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曰:
唯論當世英雄者,交世間四海豪英。才通天地,文武雙全,笑談兵戈風乍起。運籌帷幄,瀟灑義氣,天下麾兵雲飛揚。梁山聚義,天地見心。肩挑苦海,胸系凡雜。兄弟非親,心願永親。麒麟出世蕩天下,梁山寨主李君一。
卻說當下邱仁杰與戴衝二人鬥法,直教人眼花繚亂,難分勝敗,二人各顯自身看家本領,這邊戴衝做法駕起一片黑雲騰空飛起,呼雷喚電,威震八方,梁山泊裡邱仁杰卻變作一隻蛟龍直衝黑雲,休說這小嘍囉肉眼凡胎,便是薛廣基這些梁山好漢馳騁江湖許久,也不曾得見過如此陣仗,如坐鍼氈,只見是四下裡烏雲密佈,黑氣沖天,難以分辨東西南北中,兩邊兵馬皆是大亂,前無去路,後無退路。但見一番慘烈之景,只看當下:
陰雲四合天,黑霧漫地野。一陣風雨滂沱,數聲雷吼電嚎。天地晃動,好似共工觸怒不周山。鬼哭狼嚎,卻像唐王夢迴閻王殿。若非地藏無間地獄,必是陰間奈何橋辰。
虎嘯龍吟,鬼魅哭嚎,足足僵持有有半個時辰之多。衆人都聽見天上猛地一聲龍吟,漸漸雲收霧散,四周天氣轉晴,只見戴衝從天上墜下,倒在地上,口吐鮮血,所幸未死。再見得邱仁杰,腳踩一片七彩祥雲,緩步翻身落地,將七星劍收起,全身毫髮無損,衆人大爲讚歎。邱仁杰喝道:“如此可還知服!”戴衝讓周身嘍囉扶起,拜謝道:“戴衝苦練五年時間,自以爲天下無敵,今日才知不過是井底之蛙,技不如人,多謝大師手下留情,我心甘佩服。”卻聽得殿清讓高聲叫道:“爾等有妖法又如何,且看我這破釜沉舟之法!”當即吩咐沙念冕、李明凱二人各帶領八百名滾刀手,左右兩邊分別殺入軍中,而殿清讓自己也領着一千兵馬直衝過來,三人捨命相拼,左側有劉林舞錘攔住沙念冕刀盾廝殺,右側是寇淮真刀劍迎住李明凱劍芒銳利,中路那薛廣基揮舞潑風刀與殿清讓虎頭錘相碰一塊,六人大打近八十回合仍難分勝敗。雷羽見狀便輕喝道:“死到臨頭,還妄想要垂死掙扎!”邱仁杰復拔出七星劍,口中唸唸有詞,喝聲道:“着!”就見沙念冕、李明凱二人馬腳下大振一聲,露出兩個大坑,兩人來不及吶喊,一個筋斗顛下深坑裡去。雷羽把鞭梢一指,三軍盡數掩殺過去,殿清讓見左右臂膀都已被擒,只得引兵馬逃奔回山,戴衝來不及逃竄,早被薛廣基飛馬上前,張開五指,一把手捉了過來。雷羽又讓撓鉤手把陷坑裡的沙念冕和李明凱二人並着幾百名被俘的小嘍囉一齊拿來,三名好漢被押入帳中。劉林恥惱於之前險被李明凱削掉手掌,便上前對雷羽說道:“軍師,且讓兄弟我殺了這羣狂妄自大的賊,以儆效尤!”言罷便要掏腰刀去砍李明凱,雷羽卻連忙攔在劉林身前,勸道:“劉林哥哥先且息怒,休要恁的做,恩師有令。”說罷雷羽急忙親自去爲沙念冕、李明凱二人解了身上繩索,又說道:“恩師有言在先,切不可傷了這幾位壯士。”又叫邱仁杰拿醫藥來爲戴衝療傷,再言道:“我等佔據水泊,是爲天下大義而戰,倘若衆位義士不棄,共同歸順我梁山,不勝萬幸。”沙念冕、李明凱二人聽了,都是熱淚盈眶,當即拜謝道:“我等有眼不識泰山,誤有冒犯衆位頭領,頭領還不計前嫌,肯收納我們,我等勢必效死以報大恩。”雷羽笑道:“既是如此,二位義士可是願意上山勸降貴寨頭領殿清讓,歸順於我水泊梁山?”兩人拜謝道:“多謝頭領,願爲頭領做此小事,若是那殿清讓不從,我等便擒來,奉獻頭領麾下。”有詩爲證:
