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沔毒
鷂子哥的眼神太過怪異,讓人浮想聯翩。
順子雖然挺木訥的,但也被鷂子哥看的發毛,忍不住退後一步,結結巴巴的問道:“怎麼了?”
“需要借你一個物件使喚一下!”
鷂子哥笑道:“把你爸留下的那件聖物拿出來吧?”
順子大大鬆了口氣,很快將當年羅鬆源從山下巨石神廟裡奪來的那塊巴掌大的金屬片拿了出來。
鷂子哥接過此物,在手心裡摩挲着,微微眯着眼睛,神色難明,遲疑了片刻,終究是拿着這塊金屬片試圖插入墓門的狹長孔洞裡。
只是,金屬片略大,根本無法插入。
這讓鷂子哥眉頭緊蹙,陷入了沉思。
張歆雅問道:“你懷疑,這個所謂的聖物就是打開這扇墓門的鑰匙?”
“不得不如此想。”
鷂子哥沉沉點了點。
他說,這裡很古怪。
一條給工匠逃生的小道,工匠出來後,本應直接做個死門,徹底把墓葬封上,卻留了活門,再加上這個神秘古國的怪異舉動,進而聯繫鮫人唱的那首歌,讓人不禁會冒出一個怪異的念頭——這個古墓作用巨大,這個古國的人還會回來!!
如果這種猜測是成立的,那麼,打開這道門的鑰匙就一定在這裡!
而山下那座聖廟又實在來的古怪,與那些流落至此的海員建造的房屋截然不同,明顯是個古墓同一個時代的東西,那些被婆利獸控制的海員對於巨石神廟又極爲恭敬,婆利獸本身就是這座古墓的護墓神獸。
當這一切綜合在一起的時候,一個答案就呼之欲出了——神廟中供奉的聖物,必定與這座古墓有天大的干係!!
“而且,你們仔細想想羅鬆源的殘魂最後時刻說的話。”
鷂子哥微微眯着眼睛:“他只提到了兩個詞,一個是山頂,一個是蟲子,蟲子就不必多說了,這是他在提醒我們,齊猴子等人早已被婆利獸的幼獸給控制了!
唯獨那個山頂,當時讓我們百思不得其解。
現在來看,羅鬆源說的山頂,指的就是這座古墓!!
而說山頂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生前起居的艙室,也就是在那間艙室裡,我們找到了他的航海日記,在日記本里夾着這塊聖物,這提示已經是非常直白了。
看來,當年羅鬆源帶着他的人應該是走出了很遠,至少已經窺見了這座古墓的一些秘密,如無意外,我猜測他們可能是找到了古墓的正門,最後又遭遇了莫名的兇機,全都遭劫了,成了陰山文。”
說到這裡,鷂子哥陷入了沉思,手指緊緊夾着那片聖物,不停的輕微顫抖着,內心應當正處在躑躅與掙扎當中,沉寂了片刻,又實在想不出答案,有些煩躁的說道:“種種線索都在告訴我,這個聖物應該就是墓門的鑰匙,可爲什麼插不進去呢?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刨墳挖坑的,要想弄明白一些事情,不怕想象力豐富一點。
何況,鷂子哥這一番說辭,把我們此前所經歷的點點滴滴不解之處全都聯繫了起來,有憑有據,由不得人不重視。
我強迫自己躁動的心緒平靜下來,這塊聖物是羅鬆源發現的,他卻沒提到到底該怎麼用,那麼,用法只怕在那座巨石神廟裡面有答案,我不禁閉目仔細回顧當時我踏入巨石神廟裡所看到的一切,每一個擺設……
實際上,那座巨石神廟極其簡陋,撇開神廟的建築構架外,唯一引人注目的便是正中央那堆似敖包一樣的巨石,堆砌起來,形狀猶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前面就是石盤,石盤上擺放着聖物。
“火焰?”
我眼睛一亮,從鷂子哥手裡拿過那枚聖物,這上面可以分爲兩部分,中心部分是鐵質的,而外圍確實鎂!!
如果我的化學老師沒騙我的話,我記得……鎂是可以燃燒的!
“把打火機給我!”
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老白麪色狂變。
“太莽撞了!!”
鷂子哥也是搖頭:“一旦燒了,如果沒猜對,咱們可沒辦法復原這東西,這道門可就跨不過去了!”
“天命所定,人能奈何之?”
我笑道:“線索就這麼點,撇開這一條,我們沒更好的法子了,如果失敗,那隻能說明是老天爺不讓我取那顆盛唐時期誕生的地靈珠,唯死而已,我賭了!!”
我雖然笑的平靜,但一道墓門把我們折騰的束手無策,心中早已犯了犟,那股子幾次幾乎將我推上滅亡之路的瘋狂賭性再一次冒了出來,於是以我自己的未來和性命下注,在鷂子哥和老白他們的注視下,取出打火機,將聖物放在火焰上輕輕烘烤着。
嗤!
一團刺目的白光爆發出來,我隨手將聖物丟開,片刻後,火焰熄滅,一堆白色的氧化鎂中,一枚樹形的鐵質物件夾雜其中,我隨手將之揀了出來,餘溫還沒有散去,有些燙手,我稍稍捏住,立即將其湊到墓門的空洞上。
厚薄正好,大小纖毫不差!
