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篡骨尋芳
我記得我爸在一次酒後曾經失言,說他有個很好很好的女性朋友,當然,這個朋友上面得打個引號,如果不是後來發生意外,興許就沒我媽什麼事兒了,更不會有我什麼事兒。
雖然,因爲這句話,他在門外跪到天亮,但我從他的神情當中看得出,他不是胡說八道。
後來我也曾偷偷問過,我爸拿出了這顆狼牙。
在病牀上躺着的日子,大概是我爸這輩子最孤獨的時候,他寫信給對方,對方回寄給了他這顆狼牙。
當然,這不是鼓勵。
那個女孩兒喜歡上一個蒙古族的漢子,她覺得那纔是真正的男人,對方從狼嘴裡救下了她,這顆牙就是那頭狼嘴裡的,雖然這只是個老土的英雄救美的故事,但事實上,美人就是喜歡英雄,不管什麼時代,吊絲只是沒有選擇的選擇,人家覺得自己見過了滄海,當然看不上我爸這片小水泡子。
狼牙,這是巴圖魯的象徵。
對方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我爸——你太窩囊了。
於是我爸一輩子都把這顆牙齒貼身佩戴,他不是留念想,而是當成了恥辱,激勵自己做個真正的老爺們,只要不幹出點轟轟烈烈的事情,就絕不摘下,挺有那麼點臥薪嚐膽的意思。
後來,他果然一輩子沒摘下來……
“我爸是不是已經……”
看着眼前這顆染血的狼牙,我心裡很忐忑。
“應該沒有死!”
老安蹙眉說道:“這顆狼牙是我們在山裡發現的,掛在樹枝上,現場有很明顯的搏鬥跡象,我們找到了兩個人的腳印,從鞋底的紋路和尺碼來看,應該就是你父母的腳印,並沒有第三方存在,有些奇怪,不過綜合了許多的跡象,我們不認爲你父母已經死亡,他們現在可能還在山裡,只不過因爲一些其他原因,無法露面!”
我和我師父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確實不會在地上留下腳印!
“他在什麼位置!”
我立即站了起來。
“這個不方便向你透露。”
老安道:“不過我們已經組織了人員進行搜山,應該很快就會有所發現,你在家裡等通知吧!”
接下來,他又詢問了一些事情,可惜我所知很有限,不能給予什麼幫助,老安再三囑咐我一定要在家裡等通知,這才離開。
待他走後,我更是心神不寧,恨不得立即衝進山裡親自尋找,可惜對方嘴巴太牢靠,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沒留給我,管涔山那麼大,我就算是進去了都沒法尋找!
“小衛子,你淡定點,人家不都說了嗎,你爸應該還活着!”
老白難得的沒有嘴巴犯賤,坐在我身邊安慰道:“你不也說了麼?你爸發誓,一天不幹件轟轟烈烈的大事兒,一天就不摘狼牙,這顆狼牙興許不是他遇害留下的,而是他保護了你母親,做了一回真男人,自己摘掉的!”
這話倒是也有那麼點道理,但我眼皮子直跳,怎麼也安靜不下來。
最後,我的目光落到了我師父身上,輕輕喚了對方一聲,想詢問一下上次來我家時他發現的問題。
然而,我師父根本不理會我,揹負雙手,在屋子裡走走停停,不斷查看一些角落。
我又接連喚了好幾聲,我師父才終於反應過來,像是大夢方醒,一臉的迷惑,扭頭反而詢問老白:“你說,房子爲什麼會漏水呢?”
“這……”
老白張了張嘴,有些不大理解我師父現在的狀態,不過還是說道:“這原因可就多了,有可能是防水沒做好,也有可能是地下的水暖管道泄露……哎呀,我又不是工人,哪能說得清楚嘛!”
“既然漏水,如果不修理,肯定會源源不斷的漏……”
我師父蹙眉,又問道:“剛剛那個警察是不是說,上回他們來調查,這屋子裡就有水?”