濫殺無辜最可詬,世上高峰誰可攀。
今免沙李壯士死,卻得一山盡歸來。
雷羽又擺下酒食款待沙念冕、李明凱、戴衝三人,再換身乾淨衣物,取了三匹好馬,送三位義士上山回寨勸說殿清讓。三人來到馬陵山上,守關小嘍囉大驚,連忙接上山寨,殿清讓問三人道:“如何?”三人俱道:“果是羣英雄好漢,歸順無妨。”殿清讓喜道:“正如我等之計也!”原來這殿清讓四人早就聽得說有新的一夥好漢重建了水泊梁山,又曾屢屢挫敗朝廷官兵,心生仰慕,有意前去投靠,可又不知其具體實力究竟如何,便故作放出狠話,意在試探其實力,實則是誠心有意歸附梁山,揚言要來吞併梁山,也無非是想借此引起那些新梁山好漢注意,因而纔在副將被擒、主將尚在的境況下便能投降。而首戰大敗薛廣基等人,實則也只是想展示自身實力。現在時機已成熟,四人齊聲大笑,當夜便把寨中人馬錢糧收拾乾淨,次日天微明,便一齊下山,直到雷羽幾人面前,李明凱也上前爲之前險傷了劉林一事致歉道:“之前險傷了劉林兄弟,實乃誤會,還望劉林兄弟莫要計怪。”劉林見狀,又看自己也未真正傷及髮膚,便也自尋了個臺階下,笑道:“哪有哪有,明凱兄弟刀法如此精湛,在下佩服佩服。”兩人大笑,皆是舒展胸懷,彼此傾心吐膽,衆人收拾行囊,班師回水泊,於路無話。
不過幾日,大軍已返還到水泊寨中,剛至寨中,卻見長臂猿羅海和黑魔煞李洪鱷二人額頭上皆縛着白手帕,羅海還把一條白絹搭膊絡着手,雷羽問道:“何事發生,爲何二位哥哥皆是負傷掛彩?”王皤走出來罵道:“俺們山寨何事受過這種鳥氣!”雷羽道:“卻是何事?”李君一出來道:“徒兒不知,你去馬陵山這幾日,喬向元說寨中馬匹老弱病殘居多,飼養的馬匹還未長成型,急需補充一批良馬,那凌州附近有處賣馬好地,是喬向元還做獸醫時的常去處,我便派鴻鱷和羅海兄弟還有向元兄弟三人,領着二十幾個小嘍囉敢去凌州採買馬匹。卻不想凌州西南處那原曾頭市的舊址現卻造起一甚麼唐家寨,把我們馬匹盡數奪取了不說,領頭的那兩個人還打傷了鴻鱷和羅海兄弟並那二十多個弟兄,喬向元受傷最重,現在都還是臥病在牀上,我等實是難消惡氣,我正等徒兒帶衆位義士回來,發兵去唐家寨,一血此恨。”
話雖如此,李君一還是先請黃竺安排了酒宴招待新入夥的邱仁杰、殿清讓一行人,再讓張謙、魚讓二人領着人去添造房屋並四邊寨柵,接着派酒沙門凌空扮做行腳僧人先前去凌州打聽那唐家寨的詳細情況。不在話下。
那凌空去了不過才七八日時間,便回來對衆位頭領說道:“那唐家寨原是曾頭市舊址,自那梁山好漢剿滅曾頭市後,那塊地就一直被蔡京所霸着,按神宗時期青苗法變本加厲租賃剝削周邊百姓,賺取金錢不計其數,後雷將唐猛的遠房叔伯唐文理看上了這樁好買賣,便趁着蔡京被罷官削職後,沾親帶故的託唐猛的關係強奪了那塊地,吸納了周邊三千多戶百姓爲寨民,建起這唐家寨。百姓苦不堪言,卻因有唐猛這一層關係,官府也拿不着這唐家寨甚麼事。唐家寨現有兩位駐守官將,一位是天章閣直學士——雷將範成龍,一位便是朝廷遊擊將軍——雷將唐猛。唐猛便是上次領頭打傷洪鱷兄弟和羅海兄弟的,在得知俺們重建水泊後,這二人向朝廷奏請建立唐家寨,又聚集着有五六千人馬,紮下寨柵,發願說唐家寨與我們梁山勢不兩立,定要替朝廷剿滅匪禍。”
