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又見讖語
情緒就像是坐着過山車,忽高忽低的加速狂飆,衝擊的齊老漢暈暈乎乎,倍感身體不適。
無疑,當鷂子哥說他女兒引娣能活的時候,他是快活的,魂魄都恨不得興奮的飄飛起來。
緊接着又來一句爛肺病,人“咕咚”一下子掉進了陰曹地府,畢竟這仨字兒怎麼聽都兇,大起大落下,老頭兒終於受不了了,捂着心口哆哆嗦嗦的蹲在了地上……
屋子裡一時雞飛狗跳。
“別啊,您可千萬要挺住啊!!”
老白一邊拍着老頭的背,一邊說道:“我們來這兒是看在情分上救人的,不是來殺人的,現在可倒好,炕上的那個還沒成活呢,您老人家就先弄出了個好歹,我們這罪孽可就大了!”
無雙撒丫子奔向廚房,試圖給齊老漢找點水。
我們這些人都沒當過爹媽,自然不知道兒女這種東西,可以讓人脆弱的不堪一擊,也可以讓人強大的無堅不摧。
齊老漢一個眼看着就要抽過去的主,眨眼間就恢復了正常,擡頭剎那,歲月打磨的呈現出一種黃土色的老臉上已經是淚水縱橫,也不知是被嚇的,還是聽聞女兒有救高興的,乾枯的手死死抓着我的手腕,就像是一條即將渴死的魚在做最後的掙扎一般咬着後槽牙低聲問道:“這麼說來,她不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害了,而是得了怪病?”
這話問我就白瞎了。
症狀是鷂子哥斷的,我壓根兒就不知道什麼是爛肺病,聽都沒聽過。
鷂子哥一邊幫引娣壓着手臂上的傷口,一邊淡淡說道:“算是被不乾淨的東西禍害了,也算是得了怪病,這地方的風水進門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聽不聽得懂沒關係,但總該知道這裡風水極差,和陰宅差不多,好好的大活人,沒事兒總是住在陰宅裡面,你說能有好嗎?”
我們哥幾個一道經歷了太多,有些事兒不必說的太仔細,我立馬就明白了,這應該是極端的風水傷了人以後害的惡症。
依着鷂子哥那尿性,十有八九是土夫子常得這種病,除了土夫子,誰還會沒事兒整天在陰宅裡活躍?
鷂子哥嘆了口氣,說道:“這種病病因簡單,就是陰宅裡的陰氣、穢氣把人侵蝕了個通透,讓人從裡到外的都爛了,最開始的時候就是失了神智,後來就是皮下的脂肪層化成臭膿,一直往肚裡裡瀰漫,最後爛的地方就是肺部,所以又叫做爛肺病。聽沒聽說過一個詞語叫剝皮實草?就是說把人的皮剝下來,裡面塞了乾草,這種病如果真到了肺部都爛掉的地步,和這剝皮實草頗有異曲同工之處,一層皮裡面裹得全是臭膿,整個人都成了一個爛水泡子,我見過一個人就是這麼死的,那死相……”
說到這裡,鷂子哥砸吧砸吧嘴,眼看齊老漢又撐不住了,這才趕緊話鋒一轉:“好在,你姑娘發現的早,現在纔是皮下的脂肪開始爛了,還有得救,你且安個心,咱先把他倆弄出去,到外面說話,你這滅害靈噴的太多了,就這一小會兒我就直犯膈應,就跟吃了一大口羊油似得,再待下去保不齊我們哥幾個就得被你當成害蟲一股腦兒的全滅在這兒……”
齊老漢被說的一愣一愣的,除了點頭一句話都說不上,眼看他顫巍巍的爬上炕就要馱人,我趕緊把他打發了出去,叫回無雙,再加上老白,四人一齊上手,總算把炕上“哼哧哼哧”怪笑的一對夫妻弄了出去。
我還是頭一遭靠近這倆人,被倆人身上的臭氣的薰得直翻白眼,就像是懷裡捧着兩塊臭肉一樣,難怪吸引的蟑螂鋪天蓋地的往他們身上撲……
好不容易把倆人弄到了陽臺上,鷂子哥喘着粗氣貪婪的呼吸着外面新鮮的空氣,覺着這對夫妻沒被滅害靈薰死是真的命大!
歇了片刻,鷂子哥點上一顆煙,“吧嗒吧嗒”抽着,斜着眼看齊老漢用一塊髒兮兮的手帕小心翼翼的爲女兒擦拭臉頰,一直等對方情緒平復了一些,才叫過了對方,詢問道:“你女兒和你女婿在出事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兒?!”
