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7章 那年那些人（五）
果然啊，有這個老道坐在這裡，真武祠裡的所有事情全都瞞不過他的雙眼。
茳姚的異樣，我還是在抱住她大腿的時候才發現的，我師父應當是以精氣神觀視到了她的異樣，此前他就曽提醒張歆雅，茳姚如今已不可同日而語，看來那時他就已經窺測到了茳姚的情況。
“也不能算是……重塑肉身吧！
她的身軀好像是站在虛實之間，時而可以凝聚身體，時而又如幽魂一樣，我親眼見到她回到了風鈴裡，依您來看，風鈴極有可能是個非常高明的魂器，作爲天官八寶之一的鎮魂鈴，這樣魂器很不凡，但……終究是隻有幽魂纔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她能進入，可見還是有幽魂的特點的。”
我想了想，道：“不過，師父，茳姚能重塑肉身，和她與末代天官的交易有什麼關係嗎？”
我很瞭解我師父，他是個不喜歡說廢話的人，既然在這個時候忽然提到此事，那麼說明茳姚重塑肉身這個事情，一定與她和末代天官的交易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不，她確實是重塑肉身了。”
我師父輕嘆道：“有關於玄鳥，你知道多少？”
“古書上對玄鳥的記載並不多，只知這是個有點像燕子一樣的生靈……”
我搖頭道：“北海之內有山，名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其上有玄鳥、玄蛇、玄豹、玄虎，玄狐蓬尾。
這是古書上最早有關於玄鳥的記載，很籠統，對於它的能力，描述的非常含糊。
不過，屈原在離騷裡面說，鳳皇既受詒兮，恐高辛之先我。
近現代的學者郭沫若因爲這句話，認爲玄鳥就是鳳凰。
但這很顯然是個誤區，我們玄門之人都知道，玄鳥就是玄鳥，鳳凰就是鳳凰，這二者是兩種東西。
有關於玄鳥……我們通過燕山龍庭的點點滴滴大致可以斷定，玄鳥最後是去了北海，也就是現在的貝加爾湖附近，古書中說，北海也是玄鳥的祖地，它應該算是回到了自己的祖地，實際上，據我們瞭解，絕大多數天生天養的生靈，因爲某種未知的原因，最後都去了極北之地，像嘲笑鳥這樣的，算是個異類。
而鳳凰呢……
當初我受胡家老祖的邀請，進入妖墟，曾遇到一個和我衛氏一族有血海深仇的老鴰，那老鴰宣稱自己曾見過鳳凰，鳳凰在妖墟出沒，所過之處，烈焰焚天，將妖墟里一個遍地大妖的寺廟燒成灰燼。
這只是那隻老鴰的說法，它所見到的是不是鳳凰有待考證，但我覺得可能性極大，而這隻曾經焚燬妖墟、疑似鳳凰的存在，似乎身負重創，陷入涅槃，進入了天盟，正是女帝和青竹身邊那隻叫做斑斕的斑鳩。
這則消息是衛庶人說的，可信度極高，他曾經竊取斑斕的精血，我親眼見他服下血液，確實有超乎尋常的力量。
所以，鳳凰極有可能在天盟，而玄鳥則去了北海，二者不是一回事。”
“師父這裡還有一些消息，自那日茳姚從風鈴走出，我發現她似乎重塑肉身後，大爲不解，於是去拜訪洛塵子祖師爺，同時，也請教了很多玄門內的古老傳承，確實打探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我師父道：“玄鳥，它被認爲是鳳凰，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你應該知道，它們都是天生天養的生靈，是天地在特殊的環境下孕育出來的獨一無二的生命，很大可能，玄鳥和鳳凰誕生的環境極爲相似，只是相似，但又不同，這就導致它們成爲了兩種極爲相似的生靈，可以算是近親關係。
而玄鳥，確確實實也有涅槃的能力！
它，像是光與暗的代表，當它是光時，人人可見，耀眼奪目，當它是暗時，便是一道幽影，肉眼根本看不到。
也就是說，真正的玄鳥，它本身就是一種站在真實和虛妄之間的生靈，它就沒有身體這麼一說，它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狀態，真實還是虛妄，就在一念之間！”
我眉毛一揚：“您是說，茳姚的狀態……本身就是玄鳥的能力嗎？”
