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愧疚
大軍緩緩的開進了臨淄城中，繁華的街道兩旁密密麻麻的站立着臨淄城的百姓，他們都在等待着身爲勝利者的趙軍宣判他們的命運。
在齊王宣佈獻城投降之時，臨淄簡直亂成了一團，因爲他們很清楚，城破之後，失敗者的命運就是被欺凌，就算齊國這次是主動獻城，屠城或者可免，但是燒殺搶掠一番是至少的，所以平素頗有點家當的百姓個個都變得草木皆兵，疑神疑鬼的。
可是直到三天前，趙相風浪派入城中執掌臨淄城的第一支部隊並沒有對臨淄造成絲毫的侵犯，相反的，他們井然有序的維持着臨淄的治安，平時齊王廷猶如視而不見的私下打鬥，趙軍卻給予非常大的重視，只是三天的時間內便對臨淄完成了掌控，整個臨淄的治安猶如煥然一新，那些趁亂爲非作歹的賊人也都跑得無影無蹤了。
由於一進城便給百姓留下了一個大疑團，所以現在當風浪進城的時候，幾乎絕大多數的臨淄百姓都圍到了街頭，他們在等待着風浪對他們的宣判。
沒有多餘的說話，風浪只是微笑的打量着兩旁那看似不安的臨淄百姓，在齊王帶頭的引路下，緩緩的經過了御道，直接進入了齊王宮。
“齊侯，真沒想到原來這齊王宮建造得還真是輝煌啊，隱隱還具有當年桓公雄霸天下的氣勢，確實讓人稱歎！”風浪坐在齊王座旁邊地一張席椅上。而手下親信和原齊國文臣武將則分列兩行卓立在大殿之上。
齊侯連忙戰戰兢兢的稱說不敢，現在他是亡國之君，生死可都是掌握在風浪的手上，哪能不擔心呢。或許他現在最大的感受應該是人生的際遇吧，看到他現在這副驚駭萬分的模樣，誰又能想到幾天之前他還在這尊貴無比的齊王寶座上面頤指氣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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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浪看到他這副模樣，也就不再打笑他了。向旁邊地尉僚示了一個眼神之後，尉僚心領神會的出來向衆人講述了一番風浪之前跟手下親信所商討出來地善後之法。由於現在齊國已經滅亡。趙軍主力撤離齊境只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所以風浪將趙括任命爲駐守齊境的前線統帥，而滕翼副之，兩人領兵10萬負責駐守齊境。
至於齊地的官吏的具體安排，風浪已經派人快馬送信到邯鄲去，讓韓非和李斯迅速選拔出能幹的官吏，趕赴新得的魏地和齊地推行趙國新法。至於齊國原來地那些官吏，到時候可能再經過韓非等人的選拔之後再另行決定是否留用吧。
在處理了這些事情之後，風浪跟齊侯‘商量’了一下關於齊貴族的去留問題。其實不應該說是商量，真正意義上來講應該是吩咐，因爲對於這個問題，齊侯根本就沒有否定權，現在風浪給了他們名號，讓他們入住邯鄲對他們來說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如果換成了其他人，恐怕現在都要對齊地的貴族進行大肆殺伐，以絕後患。
在商議妥當了所有事情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可夠讓風浪嗆的了，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如果不是風浪親自見到了這些奏章，無論如何他也不會相信原來齊王處理起政事來竟然是這麼荒廢，有些都已經快要發黴了的奏章他甚至可能連看都沒看過，累得風浪只能拉上范增和尉僚兩人一起來熬了。