我大笑一聲,一下子將這枚樹形鐵片塞了進去。
“這個古國……確實有些門道。”
張歆雅面有難色,忍不住說道:“一個早於唐代的古國,居然開始研究物質的特點了,這已經是走上了現代科學的道路,現代科學真正意義上是從何時啓蒙的?應該是從牛頓他們開始的吧,距今纔不過區區三百年而已,就算他們和唐朝並存,也足足比其他國家領先了整整一千年的時間,如果他們沒有橫生枝節的話,鬼才知道現在會發生什麼……
順子自然是沒工夫去感慨這些的,他眼巴巴的瞅着被塞進孔洞裡的鐵片,一臉的不捨,畢竟這是他父親留給他的,大概是他這趟出來最大的收穫了,瞅了半天見拿不出來了,就忍不住說道:“可是……這門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呀!”
說着,他忍不住伸手去觸碰那鑰匙孔,結果剛剛撫摸上去,“嗷”的一聲便慘叫起來,食指頃刻間抽筋了,一張臉扭曲着,慘叫聲讓人發毛,指尖上“滋滋”冒着白眼,皮肉眨眼間成了湯湯水水……
我面色劇變,一把將他扯過來,立即擰開水壺去沖洗他的手指,隨後也不管幹淨不乾淨了,捉起上衣衣襬一下子裹住了他的手指,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沖洗一下總歸是沒錯的。
順子疼的慘叫聲近乎淒厲,不停的掙扎着,鷂子哥和無雙見勢忙上來制住了他。
我握着他手指的手在不停的輕輕顫抖着,雖然隔着衣服,但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明顯是骨頭都露了出來……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居然能在一瞬間化掉血肉,如果不是沖洗的及時,順子這節手指估計都得被腐蝕的乾乾淨淨!
順子的慘叫聲愈來愈微弱,看來是疼過勁了,我這才撒開手,一看,果不其然,手指上白骨都清晰可見。
“無雙,幫他包紮一下。”
我嘆息一聲,讓無雙把他攙扶到一側,這才湊到那鑰匙孔上細細觀察着,只見,裡面流出了一些透明的液體,我湊上去嗅了嗅,這液體竟散發着一股類似於酒精的氣味。
而這液體所流經的地方,黑鋼冒氣白色的泡沫,應是正在腐蝕黑鋼。
我又去觀摩門縫,果不其然,那裡也有類似的酸液流出。
“我明白了。”
我說道:“這種強酸就藏在墓門裡面,當我們塞進去鑰匙後,強酸會破裂開來,進而將墓門縫隙銜接處給腐蝕掉,然後這墓門自然就打開了,至於鎖孔裡也會溢出強酸,這完全是因爲年代太久,有些地方密封不是那麼好了,屬於酸液泄漏。”
我師父湊在門前看了片刻,說這種酸液叫做沔毒。
華夏有一條河叫做沔水,位置在陝西漢水的上游,而這個沔毒,和沔水是沒什麼關係的,這和過去一個叫做漆雕氏的氏族有關係。
漆雕氏原本是神農氏後裔,本來是姜姓,不過傳到四十一代孫的時候,大約就是伯夷叔齊二人的孫子輩,他們隱居到了漆水之東,後來又遷徙到了商丘的漆園,於是改了姓氏。
等這個氏族傳到第五十一代的時候,出了一個比較有出息的孩子,名字叫做漆沔,素來有壯志,喜歡觀遊,曾經一路向南,深入雲夢澤,也就是現在的湖北江漢平原一帶,不過那個時期的雲夢澤可不如現在這麼富庶,完全是一片澤國,毒蟲瘴氣遍地,鼉龍伏於水側,隨時會擇人而噬,根本就不適合人生存,所以能從雲夢澤回來的,那都是狠人。
而這個漆沔,在雲夢澤曾經見到了一種很特殊的蟬,這種蟬平日裡不見蹤影,每到雨天才會出現在樹枝上,他稱之爲是雲夢雨蟬,對於這種神出鬼沒的生靈非常感興趣,後來發現,但凡是這種雨蟬棲居過的大樹,要不了多久就會枯萎死掉,他仔細觀察良久才漸漸確認,這種雨蟬會在雨天分泌出一種酸液,正是這種酸液殺死了樹木,除了塗蠟的皮囊,什麼東西都無法盛放。
那時候的人還沒有強酸弱酸這種概念,因爲是漆沔發現了這種東西,所以就將之稱爲是沔毒。
不過,因爲長江和漢水帶來的泥沙不斷沉積,漢江三角洲不斷伸展,雲夢澤漸漸被肢解,當時生活在其中的許多生靈因爲棲息地被破壞,逐漸走向滅亡,雨蟬就在此列,大約如鴆鳥一樣,是一種已經滅亡的古生物。
我師父說,魏晉南北朝時期,雲夢澤就已經縮小一半,那時候這種雨蟬就已經非常少見了,等到唐宋時期雲夢澤徹底解體之際,雨蟬完全失去了蹤跡,只有一些文字記錄下了這種生物的特點。
看來,這個古國的國土上應該也生活着大量的雨蟬,而且他們已經開始早早利用這種東西了。
很快,銜接的近乎完美的墓門門縫裡開始涌出大量的白沫子,空氣中瀰漫着一股酸腐味道以及濃烈的酒精味,不多時,我便聽到了“嘎嘣嘎嘣”的詭異聲響。
“墓門銜接處斷開了!!”
我眼睛一亮,飛起一腳揣在墓門上,只聽得“轟隆”一聲,墓門轟然向前倒去,一條狹長的墓道呈現在我們面前,老白湊上去一朝,墓道里竟飄蕩着滾滾灰色的霧氣,正在飄出來……
老白湊得最近,滿滿的吸了一大口,一下子微微眯起了眼睛,爽的嘴歪眼斜,須臾後跳將起來,口中爆出一聲大喝:“跑!!!”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