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軍營出來,韓淮楚目光就直勾勾地望着張良,目光火辣辣一副炙熱的模樣。
張良“撲哧”一笑,說道:“信郎,別這麼看我,當心有人看出破綻。”
韓淮楚呵呵一笑,收回那火辣辣的目光,問道:“良妹,這些時日你去了哪裡,一向可好?”
張良長嘆一聲:“也沒去哪,只是四處聯絡我韓國的英雄豪傑,圖謀復國之舉。怎奈張楚據我故土,軍力正盛,小妹這幾個月可說是碌碌無爲。”
她話語一轉,問道:“信郎,聽說你助假王破了滎陽,爲何來到臨濟?”韓淮楚道:“我師父已得道成仙。我欲爲師傅修一座行宮,順便重建鬼穀道場,正在四處籌款。”
張良聞言,愕然道:“清溪隱叟故去了?他老人家武功通玄,道行高深,怎會說去就去?”韓淮楚道:“還不是爲了那條殘害生靈,快要成精的大蛇。我師傅爲毒倒大蛇,喝了雄黃酒,自個以身飼蛇。上天垂憐,被封爲雲夢聖君。”張良詫道:“聽說那大蛇是被一個叫劉邦的英雄所殺,怎說是你師傅毒倒的?”說話間,頗有崇敬之色。
“看來那無恥的劉邦這謊言撒得極爲成功,連良妹也把他當成了英雄。小生只有繼續爲他圓這彌天大謊了。”韓淮楚便將對師兄周叔編的故事又對張良說了一遍。
張良聽罷聳然動容:“原來那大蛇真是沛公所殺。聽說沛公本是天龍赤帝所生,來歷不凡。看來我要去沛縣拜訪一下,看看那沛公到底是何許人也。”
“這個小生知道,就是個無恥的流氓。”韓淮楚心中嘀咕。他嘴上卻不那麼說,繼續爲劉邦吹噓:“我師傅生前曾說過,那沛公乃是真龍天子,有帝王之命。”
張良“哦”道:“你師傅曾這麼說過,劉邦會做皇帝!”
忽然她滿臉失望:“劉邦做了皇帝,天下一統,我大韓國復興豈非無望?”
在張良心中,憧憬的是這天下最好恢復到如諸侯割據的戰國年代,她那韓國纔能有一席之地。若劉邦做了皇帝,如像秦始皇般廢除分封,中央集權,她那大韓復興之夢便會徹底破滅。
韓淮楚明知道張良那復國之夢如水中花,鏡中月,早晚會要破滅,卻想找出點詞來安慰她。
“小生該說什麼纔好呢?”韓淮楚一邊走一邊尋思。
他沉吟一陣,說道:“那沛公宅心仁厚,或許會如周天子那般分封諸侯,你韓國便有了容身之地。”
張良眼中一亮:“看來我要去幫助劉邦奪取天下。只有這樣,我韓國才能光復。”
“想不到小生一句話,又把這雄才大略,名滿天下的大才女張良推給了劉邦那個無恥之徒。”韓淮楚心想。
“也罷,良妹既如小生一般,名列漢初四傑,早晚會去投效劉邦。只是她卻不知,幫劉邦得了天下,她那韓國復興會更沒影。”
韓淮楚便道:“師傅遺命,讓我去投效劉邦,助其奪得天下。到時我與良妹並肩作戰,一何快哉。”
張良聞言,芳心大悅,說道:“有信郎伴隨小妹身旁,再無他求。”
韓淮楚又道:“只是如今爲兄要爲師傅建觀,一時難以他顧。待我此間事了,自會去找那沛公。”
張良問道:“不知信郎爲師門籌款,籌得如何?”韓淮楚嘆息道:“我那工程,初略一算,需金兩千。而今只從師兄周叔處募來百金,正不知如何才能籌齊款項。”
張良想了想道:“小妹有心襄助,可惜家財盡陷語嫣山莊,身無長物。不過我三晉盟遍佈天下,可爲你廣爲宣傳,或可爲信郎引來善財。”韓淮楚喜道:“有三晉盟代爲宣傳再好不過。爲兄在此多謝了。”