其實到了現在，風浪才真正的爲自己之前地英明決斷感到自豪，心中暗自慶幸，幸好自己之前讓影到居巢請來了范增，如果不是有范增和尉僚的幫忙，單是齊地現在的政務就夠風浪一個人忙的。不過就算是這樣，風浪依然要忙得不可開交。幸好。爲趙相的這些年來風浪也都已經習慣了，慢慢的也就不覺得有多辛苦了。
“相爺。末將剛剛在巡查臨淄城地時候，發現了一件事情。”滕翼進來報告道。
風浪依然看着手中的奏章，微笑的問道：“什麼事情值得你這麼緊張？”
滕翼看了看風浪，心中大概的揣測着自己到底會不會捱罵，因爲雖然這件事情可能風浪心中很在意，但是並不代表可以在這個時候說出來，所以滕翼還是有點遲疑。最後還是決定說了出來，“末將剛剛在國賓樓見到石素芳大家了！”
風浪頓了頓，擡頭看向滕翼，道：“她怎麼樣？沒什麼事情吧？”
“受了點驚嚇，病倒了，不過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
“受了驚嚇？”風浪奇怪的問道：“爲什麼受了驚嚇？金成呢？他這個老闆是怎麼當的？怎麼會讓素芳受了驚嚇呢？還有，素芳不是齊國的貴賓嗎？怎麼還有人能夠去冒犯她呢？”一口氣問出了這麼多的問題，確實有點不象是風浪平時的作風。
滕翼解釋道：“在我們包圍臨淄的那段時間，整個臨淄城亂成一團，齊王廷自顧不暇，哪裡還有時間去顧及其他？聽說在齊王獻城投降地兩天前，一股亂民衝進了歌舞團所居住地地方，金老闆率領歌舞團的家將拼死抵抗，雖然打退了亂民，保住了歌舞團，但是金成卻也因此身受重傷，而素芳大家則因驚嚇過度病倒了。”
“該死地傢伙！”風浪恨恨的罵道，對於齊國的民風盛行私鬥風浪並不陌生，尤其是在即將國破家亡之時，出現大股的亂民鬧事更是尋常之事，可是如今當事情來到了自己的身旁時，風浪卻感到有無比的憤恨。真不敢相信，如果石素芳因此而慘遭不幸的話，風浪將有多麼地自責和內疚。
風浪緩緩的離開了坐席。走了過來，對着滕翼說道：“影去辦點私事了，你帶上幾個人，陪我去看看素芳吧。”
一行人很快的穿過了臨淄城的御道，來到了位於齊王宮不遠處的國賓樓區域。
風浪讓滕翼安排人手把守住石素芳所居住的地區，不準任何人再冒犯石素芳，而他自己則徑直的走了進去。
石素芳地貼身丫鬟一見到是風浪親自來拜訪。便想也不想的將風浪給帶進了石素芳地閨房之中。
風浪終於再見到了這個傾國傾城的俏佳人兒，可是如今的她卻絲毫沒有以前的那一股豔麗的氣質。由於生病而導致有點蒼白的俏臉讓人望而生疼，微微有點消瘦的臉頰使得她更是多了一種奇異地病態美感。
當石素芳看到來人竟然是風浪時，連忙掙扎着想要從牀榻上起身來迎接，但是卻被風浪搶先一步給按了回去，一手搭在她那潤滑的額頭上，心中稍稍放心，略帶內疚的說道：“我一聽說素芳你病了。便立即跑過來看看，幸好你沒事，不然我還真要內疚死了。”
石素芳自然明白風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略帶辛苦的搖頭道：“風大哥又何必要這麼責怪自己呢？素芳的病跟風大哥一點關係都沒有的。”
風浪也不再說，只是微笑的看着躺在牀榻上的石素芳，問道：“怎麼樣？現在身體好點了沒有？”
石素芳微微點了點頭，道：“好多了，多謝風大哥關心。”
“知道是誰來冒犯你地嗎？告訴我。我讓滕翼去將那羣亂黨給抓過來，免得他們將來再出來搗亂，也好給素芳你報仇。”
“算了，風大哥，那羣亂黨死的死，逃的逃。恐怕現在也可能已經都不在臨淄了，更何況素芳不希望因爲這樣的小事而麻煩風大哥。”說完，石素芳還特意給了風浪一個欣慰的笑意，告訴風浪，她明白風浪的心意了。
風浪也不堅持，順手替石素芳理了理額頭鬢邊地亂髮，指尖輕柔的劃過石素芳那柔嫩的肌膚，心中蕩起了一股漣漪。其實他跟石素芳一直以來都沒有發生什麼事情，雖然他們是很好的朋友，但是風浪卻從來沒有去想過其他方面的事情。就算是石素芳當初要離開邯鄲的時候。風浪也只是當一個朋友一般的送送她，但是如今聽到石素芳被亂民騷擾而病倒。他卻是那麼的擔心。