齊老漢想了想,自語道:“沒有啊,都挺正常的,他們瘋掉前兩天還好好的,去我那兒看過我,後來鄰居忽然給我打電話,說我女兒和我女婿瘋了,沒穿衣服跑到大街上,逮着誰就衝上去抱誰,被警察帶走了,我這才匆匆忙忙去了警局,把他們領了出來……”
“真的沒有任何端倪?”
鷂子哥追問道:“仔細想想,這事兒很重要!!”
齊老漢琢磨了一會兒,搖了搖頭:“真沒有,你問了半天,我都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鷂子哥一拍腦袋,淡淡說道:“你女兒的命,可以救,但救了,卻解決不了根底,最後還是要出事,話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你女兒和女婿應該在很早之前就被一個不乾淨的東西給盯上了!
我們來的時候沿途就看過,這片地方大環境的風水不算好,但至少是活人的地方,並不極端,可唯獨你們家是個陰宅的格局,全歸功在牆頭的九千歲身上,這玩意只生長在髒東西常常出沒的地方!
一個髒東西,天天逡巡在這裡,卻沒急着害命,到底是想幹嘛?
還有,你女兒和女婿得這個病也很蹊蹺。
我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女兒和女婿落到現在這一步,有風水的鍋,但更大的原因在他們心裡面,正常來說,極端的風水傷人不是這個樣子,我聽說,害這種惡病的都是心理上遭受了巨大的創傷,人得有精氣神的,精氣神在,這就是三清爺爺護身,對風水惡氣抵制很強,如果精氣神一下子被打垮,瞬間邪氣侵體,人就垮了,這纔會害這子樣的病。
挑明瞭說,你女兒和女婿出事前一定發生了什麼很大的事情,刺激的他們精氣神全散了,這才落到了這一步!”
眼看齊老漢陷入了沉默,我悄悄湊到鷂子哥耳畔,低聲說道:“你說,是不是這對夫妻當年丟了的孩遇害了,然後回到了這裡,糾纏上了他爹媽,讓這地方風水越來越惡劣,然後這對夫妻一不小心撞了個正着,萬念俱灰,一下子鬧出了這個事兒?
一對找孩子找了十二年的夫妻,他們的心志絕對是強大的,能讓他們一下子垮掉的,也只有他們的孩子!”
“我也是這麼想的!”
鷂子哥嘆了口氣,說道:“要想保下這對夫妻,治病是肯定的,還得把糾纏着他們的東西打發掉,這纔算是沒了後顧之憂!
但怎麼處理這個糾纏他們的東西,這事兒難就難在了這個地方上!
如果是他們的孩子,那咱還真不能一棒子敲死,只能送,他們已經夠可憐了,要是孩子連個往生機會也沒有,哪怕治好了他們的惡病,這對夫妻恐怕也沒法活了。
可是你也說了,這只是你的猜測,雖然有很大概率猜中了,但萬一不是呢?
如果不是他們的孩子,那上門可就是索命來了,不早早下手弄死這對夫妻,是有更大的圖謀,講道理是講不了的,只能來硬的。
你看看這地方,好好一座宅子,硬生生的成了陰宅,這東西有多兇你心裡能沒譜嗎?跟這種東西來硬的,咱得好好佈置,要嘛不做,要做就得把事情做絕,抱着送它的心思最後死掐起來,咱哥幾個要吃大虧,保不齊得有人交代在這……
所以我得好好問問,這對夫妻出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讓他們受了這麼大刺激,搞清楚纏着他們的這東西到底和他們是什麼關係,然後咱再下論斷,貿然出手,後果會很嚴重!”
這些話鷂子哥沒藏着掖着,直白的說了出來。
齊老漢再傻也明白我們是個什麼主意了,女兒和女婿出事已經夠他糟心的了,十二年前被拐走的外孫子又冒了出來,老頭兒臉上只剩下了悽苦,低聲道:“先救了我姑娘和女婿再說,等他們醒了就知道了……”
“你還真是不跟我們客氣……”
我嘆了口氣。
想救他女兒和女婿,這地兒肯定是沒法待了,只能轉移。
他們一動彈,只怕立馬就要刺激到糾纏着他們的那東西。
到現在我們雖然沒在這宅子裡見到什麼牛鬼蛇神,但此地是在那東西的影響下變成陰宅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裡已經成了那東西的領地,從我們第一腳踏進門開始,那東西就已經知道了,萬一它不是這對夫妻的孩子,我們帶走這對夫妻,無異於虎口奪食,那東西立馬就得來索命!
