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6章 爲了生存
對於我病了這件事情,鷂子哥和水生哥沒有任何質疑。
畢竟,我虛弱到極點的生命精氣和渾身大面積失去皮膚的傷口不會作假,只要我往那裡一躺, 眼睛一閉,看起來奄奄一息的,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必須得承認我是重傷員,如果遇到個聖母的,說不得還得抱着我流下兩滴眼淚。
鷂子哥和水生哥從不是聖母,在真武祠裡永遠都笑呵呵的像倆憨厚農民工的他們, 一旦放出真武祠那個門兒,就是兩頭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所以, 他們當然不會做小女兒姿態,抱着我嚎哭不已,但從他們的表現來看,很顯然他們把我的忽然病倒歸咎在了自己身上,打心眼兒裡認定,昨天晚上他們對我的追殺,導致我本就不堪重負的身體徹底垮掉了……
於是乎,當我躺在牀上的時候,水生哥總會像個門神一樣蹲在門口,眼中帶着濃濃的歉意。
每當我透過門縫乜到他愧疚心理爆棚時,我就會在牀上連連咳嗽, 咳嗽的就跟病入膏肓、即將要斷氣似的,這個時候, 水生哥就會焦躁不安的來回在門口踱步,不停的搓着手來化解自己的焦慮。
鷂子哥是個喜歡用實際行動來表達心意的人, 他對我的愧疚直接化作了無微不至的照顧,吃喝拉撒伺候的極爲妥當,我這輩子都沒這麼被人伺候過, 以至於舒坦的都不想從牀上起來了。
利用別人對自己的感情是一件很卑鄙的事情,但人生一世,爲了生存,有時候不可避免的要卑鄙一些,不信看看那些在家裡是好丈夫、好父親的男人,我敢拍着胸脯保證,他們每一個人爲了老婆孩子能活的更好,在外面都是惡棍,給他們一套房一輛車,他們可以出賣自己的靈魂……
想到那些人,我也就心安理得了,畢竟,我這也是爲了生存,不磕磣。
鷂子哥和水生哥這樣的狀態是很喜人的,我覺得現在只要是我的要求,他們就一定會滿足,如果大馬路上有個人給我一拳, 那麼此人絕對看不到明天的太陽,水生哥半夜就得去摸了他, 哪怕是回到真武祠,有人氣不過給我兩下子,他們都得翻臉,連我師父也不例外。
這樣就很美好了。
我們在大海上大概漂泊了三四天的光景,具體的時間我也沒有計算,我往牀上一躺,舒坦的就跟個活神仙似的,如果日子過的很舒坦,時間也就不難熬了,自然也就不會眼巴巴的去掐算時間。
遊輪是停泊在海幫的港口的,下了船後,陶祥兒就和我們分別了。
只不過分別的時候場景並不感人。
陶祥兒和老白二人鼻青臉腫的,惡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然後冷哼一聲,齊刷刷的甩給對方一個後腦勺,就此分道揚鑣。
沒錯,這二人鬧翻了。
事情的起因其實挺搞笑的,大抵就是兩人在姚滴珠那裡遭遇了挫折,爲了彼此互相安慰對方受傷的靈魂,他們決定通過佛法來豁達自己的心胸……
嗯,佛法在安慰人這一塊兒確實有獨到之處,這輩子受的苦難都能化作下輩子的福緣了,還有什麼是想不開的?如果這份雞湯都不治癒,那你再給我找個更治癒的出來我瞧瞧?