衆好漢聽完皆是氣破胸脯,叫罵道:“這廝竟敢如此無禮!必要將其抽筋扒皮。”卻有山下伏路小嘍囉上來報道:“山下有一人求見衆頭領,說是有要事相見。”李君一喚小嘍囉帶那人上來,只見有一彪形大漢踏步跨進聚義廳上,那人身着粗布麻衣,背上拴着把朴刀,肩寬臂膀,兩隻手裡各提着一人,俱鼻青臉腫,嘴角流血。被那人像提個小雞子一樣丟到地上,看那人走進聚義堂裡,幾拜衆位頭領,李君一上前將其扶起,問道:“義士尊姓大名,又爲何提着這兩人來我水泊?”那人道:“小人複姓鍾離,名雙,鄆州人氏,此番是前來投誠的。”李君一問道:“這位壯士何故來投我賊禍之處,敢問這二人又是何人?。”只聽這鐘離雙道:“衆位頭領,可還曾記得之前公明哥哥派好漢石秀來祝家莊打探消息時所遇到的那名鍾離老人?”李君一道:“定然不忘,閣下莫不是?”鍾離雙哭拜道:“那老人正是我祖父,小人自幼父母雙亡,由祖父一手撫養長大,祖父救了那好漢石秀,因公明哥哥感激恩情,便出資讓我祖孫二人遷入鄆城縣裡居住,每日還供給米麪,卻不想梁山告破後,那祝永清、祝萬年當我祖父是內鬼給拿着活剮了!”聞者皆是大驚,李全道:“起先在梁山時,我也曾聽兄長說過鍾離老人之事,可其不是隻有一獨子,叫鍾離復環的,在衙門裡當差使,之前候蒙知府被刺殺一事不就是他所揭秘。”鍾離雙叫道:“那鍾離復環衆位好漢可知其實是誰?”衆好漢道:“誰人?”鍾離雙道:“那鍾離復環便是那祝萬年!”衆好漢大驚,只聽鍾離雙道:“畢應元、蓋天錫、祝萬年夥同那張叔夜的侄兒,這四個人串通一氣,設局下套,方纔結的此案,而後祝永清、祝萬年兄弟倆爲了斬草除根以絕後患,又領兵來到鄆城縣裡拿我們祖孫二人,意圖殺人滅口。一路上官兵燒殺搶掠周遭百姓,足有三日,此事李尚書你難道不曾耳聞?”李君一道:“如此說來,當時卻有這番事報流傳周邊縣城,可惜君一未得重視,以致這般結果發生,悔之晚矣!”李君一頓足捶胸,懊悔不斷。雷羽、薛廣基勸下李君一。衆人又聽鍾離雙繼續哭道:“當時祖父見狀連忙用密道讓小人逃跑,並言日後必要報仇,可祖父自己卻被千刀萬剮了。”鍾離雙哭聲愈起,繼續道:“可小人雖是會點武藝,卻是平平無奇,敵不得那夥雷將,四處東躲西藏,逃避追捕,前不久偶然知道衆位哥哥要再續公明哥哥替天行道大旗,便想來此入夥報仇,可無投名狀在手,又猛地想到若不是那賈忠、賈義這兩個貪財好利之徒,公明哥哥也不會被抓,小人打聽到這二人出賣得賞後,便一直居於長清縣城裡當富豪,上月就潛入長清縣去那宅邸中抓了他倆,又殺了兩個奴僕,削去首級,假稱是殺了這二人跑去衙門自首。那知府,姓陳,名文昭,是個忠良的清官,他詳知小人緣由,便設法來爲小人開脫,在牢中找了個死囚替小人赴死,讓小人逃跑,小人便拎着這二人作爲投名狀,連夜趕來濟州投奔衆位頭領,現在兄弟斗膽,還望衆位哥哥肯收留入夥。”說完,鍾離雙又拜了一拜,衆人皆看向李君一,只見李君一當即說出一席話來,這正是:善惡到頭終有報,惡人自有他人除。不是前生來世緣,天罡地煞終聚首。畢竟這鐘離雙能否入夥梁山泊,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