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金銀鋪路
相比於我們挖掘的盜洞,墓葬本身的甬道要開闊許多,忽然從盜洞裡鑽進去,會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雖然晾了許久,依舊能嗅到空氣中瀰漫着硫磺燃燒後的刺鼻氣味。
地上密密麻麻全都是死屍,無一例外,皆是渾身油脂的馬哈屍,鷂子哥站在前方,手中手電的光芒四下照射,所過之處,地上油汪汪的,那些屍體竟然在反光,偶爾可見一些巨蜈蚣沒有逃出去,粘在死屍的油脂上,被硫磺毒的抽搐,眼看是活不成了……
“這麼多死人!”
老白暗自咋舌,大致數了數,便說道:“這一眼望過去只怕不下數百人吧?”
“這些都是工匠嗎?”
張歆雅蹙眉自語。
按照經驗來看,她的這個判斷沒有太大問題,一般而言,墓葬中的死人通過伏屍位置就能推斷出其生前的身份,從葬坑裡的十有八九是戰俘奴隸和僕人,躺在甬道里的,八成就是被封在墓葬裡的工匠了。
但凡事無絕對,我家一位長輩還見過一個倒黴蛋工匠,被封在墓葬裡以後,自知必死無疑,於是轉身去了主墓室,把墓主人揪出來,自己躺進去鳩佔鵲巢,不僅如此,連帶着墓主人幾個陪葬的小妾都沒好,全都被從棺材裡拉了出來,這位工匠躺在棺材裡左擁右抱,生前享受不了的事兒,死後一股腦兒全佔了。
我搖了搖頭,踩着屍體堆疊的縫隙朝前走去,低頭觀察着腳下匍匐的一具具屍體。
死相各異,但都不平和,依稀可見這些死屍的臉上兀自殘留着驚恐、憤怒等各種各樣的情緒,絕大多數人身上的衣着都氧化成了一層類似於黑紙灰一樣的東西貼在皮肉上,但也有例外的,有一個壓在下面的衣着就保存相對完好,依稀可見灰撲撲的色澤,是明時農戶穿的那種典型短衫,頭上還裹着布巾,乍看這形象,確實是工匠打扮。
死屍的間隙裡,偶爾可見一些生了黑鏽的金銀,甚至是一些珠寶首飾等。
金銀鋪地,死屍堆疊。
這就是甬道里的景象。
老白看着那些金銀器物有些眼饞,看那些東西都被厚厚的黃色屍油封住了,心疼的直搖頭。
四五里長的甬道,眼下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我也不急着發表意見,只是默默喚醒天官刃,提刀前行。
人一過萬,無邊無沿,數百人也不差,躺在三四米寬的甬道里,足足蔓延出二三百米。
跨過這些屍體,前方總算利落了,偶然可見一兩枚鐵條插在地上,鷂子哥帶上手套將這東西拔起來,方纔隱隱能瞧出,這都是刀劍,只不過腐蝕的太厲害了,握柄都沒了,黑黢黢的,跟個燒火棍沒差。
“不是工匠!”
至此,我心裡終於有了一個明確的輪廓,輕嘆道:“關於墓主人的身份,我的猜測是對的,應該就是明末十三家七十二營民變隊伍裡的某一位首領,死在這裡的這些人……八成就是他的手下,手裡拿着刀劍,可衣着五花八門,連一件像樣的鎧甲都沒有,看着跟白身差不多,除了民變隊伍,我想不到還有哪家軍隊會是這樣的尿性。
這座墓葬怕也不是什麼工匠修的,以前的民變隊伍跟土匪窩差不多,活不下去了,大家湊一起反他孃的,所過之處如蝗蟲過境,甭管是貴族還是老百姓,先按住搶了再說,倘若順風順水,那一路打進京師改朝換代,倘若不順,首領被弄死了,那大傢伙先弄個墓把首領安葬了,也算對得起義氣了,而後大秤分金銀,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鷂子哥點了點頭:“看來就是這麼回事了,不過這支民變軍在安葬了他們的首領以後,卻也不知遇到了什麼,紛紛丟掉武器,玩命向外逃竄,絕大多數人都交代在了這裡,不過想來還是有人逃出去了,河槽裡的那些金銀八成就是這些人倉皇之間遺落的,甬道口應該也是這些人事後悄悄封住的!”
“不是爲了爭奪金銀自相殘殺……”
我補充道:“應該是挖掘墓葬過程中遇到了一些詭異,要嘛就是死人蹦出來了,要嘛……可能就是挖出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我更傾向於後者。
自古高手在民間,民變隊伍裡八成有高手,墓葬應該就是這人設計的,這種人通曉陰陽,埋個死人不成問題,哪怕死人不平和,至少在剛剛蓋棺的時候他絕對是能摁得住的,出不了太大的岔子。
八成呀,就是挖出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四五里長的甬道,又是在合查山這種氣候複雜的地方,嘿……
而且,你們沒發現麼,這裡都是馬哈屍!
馬哈屍這種東西成因很複雜,跟溫度的控制有關係,出現概率特別低,哪怕是同樣的環境裡也很難同時出現兩具馬哈屍,因爲溫度和水分稍稍有些不對,形成的就可能是乾屍或者是溼屍,這裡一下子冒出數百具,難道不奇怪麼?”
地下到底有什麼?
目前對人類來說是完全未知的,哪怕科學已經做出了無數推測,可……都只是推測。
我只知道禮官一門有祖訓,氣候複雜多變的地方不下鏟,這個下鏟不是盜墓,禮官下鏟是建造墓葬,原因特簡單,這種地方特容易挖出點什麼要人命的東西。
我和鷂子哥你一言我一語,循着這些蛛絲馬跡,三言兩語就把這裡發生過的事情推測了個七七八八。
老白有點慫了:“那咱們還繼續往前走麼?”
言下之意便是,這好幾百人都交代了,咱這五六個人好使麼?
“路就這一條,不走也得走啊!”
我嘆息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如果是倆公的,那就只能是誰也打不過誰。
正主兒和這東西在一個窩裡待着,倘若彼此過於懸殊,必然是要折一個的。
可見,這東西要嘛是被幹掉了,要嘛就是和正主兒差不多,沒有想象中那麼兇,而且四百年都過去了,什麼都說不準呢,且走着看看吧!”
老白一想白霖,便不說什麼了。
一行人在沉默中前行,只是見識了那跟鋪路似得死屍後,衆人明顯提高了警惕。
前行一里多地,一成不變的蜿蜒甬道終於到了盡頭,前方豁然開朗,隱約可以聽見“嘩啦啦”的水聲。
“這特麼是來了桃花源了麼?”
老白笑了笑,不過明顯謹慎許多,微微弓着身子,手電筒照向前方,只見前方石筍林立,赫然是一片小小的地下溶洞,看樣子應該是天然形成的。
地勢的忽然變換,讓我們也隨之緊張了起來。
“我先去看看!”
鷂子哥扯住了老白,一把將之拖到身後,明顯是擔心這孫子大大咧咧的性子壞菜。
他摸出短刀,一步步向前迫去。
我緊隨其後,手裡的手電筒一直在四下照射。
忽然,一抹銀色一閃而過。
那銀色就封在甬道口!
“小心,小心!!”
我立即開口提醒!
鷂子哥已經走到甬道口,聞言便停了下來,扭頭問我:“怎麼了?”
正是扭頭這一剎那,他的臉在銀光閃爍的地方蹭了一下,而後……一縷鮮血自他眉骨處徐徐淌落……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