張良妙目凝睇着韓淮楚,說道:“你我之間,還須如此客套?只是重建鬼穀道場花費太大,又無甚用途。信郎不要太過執着,錢多多用,錢少少用,凡事順其自然,但求心安足矣。”
韓淮楚點頭道:“良妹所云,也不無道理。”
※※※
說話間,已到城門邊上。二人卻不知,一位矍鑠的老人,正暗中盯着他倆,緊銜不捨。
那老人年過古稀,穿一身獸皮製成的衣服,足踏皮靴,背上斜插一柄三尺長的闊劍。身材偉岸如山,一雙電目奕奕有神。
此人便是從大漠不遠千里而來,重返中原的倉海君——榆次劍神蓋聶。
自從弟子阿力不辭而別,倉海君從項羽口中得知阿力已隨故友之女——張珢去了中原,要去刺殺秦始皇,他似乎老了十歲。
對於行刺秦始皇之舉,蓋聶一如既往,內心十分反對。
他知阿力一旦知道身世,必報父親荊軻與伯伯高漸離的血海深仇。憑他自己,是怎麼也難勸說他回頭的,只有由阿力去了。
蓋聶便一個人在懸崖絕壁,每日對着那萬丈深壑,迎着呼嘯狂風枯坐,有時一坐便是一天,從日出直到日落。他的一顆舔犢之心,卻時時系在弟子阿力的身上。
“阿力是否能得償所願,報得大仇?還是行刺不成,落得如他父親一般下場?”蓋聶每日醒來,便記掛着這件他不願想,卻不能不想的事情。
終於有消息從來往的商旅口中傳來,秦始皇東巡途中,於博浪沙被一大力士行刺。那大力士擲出千斤鐵錘,誤中副車,已爲始皇隨行侍衛狙殺當場。
蓋聶聞得這消息,如中雷殛。
能擲出千斤鐵錘的大力士,世上除了阿力,還會有誰?
“阿力,你死得好慘!阿力,你終於還是走上了你父親的老路,刺秦不成,慷慨而去。”
蓋聶老淚縱橫,心如刀剮。
他一番垂淚後,得知策劃博浪沙行刺的主謀,還有一位名叫張良的少年。他心知張良便是那故友之女張珢,心中便暗暗作惱:“若不是你這丫頭,阿力還是個稚氣少年,每日隨自己在絕壁練武,與世無爭,又怎會斃命於博浪沙?”
於是蓋聶離開絕壁,走出大漠,來尋找張良討個說法。
經過一番打探追尋,在這臨濟城中,蓋聶終於見到了將弟子阿力引向絕路的張良,要好好算算這筆帳了。
※※※
韓淮楚走出城裡許,見四下無人,那手便不老實,搭到了張良的纖腰。
張良腰一擰,笑道:“信郎,你怎恁般急,小心別人看到。”
韓淮楚一指四周,笑嘻嘻道:“這裡哪裡有人。”微一使勁,張良的嬌軀已貼到他寬闊的胸膛。
就聽到韓淮楚一陣軟語溫存:“良妹,爲兄想你甚苦。”
張良嬌嚶一聲,半推半就,依偎在韓淮楚懷中。韓淮楚就勢一抱,火熱的嘴脣已印上張良的兩片櫻脣。
吸吮着張良那滑膩的丁香,感受着張良從髮梢傳來的陣陣幽香,韓淮楚一陣意亂情迷。他心想,“自己未穿越時空之前,頻頻在夢中見到的伊人,竟是懷中這奇女子——揮斥方遒,雄才大略的張子房。這跨越兩千年的情緣,原來早已註定。這簡直是太過旖旎了。”
韓淮楚良久未遇張良,此番再會,便如干柴烈火,一發不可收。一腔慾火,在體內熊熊燃燒,拉起張良,便欲向道旁那小樹林走去。
張良問道:“信郎,你要幹嗎?”韓淮楚咬着她細耳道:“那邊無人,爲兄要放開手腳,慰藉一下相思。”
張良猛將韓淮楚一推,面紅耳赤道:“夠了。小妹曾說過,只做你一生的紅粉知己。信郎,你不要再有非分之想。”
韓淮楚很激動地說道:“良妹,你這又是何苦?你可知爲兄對你的思念?”