四目交投，風浪感覺到自己的動作可能有點親暱了，便轉口問道：“對了，你怎麼會在齊國的？上次離開邯鄲地時候，我不是千叮嚀萬囑咐你，無論如何都不能到戰亂之地嗎？”
石素芳略帶失望地看着風浪那依舊放在自己額頭旁的手，不滿地嗔道：“你當初是告訴我不準到魏國，但是你並沒有告訴我不能到齊國，而且你這次出兵攻打齊國又來得這麼急，我們知道了之後，齊國便已經下令開始閉城了，我們想離開也已經來不及了。”
風浪看着臉色稍微恢復了一點紅潤的石素芳，歉然道：“倒也是，對了，金老闆現在怎麼樣了？”
“義父受的傷很重，不過現在已經沒有性命之危了，多謝風大哥關心。”
“那就好，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現在各國征戰連連，你們這樣到處表演，難免會再遇到這種殃及池魚的事情的，我看不如你們暫時先跟我回趙國，等天下大定之後，你們再另做打算，你看如何？”風浪關心的詢問道。
“天下大定？”石素芳有點訝然的問道：“那要等多久呢？”
風浪大笑道：“差不多十來年吧，不過相信到時候素芳重出江湖的話，肯定還是一樣能夠迷倒天下男子的，所以呢，這十來年的時間裡，你便安心的住在趙國，任何人要是想要對你不利，那就是跟我風浪爲敵。”說到最後，風浪透露出了無比的堅決。
石素芳嘆聲道：“迷倒天下男子又能如何呢？素芳身爲女子，始終難逃嫁爲人妻的結局，到時候跟尋常女子又有何兩樣呢？其實經過了這次這樣的事情，義父也已經開始有點心灰意冷了，之前他就曾經說過，如果素芳找到如意郎君的話，他便將歌舞團給結束了，然後返回趙國去過安生的日子，這幾年來所賺到的錢也已經夠他揮霍半生了。”
看到石素芳那清澈的秀目中所透露出來的光澤，風浪尷尬笑道：“那好啊，素芳就隨我回邯鄲吧，到時候就住到我府中，相信清妹她們一定也會很歡迎你的，而且現在紀大才女和鳳菲也都在，你們剛好可以做伴。”
石素芳略帶失望的搖頭道：“不了，齊雨公子已經答應了素芳，他願意在臨淄爲素芳興建一棟歌藝館，到時候素芳很可能會就此留在臨淄，免去那到處奔波之苦。”
“不行！”風浪斷然喝道，“素芳，這臨淄必然不是久留之地，而那齊雨顯然也不過是一個紈絝子弟而已，他又豈能配得上素芳呢？咳，素芳，聽我的勸，隨我返回邯鄲好嗎？至少在那裡我能夠保證你的安全。”
石素芳辛苦的從牀榻上撐起了身子，雙目平視着風浪，問道：“難道你還關心素芳嗎？”
“那是自然了。”風浪脫口而出說道，“咳，人非草木，我風浪不過是平凡男子，從我決定走上爭雄之路起，我便一直都在告訴我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爲兒女私情而耽誤正事，所以就算嫣然告訴我鳳菲的事情，我也一直都在告訴自己，我根本不能給她幸福，所以我也不敢對她動心思，因爲我希望她能夠去找一個真正屬於她的男人，然後開始過幸福的生活，這樣一來，雖然我得不到她，但是我卻能感受到她的幸福和快樂，那我也就滿足了。”
石素芳有點訝然的看向風浪，她的確從來沒有想過風浪竟然是有着這樣的一般心思，一直以來她都在懷疑風浪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看他對趙妮和琴清等女的態度，讓石素芳等人自然是羨慕不已，但是從現在風浪的身上，她卻看到了另外一個風浪，一個自認爲對愧對於自己的嬌妻愛子的風浪。
輕輕的挽上了風浪的臂膀，石素芳輕輕的靠在風浪的肩膀上，滿是笑意的說道：“我明白風大哥的意思了，真的，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