鷂子哥點頭:“好像是嘀咕了這麼一句。”
“那就對了……”
我師父悵然一嘆:“上回他們來,肯定是鄰居剛剛報案就來了,距離現在已經有些日子了,驚蟄的父母又不在家,沒人修理漏水問題,果真是房子出了問題,那水早就已經把這屋淹了,肯定溢到院子裡去了,可是……你們看到院子裡有被水淹過的痕跡嗎?”
“師父你的意思是,這水不太正常?”
我也被他的一番分析所吸引,不再追問別的,仔細一想,又道:“是不太對勁,我們家這房子去年才做過防水,給我們家做防水的是兵叔,老匠人了,從不出岔子,不可能做了防水才幾個月就漏,而且,我們這是自家蓋得房子,又不是外面的單元樓,沒有上下水設備,也沒有供暖設備,不可能有地面漏水的情況出現……”
我師父點了點頭,蹲在地面上更加仔細的觀察這些水:“也就是說,這些水,根本就不是漏出來的,你看看,水並不多,像是剛剛拖完地,卻好幾天都不幹……”
說着,我師父扭頭看向老白:“老白,我聽說五花八門裡有練嗅覺的功夫?你應該也是練過的吧?你過來聞聞這水有沒有什麼古怪的味道?”
老白也不含糊,俯下身子準備嗅一嗅,結果他人到中年,身體發福,尤其是屁股,碩大無朋,不免有些頭重腳輕,身子一彎下,立即失去了平衡,差點一頭懟在地上,好在雙手及時撐地,穩住了。
這地上的水可能有問題,老白一看自己沾的滿手,臉都白了:“張先生,我不會死吧?”
“不會!”
我師父笑了笑:“我只是懷疑這水可能是對付驚蟄爸媽的東西身上落下來的,問題應該不大。”
老白這才踏實些,半信半疑的將沾滿水漬的手湊到鼻尖上,我注意到他的鼻樑有了些微妙的變化,彷彿骨頭在蠕動一樣。
鷂子哥說,這叫篡骨尋芳,是五花八門裡木棉花的絕技。
所謂木棉花,便是以前在街上爲人治病的郎中,這些人會進山採藥,所以一雙鼻子格外的靈敏,這也是童子功,據說可以改變鼻子的構造,嗅覺比狗都靈,隔着很遠就能嗅到自己要找的草藥味道。
我還是頭一回見老白用這樣的絕技,他對着自己的手聞來聞去,臉色怪怪的,說道:“味道是有點怪,好像有點魚腥味,不對,又像是水藻的味道,呃……怎麼越來越臭?我擦,誰特麼放屁了!!”
他說的什麼魚腥味啊、水藻啊什麼的味道我確實沒聞到,但這屁味我確確實實聞到了,也太他娘臭了……
老白現在嗅覺比狗都靈,這個屁絕對是一萬點暴擊,臉都白了,渾身哆嗦,就跟要窒息過去一樣。
“不好意思,我放的。”
鷂子哥聳了聳肩:“早上雞蛋吃的有點多……”
老白鼻子很快恢復正常,一臉猙獰的衝鷂子哥低吼道:“早不放晚不放,這個時候放,你絕對是故意的!”
鷂子哥嘿嘿一樂,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老白大怒,正要衝上去和鷂子哥拼命,腳步卻忽然一頓,連忙舉起自己的手。
卻見,他的手上正飛快冒出成片成片的紅斑。
“好癢!”
老白的手不斷顫抖,就跟抽筋了一樣,很想抓撓,又不太敢,腦門上冷汗涔涔落了下來。
“果然如此!”
我師父對此一點都不意外,反而微微眯起眼睛,似在思索着什麼。
“張先生,你也坑我啊?”
老白不是個傻子,一聽這個,立馬漲紅了臉:“你早就知道這水不對勁,那你還讓我去碰?”
“我沒讓你碰,只是讓你去嗅,誰知道你自己摔倒了,只能說……你真的該鍛鍊身體了。”
我師父搖了搖頭,見老白着急,又安慰道:“別擔心,死不了人的。”
說此一頓,他輕輕推了我一下:“驚蟄,你在老白手上滴一滴血,究竟是什麼東西害了你父母,想必很快就有答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