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學舌
今夜無月,暗沉沉的天空像一塊巨大的幕布,秋風四起,帶着尖細的嗚咽聲,撲在臉上總有種溼悶悶的感覺,卻很涼爽。
這是要下雨了啊。
我拉了拉衣領,站在門口凝神細聽着。
那怪異的聲音消失了,彷彿在深夜裡短促的說了幾句後,便立刻遁入黑暗中,讓人捉摸不透它的具體方向。
山莊的環境很優雅,每一棟別墅都是一個小小的院落,名字後面要墜着“公館”二字,很有派頭,就像舊社會的大戶一般,所有的小別墅也都是中式樓閣的模樣,每逢夜裡那一盞盞吊在院牆和屋檐下的紅燈籠就會亮起,本來是一種雅緻的享受,如今那些搖曳着灑下暗淡紅光的燈籠卻讓這裡多了幾分詭譎。
院子裡幾條黑影閃動,本就沒幾平米的小院子不過眨眼間就蒐羅完了。
“沒什麼痕跡,也不像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剛剛來了。”
鷂子哥蹙眉道:“難不成是你聽錯了?”
開窗剎那風聲夾雜着那怪誕的聲音,很低很低,可我卻很肯定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確實聽到了。
“我……我也好像聽到了……”
小稚怯生生的說道:“不過我沒聽真切,就是那麼幾個字眼,好像在說什麼我不行了……”
她當時睡在牀上,除了我以外,距離窗口最近!
“去外面瞧瞧。”
我揮了揮手,百辟刀提在手中,燈籠的光芒下,刀鋒上閃爍着暗紅色的光,猶如沾染了鮮血一般,分外的妖冶。
剛剛出了小院,那聲音再次傳來。
“我後悔了……”
“停下吧,我真的受不了了,你說的對,我確實瓜了……”
“不行了,我沒有力氣了,求你放過我吧……”
“……”
說的話與我之前聽到的一模一樣,就跟復讀機似得。
只要不是神經有毛病,誰會沒事兒一直嘀咕重複的話?
我愈發確定這不是個活物了。
這回鷂子哥他們也聽到了,很真切,比上回清晰太多了,幾人臉色當即變了。
“在屋子後面!!”
老白耳朵好,第一時間分辨出了方向,不過這孫子太慫,腳底下卻不肯挪動半分。
此前我就把這棟小別墅四周的環境摸索了一邊,這裡已經是山莊最邊緣的地帶了,整個山莊背靠着一座不知名的山,卻很秀美,環境優雅,那山正好就在別墅後面,從側面繞着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直通小山頂,小路兩側種植着密集的細竹,猶如籬笆一般。
當我趕到那條小路上的時候,那詭異的聲音已經消失了,我雙手握刀,謹慎的逡巡在小路上。
“我後悔了……”
近乎於哀求的怪叫聲又一次響起。
這回就聽得太清楚了,猶如在我耳邊說話一邊。
右邊!!
我立即確認方向,一下子從細竹叢裡擠了進去,手中的百辟刀卻高高揚起,若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必定第一時間砍了再說。
撲棱棱!!
一隻鳥展翅飛走。
林子裡空空如也,哪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肥豬,肥豬!!屠夫,屠夫!!”
嘎嘎的怪叫聲在頭頂上盤旋着。
“那是隻……鸚鵡嗎?”
鷂子哥昂頭看了一眼,見那隻鳥已經飛走了,不禁苦笑道:“這……一驚一乍了半天,卻是一隻學舌的鸚鵡,這不是故意噁心人呢麼?”
我也有些愕然,嘆息一聲,收了刀,意興闌珊的折返回去,挫敗感很強。
屋子裡的惡氣?沒感受到!
風水?沒問題!
可白霖身上的問題卻是實打實的呀,如果不找到問題的根源,趕緊化解掉那股子惡氣,看那姑娘的狀態,怕是沒幾天日子好過了。
只是,如果不是這裡有問題,那還能是什麼地方?
難不成是她工作的地方嗎?
