成蛻變，那一切就好說了，咱們只要以藥物滋補，讓它完成這種蛻變，歆雅最終還是會安然無恙。
且先用藥觀察幾日再說，如果能穩定住情況最好，如果穩定不住，這兩天我就得帶歆雅去一趟龍虎山了，正一道的老天師功參造化，在醫術上造詣驚人，求他救命，或許不失爲一條出路。
總之，靠歆雅自己是扛不住的，照現在這麼個汲取法，不出兩天，她恐怕就要一命嗚呼了。
好了，哥，你在這裡照料歆雅，其餘的交給我吧。”
說完，我起身離開了，徑自又去了廚房那邊，檢查了一下我們的藥材存儲。
這或許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這一趟我們去金陵收穫不少，紅娘子準備了許多金貴藥材，現如今的藥材儲備倒是十分充足。
而後我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結合歆雅的症狀，思慮藥方。
茳姚見我在夢中被人打的極慘，鼻青臉腫的，坐在炕上陪伴了我片刻後，去找無雙取了一些跌打傷藥，然後坐在我旁邊給我擦藥。
只是，她這位殷商王女，體內流淌的是天命玄鳥好戰兇悍的血液，讓她征戰沙場殺人斬將手到擒來，可要說溫柔這種東西，那跟她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而一個不溫柔的人，基本是很難幹成什麼特別細碎的事情的，比如說擦藥，你見過拿個棉籤擦眼部淤青時，差點把棉籤插對方眼睛裡的人麼？
茳姚就是！
我眼看着那棉籤就要插進眼窩裡了，下意識的躲閃了一下，又特別誠懇的建議她說，術業有專攻，不如讓無雙來幫我如何？！
平心而論，我覺得我說的真的足夠委婉！
可是，我還沒有不樂意呢，人家先不樂意了，怒視着問我什麼意思，我說我沒什麼意思，就是給你個建議，茳姚就覺得我看不起她了，難道她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嗎？
人家越說越生氣，最後的最後，她氣急敗壞，直接把我懟炕腳裡又打了一頓，隨後讓我繼續考慮藥方的事情，傷口什麼的交給她好了。
見我坐在那裡一動不敢動，她美滋滋的笑道：“你看，現在多好，老是亂動，還搞得我好像不夠溫柔似的。”
我心中輕嘆一聲，默默別過臉，流下了委屈的眼淚……
……
日子總會變好的，這叫做希望。
似乎經歷了一系列的磨難後，我們走的背運終於過去了。
服用了藥物後，張歆雅的情況終於被遏制了，甚至還隱隱有好轉的跡象，因爲我在考慮藥方的時候用量拿捏的非常精準，不僅僅滿足了她那雙眼睛的需求，藥性還稍稍多餘一些，以來滋補她虛弱虧空的身體，這其實是個挺難的事情，如果藥性過大，她虛不受補，反而傷身，藥性過小，又沒什麼用處，得拿捏的正好才行。
她的氣色在逐漸好轉，膚色漸漸白皙起來，不再如從前一樣跟個黃臉婆似的。
只是，那雙眼睛的汲取卻好像是個無底洞一樣，無窮無盡。
每一天，它的汲取速度和需求量都在變大，所以我每天都得去檢查張歆雅的身體情況，繼而思考今天的藥方，我彷彿成了一個郎中，每天都在奔波在我師父和張歆雅的房間裡。
兩個病號，尤其是張歆雅，簡直就是無底的藥罐子。
不過一週的時間而已，我們從金陵帶回來的藥物就消耗一空。
這個時候，除了買藥材，別無他選。
可是……錢都在張歆雅那裡，此刻她昏迷不醒，我們上哪找去？
沒了辦法，我只能把無雙、水生哥、鷂子哥叫了過來，手往前一伸——私房錢都交出來吧！
人命關天，也沒法藏着掖着了。
於是乎，上回在關帝廟下的麗人藏身處裡，我們得到那個銀質香爐賣的那點私房錢……一分不剩的全部充公了。
第二天，我們下山買回了很多藥材。
這一系列的舉動讓老白那敏感的狗鼻子嗅出了不同尋常的氣息，他看着我們的眼神開始變得不對勁，總是咬牙切齒的說我們是一羣白眼狼，瞞着他幹了見不得人的勾當，像我們這種反骨仔，擱江湖上那是要砍手的，說話也是陰陽怪氣的，從沒個好臉色。
直到有一天就連水生哥也忍無可忍，飯後和鷂子哥二人一左一右把正在喋喋不休的老白架起，拖進房間，緊接着裡面傳出了殺豬一樣的慘嚎。
從那以後，老白又一次變得能歌善舞和藹可親起來。
而我們幾個，在經歷了一場暴富之後，一夜之間重歸赤貧，但是這些藥材能不能扛得住，還是兩說。
現在這世道，東西太貴了啊，方外之人都活不起啊！
這一日，我躺在炕上，正琢磨着上哪整點錢、再弄點藥材，小稚如風一樣一溜煙兒跑到了我面前：“驚蟄哥哥，師兄醒啦！！”
……
（第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