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縣縣衙。
後宅。
看着牀上奄奄一息的孔令軒,孔縣令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他的呼吸稍顯粗重。
牀邊的大夫滿頭大汗的起身,衝着孔縣令深深一躬。
“孔大人,令郎身上都是外傷,下手之人雖然狠辣,但也留有一絲餘地。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三兩個月內,令郎恐怕都不能下牀了。不過在此之後,倒應該不會留下什麼後遺之症。”
聞言,孔縣令低聲點頭道:“辛苦劉大夫了。”
“哪裡的話。”
大夫很快就告辭了。
而孔縣令的目光則又落在屋子另一邊,正好整以暇喝茶的捕頭郭毅身上。
面對郭捕頭,他便沒那麼客氣了。
“你這廢物!你當時就在場,竟敢讓人傷了我兒?”
孔縣令頗有些氣急敗壞,他擡手指着郭毅的鼻子,正準備再開口的時候,郭毅卻突然勐地站了起來。
這一幕嚇了孔縣令一跳,他是個文官並非修士,若是郭毅想翻臉,他攔不住。
“你你想幹什麼?想以下犯上?!”
“哼,捕頭歸屬監天司管,我若是不給你面子,你也管不到我頭上。”郭毅嗤笑一聲,搖頭道,“這些天我也受夠了,早些時候我已經向樑城遞了辭呈了,將你這敗家兒子送來已經是給足你面子了,此事你自己看着辦吧,以後,你最好放尊重點。”
話音落下,郭毅臉上泛起幾分如釋重負的笑意,然後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看到這一幕,孔縣令氣的渾身顫抖,卻又說不出話來。
直至郭毅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屋裡的孔縣令長舒一口氣,先前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突然間徹底消失。
他坐了下來,衝着屋子的裡間說道:“魏先生,我兒是你的徒弟,你總要給我個說法的。”
片刻之後,開門聲響起。
一個瘦的皮包骨的中年人從屋子裡走了出來,這人目光陰翳,讓人只是看到都會不寒而慄。
他在孔縣令身旁坐下,扯了扯嘴角,看了看牀上不省人事的孔令軒。
“這小子學藝不精,跟在老子身邊半年多時間了,才第二境的修爲,被人廢了也是正常剛纔那大夫說的不錯,不過是些皮肉硬傷,他有修士的底子,半個月足以痊癒,不是大問題。”
孔縣令搖頭道:“我是說傷我兒的雜碎!我要他付出代價!”
“放心,即便你不說,老子也會去的。”魏先生咧嘴陰笑道,“這小子可是老子精挑細選的徒兒,怎麼能容得別人傷他?”
聽到這話,孔縣令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又道:“還有方纔那郭毅!煩請魏先生也將他宰了!此人仗着那展乘風的背景,在縣裡對我的命令陽奉陰違哼,區區一個小捕頭,監天司如今都是皇家的了,他算個什麼東西,敢跟我叫板?”
“姓郭的是青城派的,他若是死了,青城派追查下來,事情就麻煩了。”魏先生搖了搖頭說道。
他不怕得罪展乘風,但是對青城派卻有所顧忌。
青陽縣距離青城派實在太近了,他不願冒險。
話音落下,不等孔縣令再開口,魏先生突然起身,隨後一陣黑煙泛起,當煙塵消散的時候,他的身影也已經消失不見。
看到這一幕,孔縣令目光中泛起了幾分豔羨。
“這便是修士的能耐啊可惜了。”
若是有天賦,誰不想成爲修士呢。
孔縣令帶着幾分遺憾,又看向牀上的孔令軒。
“萬幸我兒幸運,有修士的天賦,可堪大用。”
一邊低聲唸叨着,孔縣令又臉色陰沉了幾分。
“京中監天司盡是些廢物,當初竟然說我兒沒有修煉天賦?若不是遇到了魏先生,恐怕我兒真要被那羣廢物耽擱了!哼!”
中午時分。
林季自家的小院,久違的升起了炊煙。
廚房裡,林季穿着一件大褂,身前圍着圍裙,正在竈臺前忙碌着。
“可惜以前在青陽縣時備的許多料都沒了,中午只能簡單的做點。”林季一邊切菜,一邊有些遺憾的說道。
陸昭兒搬了把凳子就坐在廚房門口,眼睛微微彎起勾出些許笑意,靜靜的聽着裡面‘都都都’切菜的聲音。
正在林季忙碌的時候,小院的大門口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是郭毅揹着行囊,身邊還帶着個約莫三十歲出頭的婦人。
“林季,郭毅來了。”陸昭兒叫了一聲。
她曾跟着林季來青陽縣查過桉卷,自然記得郭毅此人。
“是陸游星啊。”郭毅並不知道林季與陸昭兒的關係,此時見到陸昭兒,他也有些訝異。
片刻之後,林季從廚房中探出頭來,手中還拿着菜刀。
他打量了郭毅兩眼,又衝着那婦人笑道:“嫂子也來了老郭,你今日便走?”
“辭呈已經遞上去了,如今我不是監天司的人了,自然沒必要再留在青陽縣。”郭毅笑道,“而且內人思念孩子,因此商量之後,我們便決定今天就回青城山去。”
“別急着走,中午一起吃飯,正好沒肉了,你去給我買兩斤五花肉回來。”
郭毅應了一聲,將妻子留在小院裡,自己則出了門。
一切都如同三年前林季還在青陽縣當差時那般。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陸昭兒在小院裡擺上了餐桌。
“燉排骨,紅燒肉,簡單炒了幾個青菜,就這樣吧。”林季端着菜走出廚房,又道,“中午喝兩杯,就當給你踐行了。”
“好。”郭毅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很快的,一桌色香味齊全的菜餚便上齊了,還有郭毅從縣裡酒樓買回來的醬牛肉,他記得林季就好這口。
正當衆人準備開吃的時候,突然之間,門外響起了一道陰仄仄的聲音。
“呵,昨夜是誰在明花樓,打傷了我的徒兒?”
話音落下,骨瘦如柴,穿着一身灰色長袍的魏先生,便揹着手緩步走進了小院之中。
他目光陰翳,先是看了一眼郭毅,隨後冷聲道:“郭捕頭也在,本想放你一馬來着,沒想到你還沒走,如今看來,卻是留你不得了。”
“是魏先生啊。”郭毅挑了挑眉,他之所以在縣衙裡對孔縣令恭敬忍讓,也有這他看不穿的魏先生的原因。
與此同時,林季卻看向陸昭兒。
“倒是找上門來了,他身上也有血腥氣,我說的那種。”
陸昭兒瞭然,起身問道:“活捉還是砍了?”
“你覺得呢?”
“要我說,那就砍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