兩行清淚從張良那美眸中滾落。張良泣道:“小妹知道,小妹全知道。”
“你既然知道,爲什麼如此?爲什麼你不能脫下這身衣裳,恢復你女兒紅妝,與爲兄做一對恩愛夫妻?”韓淮楚衝着張良高聲喊道。
張良泣如珠鏈,黯然道:“這是不可能的。小妹心中的苦,你可知曉?”
韓淮楚大聲道:“不就是你那復國之夢嗎?這是男人的事情,爲何你一介弱女,要把這千鈞重擔攬到自己身上?”
張良拭乾淚水,正色道:“小妹現恬爲三晉盟副盟主,人在江湖,已身不由己。信郎,請恕小妹不能與你共效于飛。”
韓淮楚聞言仰天長嘆:“老天,爲什麼會有這種安排?爲什麼,我的夢中情人來到我身邊,卻不能與我比翼雙飛,相伴一生?”
張良幽幽嘆息,神色戚然。
※※※
忽聽一聲冷笑:“好一對苦命鴛鴦!”
二人同時一驚。
張良現扮爲男身,若是被人看到她與“韓信”這般,女兒身份豈不要曝光於天下?
張良轉過頭,便見到一矍鑠的老人,已不知何時到了二人身旁。
張良一見那人,長噓一口氣,放下心來:“原來是蓋伯伯。蓋伯伯,您老人家怎會來到中原?”
蓋聶長嘯一聲,聲音中充滿悲愴:“珢丫頭,阿力屍骨未寒,你卻在此卿卿我我,好不快活!”
一提到那荊力,張良拜倒在地,愧道:“都是子房之過。”
蓋聶聞言一愣:“子房?差點忘了,你已女扮男裝。告訴老夫,阿力是怎麼死的?”
張良便稟道:“阿力爲報殺父之仇,在博浪沙隨珢兒行刺那暴君秦始皇,卻未能得手,死於秦始皇侍衛亂刀之下。”
蓋聶聞言,一頭亂髮披散開來,根根如戟,電目怒睜,狂吼道:“果然是你!將我唯一的徒兒引上了絕路。若不是你,阿力怎會來到中原,怎會死於非命?”
張良是慚愧無地,愧疚道:“阿力之死,珢兒萬分悲痛,已知鑄成大錯,悔之晚矣。”
蓋聶斥道:“你與阿力一起去行刺,爲何阿力死了,你卻還活在人世,你爲什麼不隨阿力一起赴死?”
韓淮楚從二人言語中,已知此人便是荊力的師傅——那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倉海君。
他聽張良講過,荊力便是那慷慨刺秦,名傳千古的大俠荊軻之子。荊力在龍武坡曾用驚馬陣大破秦軍,韓淮楚對荊力之死也十分難過。
但這世外高人竟如此不講道理,卻是他所料不及。阿力爲父報仇,死得其所,這倉海君竟要張良隨阿力一同去死,卻是哪門子說法。
只聽張良泣不連聲道:“荊力是我義弟,他慷慨就義,我本不願獨活,也想隨他去死。奈何珢兒有重任在身,只好留得有用之身,苟活人世。還望蓋伯伯見恕。”
蓋聶聽了張良這番話,猶不解恨,怒道:“是你讓老夫失去了阿力,你須隨我去大漠絕壁,陪伴老夫度過餘生,以慰我喪徒之痛。”
韓淮楚聽了這話,再也忍不住,冷笑一聲:“好個倉海君!好個世外高人!原來高人的說話都這麼不講道理。”
蓋聶這才注意到張良身邊的年輕人。他電目投向韓淮楚,冷冷問道:“小子,你是何人?”
韓淮楚朗聲道:“在下淮陰韓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