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都是因爲你
那藥丸狼狽地滾落在地,他幽深的瞳孔已經冒出深淺不一的紅圈。然而就在她準備奪門而出的那一刻,宇文旭適時地抓住了手機,對準那裡聲音無異地吩咐道:
“我沒辦法開車,馬上來安海公寓一趟!”
她無力地倚在門後,身子像被抽空了一樣。此刻才發覺自己是多麼地軟弱無能,因爲她不敢出去,害怕什麼,自己也不知道……
黑色的手機由他掌心滑落,顫抖的大掌緊握那相框,赤紅的眸子盯緊照片中的人,彷彿喃喃道:“倩倩,你知道嗎?知道我多痛嗎?”
於倩捂着嘴脣就這樣無聲地流淚着,浸溼了衣衫,哭得全身都無力癱瘓。終於等到門再咔嚓一聲響,羅鬆幾乎是風風火火地趕來。見宇文旭臉上拾了不少生氣,才鬆了口氣。
“總裁,還是……去醫院吧。”
這是於倩第二次從他口中聽到“醫院”兩個字。小手握成了拳,死死地抵在門把上。
“嗯,現在去醫院吧。”他終於妥協着擡頭,於倩從那個角落恰巧看到了他眸中的堅決,似做着什麼艱難的決定……
人走了,樓空了。
她出來的時候腳步不穩地踉蹌幾分,低眸,淚水突然落在一顆藥丸上。幾乎是無意識地拿起,她腦袋裡突然騰昇出一個念頭,往醫院飛奔而去。
醫院。
“這個手術有一定的風險。旭總您若是執意做的話,即使作爲這裡的董事,還是要簽下合同,醫院沒有辦法給您一定的保證。”
宇文旭似是而非地聆聽着,許久才專注地擡眸:“風險多大?”
“如果能請動英國的達爾菲先生,成功的機率自然可以提高很多。但就目前國內的科技而言,我們只能給您一個四十上下的數據。”
“四十……”他嘴裡喃喃念着,劍眉輕蹙:“那後遺症……”
醫生聞言不安地嘆了口氣,“這就是我剛剛提及的風險,後遺症或大或小,大則可以導致失明甚至局部性失憶,小則前幾個月的輕微嘔吐。當然,這些我們會盡量避免。”
“我腦裡的淤血到底有多大?”
他從來都沒有去正視這個問題,兩年來都抱着負荊請罪的想法,甚至想着她多痛,他就要多幾倍地承受着。只是既然她都不在了,那什麼都無所謂了。
“這般大。”
醫生用手比劃了一會兒,“兩年來確實消了不少,但傷及大腦神經的速度太快,導致您頻密犯頭痛。若不及時處理,恐怕未等到淤血散去,人已不在了。”
宇文旭眼眸輕轉,冷靜地考量着兩方孰輕孰重。半晌才彎眉,眸裡平靜得讓人看不透。
“嗯。謝謝你。”
“羅鬆,你儘快聯絡樑醫生,和他商討到英國的事宜。”
羅鬆微點頭,朝着與他反方向的二樓電梯走去。然而在轉角處,幾乎撞上那紅着眸子的女子時,整個人都愣了。與他相對而立的女子手擰緊了衣服,面上明顯地有哭過的痕跡。
“於小姐。”他知道躲不過,上前恭敬地叫了聲。
“告訴我,兩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於倩發抖地問,她什麼都聽不到,只聽到絲絲碎碎的什麼兩年……什麼淤血,什麼致命的手術……
“於小姐,您不是存心讓我爲難嗎?這件事,旭總吩咐過說不得的。”
“告訴我!因爲我對不對?!”她用蠻力把羅鬆壓到了牆邊,粉拳緊拴着怒斥:“我要知道真相,真相!”
男人被她壓得透不過氣,還真是頭痛。這個大小姐,曾經是這樣嬌柔怕事,好像和宇文旭相處多了,也學到了他身上那股霸氣。
鬆了鬆她的禁錮,羅鬆不知道從何說起,只得如實點頭:“確實是因爲您。”
“…………”她的手,無力地滑下。
“說謊。”自欺欺人地想推卸責任,她突然不想知道真相了。
“兩年前您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夫人恰好那時候醒來。旭總本來就對您有很深的愧疚,但五年前的事他確實也是被矇在鼓裡。所以,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第一個就往機場的路上找您。不巧在十字路口碰上連環車禍,整整昏迷了大半年。”
“什麼車禍,你開玩笑的對不對?”她淚水一收,雙睛被薰得通紅。
“估計照您找得心急,查出來他那個時候的車速超越兩百,整個連環車禍也是因爲總裁的一輛車。”
她聞言身子無力地滑下牆,閉眸回想着這些天,他是如何地反常……
‘你昨晚是不是有起牀過?’
‘沒有。’他說謊說得臉不紅心不跳。可她確實聽到了瓶瓶罐罐倒地的聲音……
‘沒事的。那些維他命,吃了也沒用。’
‘有你在身邊,偏頭痛很少發作了。今天是例外,絕無下例!’
…………
…………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執着的恨意到底在哪裡。清冷的淚滑過臉頰,鹹的,淡的,整顆心都涼了。總是在狠心要切斷關聯的時候,昔日的爛漫苦楚一併飛濺着。
顫抖的手拿起了手機,按下那一串號碼……眼淚滴在發亮的大理石上,淚流成河……
“我……沒有辦法嫁給你。”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那邊的人冷靜地發話。
她悽苦一笑,“凱弦,我不能嫁……沒有辦法……嫁給你。”這樣總是念着他的她,怎麼嫁給第二個他?
“有什麼事回來再說!”
“砰!”一聲,掛斷了。於倩看着漆黑的熒幕,腦袋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