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9章 背後的皮
泥牆環繞之中,一個黑衣怪人佇立其中。
這黑衣怪人同樣籠罩在黑色斗篷當中,他身材高大,孔武有力,卻沒有雙臂,手臂從胳膊肘那裡斷裂,上面套着可作爲武器的假肢,左邊是個鋒利的鐵鉤子,右邊是一把短劍。
當我破開泥牆的剎那,他正好用短劍掃掉寇老五手中的匕首,而後揮舞左臂,鐵鉤子沉沉砸在寇老五的肩膀上,鋒利的鉤子刺穿了寇老五鎖骨與琵琶骨中間軟肉,滴血的勾尖兒從鎖骨下面鑽出,輕輕一拽,寇老五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隨後,這黑衣怪人扭頭看了我一眼,露出一張醜陋到極點的面孔,臉上縱橫交錯的全都是疤痕,像一條條蜈蚣似的趴在皮肉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爛黃牙,隨即右手的短劍照着寇老五的胸口攮去,“噗嗤”一聲,小半個劍身整整齊齊的沒入寇老五的胸腔,在裡面轉動了一圈,劍鋒摩擦骨頭髮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拔出時帶出了一連串的血珠兒,整個過程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我根本來不及施救寇老五就已經倒在血水和腥臭的泥漿當中。
“找死!!”
我大怒,提了百辟刀快步衝進去,直撲那男人。
對方“嘿”的怪笑了一聲,而後臉上的五官逐漸消失,就像是橡皮擦擦掉了書本上的字跡似的,而後身體逐漸化作一根污泥柱子,轟然坍圮,消失在了眼前。
有了先前那女子的教訓,這一次我的精氣神一直鎖定對方,在對方的身體化作污泥的同時,污泥之下的地底,污濁力量驟然變得濃郁,並迅速朝遠方遁去……
這應該就是那個男人了!
被激出殺機的我如何肯放過他,提刀就準備追殺出去,結果這時身後卻傳來了寇老五的聲音。
“衛……衛哥兒,且……且慢……”
“……”
我腳步停頓,扭頭一看,寇老五雙手插在淤泥裡,不知何時爬了起來,正一點點的朝我這邊爬來。
我扭頭朝着那道黑氣遁走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下暗恨,卻也不得不暫時收起殺意,扭頭來到寇老五身邊扶住了對方,低頭看了眼對方胸口的傷,暗自一嘆……
這人活不成了!
那一劍直接招呼到了要害上,大羅神仙來了恐怕也回天乏術了。
寇老五的動作變得遲緩,哆哆嗦嗦的擡手在自己胸口位置摩挲着,試圖伸手到懷裡,但好幾次都失敗了,最後將求助的眼神投向我:“衛,衛哥兒,我胸口有個東西,你幫我取一下,然後把它交給老白……”
我依言伸手到他懷裡,這才摸索到,他懷裡有個布袋子,裡面似乎是一個小本子,那布袋子上面有拉鎖,現在他懷裡全都是血,黏黏滑滑的,拉鎖太小,我幾次沒能拉開,最後乾脆把那個縫上去的小袋子直接扯了下來,取出後才發現,這是個小小的白布袋子,早已被鮮血染透了,隱約可見裡面似乎是個小本子,應該是孩子門寫作業用的那種小本子,沒有任何文字標註,也不知道里面寫着什麼,於是就將疑惑的眼神投向寇老五。
“裡,裡面……是,是我們這一門的……一些……一些秘技!”
寇老五斷斷續續的迴應。
“你要把這個給老白?”
我有些不太相信他,這本子很新,不像是以前的東西,上面就算記載了一些東西,也是最近才寫上去的,這人跟老白現在鬧得水火不容的,恨不得你死我亡了纔好,他寫下這東西給老白……能是什麼好東西呀?
可別是害人的法子!
寇老五讀懂了我的不信任,吃力的說道:“上面的東西,都是對的!
衛哥兒,我知道我沒救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且聽我說完。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現今這社會呀,玄門艱難,五花八門更艱難,都面臨着一個香火難以爲繼的局面,主要是沒這個生存環境了呀,似咱們這樣的手藝,要想練出個成就,天賦稍稍好一些的,也得二十年苦功。從前的人呀,窮,你給他一口飯吃,他安安心心跟着你學藝,像我那會,苦點累點都不怕,只要不餓肚子就是好日子了,現在的人不行呀,二十年苦功,一個大子兒不掙,哪怕是說的天花亂墜,自家這本事如何如何,誰肯跟着你學?現在這人學東西,都是要見利的呀!翻來覆去還是一個錢字兒鬧得,又是腦袋別再褲腰帶上的買賣,在這個人人都能吃飽飯的年代,沒人學呀,我這一輩子,其實壓根兒就沒收過幾個徒弟,早些年收的那些徒弟基本都死乾淨了,近些年來收徒愈發難了,我連一個可心兒的徒弟都沒收着,剛剛掰着手指頭數了數,好像就剩下老白這一根兒獨苗了……
這身本事,不傳給老白,還能傳給誰呢?你說我還能傳給誰呢?總不能讓我們這一門手藝就這麼絕了傳承吧?那都是一代又一代的跑山人慢慢總結出來的呀!
這次衛哥兒你做主,化解了我和老白之間的那點恩恩怨怨,一路上我就在琢磨這個事情了,我歲數也越來越大,跑不動了,也沒那個心氣兒跑了,估摸着到死都難調教出個正經徒弟了,不如就把東西都傳給老白了吧,所以一路上得空兒了,就把我們這一門的東西寫下來,本想琢磨着這件事情了了給老白,如今看來,我也等不到了……
你就把這東西給老白,告訴他,他想學呢,就讓他學,當然,他現在攀上高枝兒了,不是以前那個跟我混飯吃的落魄小子了,他看不上,不想學,就找個徒弟把這一門手藝給傳下去,好歹他也和我們這一門有些香火情分,這時候也該搭把手……”
說着,寇老五開始忍不住的用手抓撓自己的脊背,好像脊背上有什麼東西似的,竟然激出了這個將死之人最後的力氣,玩命的撓着脊背,一邊撓,一邊嘀咕道:“這怎麼回事啊,好癢,好癢啊,我不想要背上這層皮了,癢死我了,衛哥兒勞煩你動個手,給我個痛快吧,太癢了。”
說話的工夫,他眼睛已經合上了,竟然就此氣絕……
我稍稍把他身子往上擡了擡,順着它後脖頸看了一眼,只見,他頸椎那塊兒的皮膚……不知何時竟然翹了起來,就像是他後背上的皮膚是貼上去的似的……
……
(第二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