“不錯，基於玄鳥的特點，我不得不猜測，玄鳥血脈，本身就不依賴肉身，哪怕是魂魄，也可以覺醒玄鳥的血脈。”
我師父認真道：“所以，茳姚在吞噬了玄鳥的精血後，應該覺醒了她的玄鳥血脈，當然，僅僅是那麼一丁點的精血，她的血脈還是駁雜不純的。
嚴格意義上來講，她現在已經不能算是一個鬼魂了，應該算是一個……弱化了無數倍的……玄鳥後裔！
一個真正擁有玄鳥血脈的後裔，擁有着他們始祖的特點！！
只要讓她不斷的淨化自己的血脈，總有一天，她的血脈力量……將逼近她的祖先，她將成爲類似於玄鳥嫡子一樣的存在！
那個時候，她就算死而復生了，不，因爲她血脈的特殊性，你可以理解爲，她從沒有死去過！
所以，她甚至不需要你幫助她，就能實現死而復生這件事，只要她能不斷的淨化自己的血脈！”
現在的茳姚……已經不能算是一個鬼魂了……
她走上了另一條路，成爲了另一種生命體，高於人，高於一切屍鬼妖魔，在追尋自己祖先的足跡，走上了天生天養生靈的道路……
我腦袋嗡嗡的，耳朵裡只剩下了這一句話。
“這只是我和洛塵子祖師的一些猜測，未必是事實，但我們認爲已經極其接近事實了。”
直到我師父再度開口，我才漸漸回過神來，而後便聽他問我：“關於天命玄鳥，降而生商這句話，你怎麼看？”
“傳說，殷商師祖商契的母親簡狄在郊外，因吞玄鳥之卵懷孕而生下商契，所以，商契被認爲是玄鳥的後裔。”
我微微搖頭，道：“說實話，如果不是茳姚吞噬了玄鳥精血，然後覺醒了玄鳥血脈，並且擁有了玄鳥的能力的話，我對這句話是持懷疑態度的……
因爲，玄鳥是天生天養的生靈！
天生天養的生靈氣運太大，難有子嗣！
他們一旦誕生子嗣，就意味着玄鳥要走向衰亡。
老狼不死，狼崽子如何成爲狼王？
這和胡家的老狐狸到了一定程度要讓路是一樣的，它離開，小狐狸才能成長起來。
如果商契真的是玄鳥的始祖，那麼，玄鳥在那時候就已經死了。
可根據咱們在燕山龍庭裡瞭解到的來看，玄鳥並沒有死，商契的後代、商王祖丁時期時期，它仍舊存活，燕山龍庭之下的就有它的巢穴，只是那時的它疑似遭受重創，曾經泣血！
這是矛盾的。”
我師父也不反駁，只是笑着問我：“天生天養的生靈留下子嗣，它自身會消亡，這個消亡過程是怎樣的？是它直接死去，還是緩慢消亡？”
我搖頭：“我不知……”
“你看，那些生靈距離我們太過遙遠，我們瞭解的很模糊，並不知道這個過程是怎樣的，或者說，每一個天生天養的生靈，在留下的子嗣的時候，程序都不一樣。”
我師父道：“那隻玄鳥，應該是自身出了問題了，它必須要留下子嗣了，殷商王族……便是它留下的血脈。但是，它卻沒有把自己的力量賦予他們，可能是因爲它的氣運太大，或者力量太大，它和人結合留下的孩子，不足以承受這份力量，它自身選擇了離開，走入了緩慢的消亡期，燕山龍庭裡巢穴，就是它在漫長的消亡期裡留下的巢穴，那時它狀態不對勁，時常泣血，有沒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受傷，而是消亡期不可避免的衰弱？
最後，它走向北海。
這是我們的推測，如果這個推測成立，那麼北海、玄鳥的祖地，那裡必定有玄鳥的墓葬，留下了玄鳥給子嗣的饋贈，這些饋贈，包括它的精血，它的……力量！
你剛剛說，天生天養的生靈，留下子嗣，就代表自身消亡，但還有一點你忘了說了，即便它扛住千難萬險，留下了子嗣，它的子嗣也一定多災多難！
且看看殷商王族吧，那紂王真的就如傳說中那麼殘暴不仁嗎？他們到處征戰，最後卻還是落了個國破族滅的下場！
玄鳥的饋贈，應該就是留給那些能扛住厄運的殷商王族子嗣的，只有這樣的人，才能扛得住它的力量！”
說此一頓，我師父看着我說道：“末代天官和茳姚的交易如果真的涉及到了你，那說明他對你極其瞭解，他身邊很有可能有一個極其強大的命術師，揭開了你命運的很多殘片！
他……可能從你的命運殘片中，看到了與玄鳥有關的事情！
有沒有可能，這……就是他們的交易內容呢？
否則的話，殷商王族從立國、到國破族滅，再到茳姚淪爲亡魂整整三千年，他們都沒有尋到一滴玄鳥精血，可在認識你後，茳姚卻很快得到精血，甦醒了血脈，你如何解釋這件事情？”
（第二更，又是個大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