鷂子哥苦思冥想了半天,發現實在沒什麼好辦法,長嘆道:“這才舒服了幾天,又得疲於奔命了,看來,咱哥幾個得給這對夫妻當一陣子保鏢了。”
說罷,他對齊老漢說道:“要治這病,跟我們回山裡是沒用的,道門清淨之地,祖師爺保佑,魑魅魍魎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去撒野,好是好,可沒有人煙,沒用的。你得尋個人多的地方,租一個單獨的院子,人多陽氣就重,陽宅的力量就強,她這是被陰宅的惡氣衝體,首先得用陽宅的力量鎮住了,然後纔好施爲……”
齊老漢一味的誇讚這個法子好,可臉上的爲難之色卻不加掩飾,一直摸着自己的兜,臉上的笑容苦澀到了極點……
老白一瞪眼:“他孃的,你該不是沒錢去租個院子吧?”
齊老漢訥訥道:“我先欠着行不行,以後我給你們送的菜就不要錢了……”
老白眼角抽了抽,道:“祖師爺在上,我們這都遇見的是些什麼人吶,全真武祠滿打滿算就六張嘴,我們得吃多久才能吃回來,您老人家又剩下多少時日了?還欠着,您直接說自己想白嫖不就好了……”
齊老漢一張臉漲的通紅,遇上老白這種毒舌,老實人能讓說的活活羞憤而死,他那副樣子實在是可憐,我動了惻隱之心,本來跟着他出來辦事就沒想着要收什麼錢,想想便說道家講的就是一個緣法,既然有緣,就不要計較太多。
老白臉往旁邊一扭,說管錢的是張歆雅,我們身上就五十塊零花錢,混的還不如大街上的小孩,現在的小孩出門都得管大人要張紅的,想要錢讓我去找張歆雅去,他可不去,那娘們一聽要錢就一張撲克臉,誰看都受不了。
我一咬牙就說我去要,最近這陣子從那些黑心腸的人身上坑蒙拐騙的事兒全都是我乾的,現在老子想做件道人該做的事兒,就不信她能說啥!
齊老漢女兒跟女婿的狀態很差,受不住來回顛簸,我就讓鷂子哥和無雙留在這守着他們,老白和我開車回去。
老白這孫子很不地道,車子開到真武祠山下,兀自點了顆煙,一聲不吭,擺明車馬不跟我上去。
我一甩手就下了車,傍晚涼颼颼的山風一吹,整個人立馬冷靜了下來,上頭的那點怒氣和爆棚的正義感消失的無影無蹤,想想每次要錢張歆雅那張刻薄的臉就打心眼兒裡發虛,一時間也有點後悔了,心想給自己惹這鳥氣幹嘛,扭頭正想和老白商量商量看看怎麼應付齊老漢,卻見老白這廝正冷笑着衝我比了箇中指……
“老白,老子跟你沒完!”
我放了狠話,怒氣衝衝的上了山,已經做好了挨頓罵的準備。
然而,當我擠着僵硬的笑臉見到張歆雅的時候,對方赫然在收拾行囊,把一些我們經常會用到的法器物件挨個的往揹包裡塞……
要錢的心思早讓我拋到了九霄雲外,不禁詢問對方這是要幹嘛。
張歆雅頭也不回的說道:“下山,和你們一起去辦事!”
她身體不舒服,女人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不舒服,看她眉頭緊蹙的痛苦模樣,這趟下山我們只是告訴她出去辦事,多的一句沒說,我小心翼翼的問道:“鷂子哥和你聯繫了?”
“沒有。”
張歆雅終於停下了手頭的動作,輕聲道:“我老舅剛纔出關了!”
我被嚇了一跳,以爲我師父因爲太過着急又出問題了,急聲道:“我師父怎麼樣了?”
“老舅沒事,你放心。”
張歆雅回頭很認真的看了我一眼,嘆息道:“老舅閉關的時候,又看到了那則讖語……”
我沉默了下來,心口有點疼,因爲又想到了她……
半響後,我輕聲問:“一模一樣嗎?”
“不一樣!”
張歆雅見我擡起了頭,說道:“準確的說,他看到的很模糊很模糊,之前他給你的讖語所說的一切,都好像扭曲了,讓他心中莫名的悸動,於是,他出關問我,你是不是出去辦事了,我說是,他就讓我下山去找你。
他也不知道此事是吉是兇,但……對你來說很重要,或許會影響到你的一生!”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