只不過這二人在探討佛法的時候,好像不知不覺就跑偏了,這也很正常,兩個不太正經的人,又能探討出什麼正經佛法來。
比如在說起一個法號叫窺基的唐朝和尚時,老白就開玩笑說,陶祥兒是窺基和尚的轉世身,從法號就能看得出來,窺基窺基,沒事兒就窺視別人的基業,這和陶祥兒動輒就苦口婆心勸人慈善拍賣、買自個兒東西的行徑有異曲同工之妙。
陶祥兒大怒,便揶揄說,如果自己是窺基和尚,那老白就是瞄人縫,這也很符合老白動不動就覬覦別人身子的行事作風。
這倆人一個是蘭門的集大成者,一個是鬼語者,全都是靠嘴皮子討生的活,當遇到爭執的時候,自然不可避免的就起了爭強好勝之心,一個想說服對方承認自己是窺基和尚,一個苦口婆心的希望對方意識到自己總是瞄人縫不太好……
一場龍爭虎鬥,竟是誰也奈何不得誰。
既然嘴巴上難分高下,那就只能憑藉一身武藝來區分強弱了,畢竟,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嘛,任何事情只要上升到武力解決,就變得很簡單了。
於是,原本互相安慰的兩個人,安慰着安慰着就吵起來了,吵着吵着就打起來了,直到把對方毆的親媽來了都認不出來後,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了……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的……
但是,偏偏就是這些瑣碎小事,讓我在躺着生病的時候,都覺得生活很美好。
這纔是人間吶!
我終於回到人間了。
不僅回到人間了,我還要回家了。
當海幫的石老頭看到我渾身上下沒一塊好皮的時候,他乖乖閉嘴了,並且立刻派人安排飛機,把我送回了真武祠。
我想這也是我生病的意外之喜了。
海幫的債不好欠,因爲有個臉皮很厚的石老頭在當家,你欠了他的債,他特別好意思張嘴讓你還債,從這一點來看,他比李降龍臉皮厚的要多,你欠他十萬,他就敢讓你拿命還,這人就這麼賴皮。
很不巧,我們最近災連禍結,實在沒少欠他人情,從我師父迷失歸墟,我遠赴南海尋找我師父開始,再到這一次我被捉進歸墟,前前後後我們叨擾海幫挺多,以石老頭的尿性,怎麼可能會就這麼大度的放過我們,從見到他第一眼,並且看他欲言又止的時候我就知道,老傢伙肯定又想讓我們幫海幫去探索那些海外的神秘區域了……
雖然我的悽慘只能讓他暫時閉嘴,他遲早還是要讓我們還債,但……能拖一時是一時,畢竟像鷂子哥說的,這是個多事之秋。
現在的交通很發達,從海幫的老巢到真武祠很快,實際上也就不到半天的時間而已,可就在這半天的時間裡,我的病情急劇惡化,上飛機的時候我只是咳嗽,下飛機的時候……我已經奄奄一息了。
真武祠又下雪了,熟悉的山林很蕭索,到處都是落葉。
我是被鷂子哥和水生哥用一個擔架擡上山的,老白老早的就去敲響了大門,所以,當我來到山門前的時候,門前已經站着許多跟兔子一樣紅着眼睛的人……
無雙、小稚、張歆雅,還有引娣嬸子兩口子……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看到我的剎那,上面掛滿了淚水。
“我的徒兒呢,我的徒兒呢……”
院落裡傳來一道有些倉皇的聲音,像個失去孩子的老瘋子,一個穿着青色長袍、趿着鞋的男人跌跌撞撞跑了出來,他披頭散髮,看起來特別狼狽,甚至還跑丟了一隻鞋子,可來到門口、從人羣中擠出來的時候,又迅速冷靜了下去,一邊梳理着自己的頭髮,讓自己儘可能的看起來方正威嚴一些,一邊平復着自己的語氣輕聲道:“驚蟄呢?可還好……”
看到他的剎那,我幾乎下意識的就要從擔架上跳下去,幸虧衛戎在我心裡瘋狂示警,讓我按捺下了不該有的想法,然後我掙扎着撐起上身,擡頭看向那個男人,哽咽道:“師父,我回來了……”
說完,我很果決的暈了過去,暈倒的時候,從擔架上翻了下去,我有點恨自己當初執意要硬化上山的路,摔得真的很疼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