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隨小屏兒來的路上,田步樂將見到鳳菲的所有場景都考慮了一遍。然而進屋內卻被她三言兩語化解了攻勢,被動的接受鳳菲的左右。
他這時心中一驚,對鳳菲的才智有了新的認識,可是她爲何願意接受田單的擺佈呢。
田步樂收攝心神,沉聲道:“小姐到底是什麼願望呢?只要沈良能夠辦到,一定盡力做好。”
鳳菲不以爲忤,笑意盈盈道:“你不但是個特別的人,還是個非常古怪的人。我所認識的入中,即管是所謂淡薄名利的君子,他所以能自鳴清高,皆有本身的條件,例如不愁衣食,生活豐足等。可是你這人連御者的微薄酬勞都不肯放過,但偏又擺出毫不在乎,不怕餓死的樣子。你既接受了雲孃的投懷送抱,卻狠心的拒絕小屏兒。沈良你來告訴我是什麼一回事好嗎?”
田步樂暗暗心驚,知道自己表現的如此清高,終於露出破綻,引起了這狡猾美女的疑心,忙補救道:“唉!這正是我的性格使然,既不肯低聲下氣求人,更不願被人像呆子般奉着鼻子走。說實話我對小屏兒並非全無綺念,只是想到衝動之後的後果,便不敢造次。”
鳳菲雙眸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要從他的神色觀察他說話的真假,道:“只看你現在的坐姿神態,便知你不是慣於屈居人下的人。不如你坦白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人好了?”
田步樂心中狂跳,在鳳菲的目光下,他感覺自己如同要被扒光了一般,心知這樣下去必然會忍不住說出真相,連忙想象着昨夜和雲娘雲雨的場景,一雙眼睛頓時變得色眯眯起來。
鳳菲像是敲出了他的變化,臉色一紅,將美眸移開。
他知道此刻絕不可露出絲毫猶豫之態,皺眉道:“小人不是早告訴了太小姐嗎?坦白說吧!我之所以生出去意,是覺得大小姐大小姐是同一個模樣般像其他人對我暗使手段,我能不心寒?”
鳳菲皺起了黛眉,不悅道:“誰對你使手段,人家只因你達成了鳳菲第一個願望,可編出壓倒兩個大對頭的歌舞,才使小屏兒去陪你一晚,好解你寂寞,同時更怕你受不住董淑貞引誘,對我倒戈相向。但你卻不識好人心。”
她即使生氣時候的樣子,仍然看起來賞
心悅目。
田步樂見惹怒了美人,不敢辯駁,苦笑道:“那我是誤會了!”
鳳菲平復了情緒,柔聲道:“當然是誤會。但我絕不會強迫小屏兒去做不甘願的事,我也希望能替她尋個好歸宿。”
田步樂記起自己的下人身分,還有什麼好說的。
鳳菲淡淡道:“只要你助我安離臨淄,我不但可予你一世無憂的豐厚報酬,還可把小屏兒許你。”
田步樂不解道:“你以後不用她侍候嗎?”
鳳兼美目掠過悽迷之色,道:“誰會想一世都當婢僕奴材呢?唉!你好像對小屏兒看不上眼,真不明白你的心態。”
田步樂道:“像小屏姐這麼標緻的女孩子,沒有男人會不動心。只是我追求是男兒的功業,暫不宜有家室的牽累,望大小姐體諒。”
鳳菲白了他一眼道:“這真的是肺腑之言嗎?爲何我覺得你是個看淡功名利祿的人。”
田步樂心中生出知己的感覺,雙目望向鳳菲,道:“小姐實在高看沈良了。”
鳳菲被他目光盯着,臉色不由再次一紅,心頭沒來由的猛地一跳,不過她很快又恢復過來。
只見鳳菲像是想起什麼事情,搖搖頭,嘆了口氣,道:“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這樣吧!事成後我就給你一封薦書,你要在哪裡得到個晉身的機會都沒有問題。至於將來能否立得功業,就要看你的本性和造化了。”
田步樂明白鳳菲仍然對秘密守口如瓶,還有什麼好說的,只好裝出高興的樣子走了。事實上和鳳菲交談,對他來說比打鬥一場還要累人。她是一位美貌和智慧均同樣出衆的女子,在田步樂不得不隱藏身份的情況下,他每句話都要步步爲營。
最終鳳菲仍然不肯把真相告訴他,田步樂心中無奈。實際上他真想一到臨淄便立刻離去,然而現在已經知道鳳菲到臨淄,和田單的陰謀有關,他必然不能就此離去。因爲這有可能是一次扳倒田單的絕好的機會。他現在還與船上的諸女糾纏不清,若是就此離去,他一定心中難安。
離去時他靈機一觸,想起蒲布收買他時,曾說過到臨淄後,還有別的任何需要他去做,心想說不定那時候可以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
想到這裡,登時燃起希望,腳步也輕鬆起來。
走不了兩步,前方一扇門“伊丫“聲中掩開,祝秀真以舞蹈的曼妙姿態,蓮步輕搖的走出來,攔住了田步樂的去路,眼神既幽怨,似乞憐的道:“沈執事有空嗎?”
田步樂當然不會蠢得相信這些歌姬的任何表情,蓋因她們都是演戲的第一流專家。不過縱使董淑貞和祝秀真曾佈局害他,現在比較弄清楚是什麼一回事後,他對她們不但沒有怨恨,還探感憐惜。說到底,她們都是在這男權當道的社會追求自己理想而掙扎求存的女子,雖然手段太過份,但亦只是迫不得已。
他尚未來得及回答,祝秀真已扯着他衣袖,硬把他拉進房內去。忽然間,田步樂清楚感到自己成了舞伎團內分別以鳳菲和董淑貞爲首的兩大派系間鬥爭的關鍵。無論鳳菲想脫身退隱,又或董淑,貞要繼承鳳菲的位置,均須通過他這掌管一切的“下人”去部署安排。而他更是對外接觸的橋樑。這樣下來,這些人將不得不逐步將各自的秘密告訴他。
他現時的角色有點像二十一世紀超級巨星的經理人,又或劇團的經理。若沒有他的合作,鳳菲和董淑貞便無牙無爪什麼花樣都變不出來。以前張泉和沙立得以親董淑貞和祝秀真的香澤,原因正在於此。豈知給鳳菲利用張泉和沙立間的鬥爭,連消帶打地一下粉碎了董淑貞和祝秀真的優勢,把這最重要的職位交到他田步樂的身上去。
這時他已有點明白爲何鳳菲肯把張泉留下來,其實此乃非常厲害的一着棋。因爲張泉與董淑貞既有曖昧關係,這使董淑貞很難當着張泉的眼前明目張膽的來勾引田步樂,唯一方法只有聯合張泉來迫走他、那自然會迫得田步樂更靠攏鳳菲。假設董淑貞真的撇掉張泉,後者走投無路下,說不定反會向鳳菲投降,出賣董淑貞的計劃和秘密。至於祝秀真本是倚仗沙立,沙立一去,遂變得孤立無援,只好投向董淑貞,任她擺佈。可是隻要她再有憑恃,可能又會與董淑貞爭奪繼承者的位置。
張泉先是指使祝秀真對他進行色誘,失敗後又拉出蒲布,希望能夠將田步樂趕走。誰想蒲布不知出於什麼原因,竟然也想拉攏他。張泉弄不清他的來歷,便不敢再輕舉妄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