她常年泡在實驗室裡的,就是研究一些草藥,那等地方根本不可能存在什麼惡氣。
老白一向是把人渣行爲貫徹到底的,昨兒個還屁顛屁顛黏糊着白霖,甚至不惜把我們的職業兜個底掉,就爲嚇唬人家,結果到了今兒個,卻毫不擔心人家的性命問題,回去以後,不要臉的把人家冰箱裡放的吃的拿出來吃了個肚皮滾圓,然後二話不說就去睡覺去了。
衆人都在惡補體力,我卻是枕着手臂死活合不上眼,仔仔細細的思索着整件事情,試圖找出我們忽略的地方,白霖變成了那個樣子,總得有個源頭和禍根!!
屋子裡很安靜,老白吃多了,不停的打嗝放屁,鷂子哥和無雙睡的昏天黑地,呼吸聲很均勻。
一道瘦小的身影忽然摸到我身邊,輕輕推搡了我一下。
我正在想事,渾然沒注意到,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抓住了天官刃,扭頭一看,卻是小稚。
黑暗中,小稚的眼睛很明亮,就像兩顆閃閃發光的寶石一樣,輕聲道:“驚蟄哥哥,不對勁!!”
“嗯?”
我有些驚詫,坐了起來:“怎麼了?”
“我說不對勁。”
小稚仰着臉一邊思索一邊說道:“那隻鸚鵡不對勁!!”
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小稚立即問道:“驚蟄哥哥,鸚鵡爲什麼會說話?難不成它天生就會嗎?”
“當然不是,鸚鵡學舌,鸚鵡學舌,它說話當然是跟着人學的……”
我原本還在笑,可說到這裡眼神卻變了:“你該不會是說……”
“沒錯,問題就在這裡!!”
小稚沉聲道:“你想想鸚鵡說的那幾句話,正常人會說那些嗎?”
她語氣沉緩,頗有點循循善誘的意思。
“我剛纔躺在那,總覺得很不舒服,又不知道到底哪裡不舒服,思前想後琢磨了半天才明白過來,是鸚鵡說的那幾句話觸動了我。”
“我以前被那個壞女人關在籠子裡的時候,還有很多小朋友跟我關在一起,那個壞女人就像是殺豬一樣,把他們從籠子裡面捉出去,然後就按在案板上剝皮。
最近這段時間認了很多字,我喜歡看看那些小說,那些小說裡面都在講,一個人折磨另外一個人,對方在不停的慘叫,一慘叫就是一個晚上。
驚蟄哥哥,他們那是在瞎寫!!
一個人如果被對方捉住了,對方要弄死他,他最開始還知道疼,會不停的慘叫,可慢慢的就不疼了,這個過程很快,因爲沒力氣慘叫了,書裡寫那些正在被折磨的人一邊流血,一邊對對方投過去憎恨的目光,哥哥,沒那樣的人,我真的沒見過,最開始光顧着疼了,疼的叫不出來的時候,眼神都是晦暗無神的,只顧硬着頭皮生受了,稍稍還有一些神智的人,也根本顧不上恨,只剩下害怕了,會不停的哀求對方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那隻鸚鵡說的那些話,就讓我想到了那些小朋友被剝皮時候的樣子,有的甚至還在叫那個懷女人阿姨,說阿姨,我不行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沒錯,那些話就讓我想到了這些!!
也正是因爲想到了這些,我纔會那麼的不舒服!”
我立即明白過來了:“這裡一切安好,風水也好,物件也罷,其實都沒有問題,真正的問題只有一個——這個屋子死過人,曾經應該發生過一起兇殺案,有人死在了這裡,而那隻鸚鵡就是唯一的目擊者,這場兇殺可能持續了很長很長時間,對方一直在折磨受害者,受害者不停的哀求,所以……那隻鸚鵡學了當時受害者的哀求聲?
白霖身上的問題,極有可能和那場兇殺有關,甚至和那個受害者有關,那種詭異的惡氣……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誕生的?”
說完這番話,我過去立馬叫醒了其他人。
幾人睡得迷迷糊糊,不明所以。
“回真武祠,找白霖!!”
我直接說道:“千算萬算,忘了最重要的一茬,這個房子以前住過什麼人,這個咱們查不了,山莊不認咱們,只能讓白霖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