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問的都問過了,能說的也都說了,東家本以爲自家原是腳店,楊家要做食肆恐怕看不上自家鋪面,見楊彩芽這樣不由有些意外。
李富貴也是同樣想法。
白叔幾個雖不知道楊彩芽是什麼打算,當着東家和牙儈的面卻也不多問,只跟着止步,重新走回楊彩芽身邊。
李富貴是個心思轉的快的,見狀對東家抱拳笑道,“您要是方便,借個地方讓他們自家好好商量商量。”
鋪子要是能一次就轉手成功,倒也省事,東家反應過來,忙答道“好說,好說”,揚聲讓管鑰匙的看門老蒼頭進來,“把後院的門打開,你領着人進去說話,待會兒再帶人出來。”
說完便衝楊家人做了個請的手勢,看着老蒼頭帶人拐向後院,才拉着李富貴坐下,留在店頭等消息。
老蒼頭也是個有眼色的,開門請人進去,便拎着鑰匙守在後院大門外。
院中對着三面房屋,各擺了幾套石桌石凳,楊家一行人也不進屋,只圍坐在院子裡。
等衆人分頭坐下,白叔就問出大家心中的疑問,“彩芽,你看中了這家鋪面?這鋪面確實比前兩家大,不過位置也太偏了些。李二哥說的那些話你也聽見了,北坊住得好的是酒樓,吃得好的是飯館。這店面剛好卡在大小腳店的前頭,我們拿來做食肆,哪裡比得上頭兩家有底子?”
白叔家早來江南一年多,對鎮上情況比楊彩芽她們熟悉,柳氏想了想,接口道,“就是。再說了,你看這後頭一大片腳店,住的都是行商腳伕。捨得花錢都往前頭店鋪去,不捨得花錢就直接在落腳的腳店解決吃喝,食肆要真開在這裡,比不過前頭也賺不過其他腳店的生意,不划算。”
吳氏和翠花也跟着點頭,“亮堂、地方大是沒得說,可也不能光看中這個。”
白叔擔心的是地段,吳氏和柳氏翠花幾個女眷,擔心的是腳店魚龍混雜。
這兩點確實是弊端,但只要將食肆的定位處理好,弊端也能變成益處。
楊彩芽理了理思路,緩緩開口道,“白叔也贊同李二叔說的——這北坊論住宿要數酒樓客棧,論吃食要數正經飯館,再往下才是食肆和腳店。這點我也明白,也正因爲這樣,我們家的食肆要做起來,就要另闢蹊徑。我決定要這家鋪面,地方夠大夠亮敞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正是因爲它地段正好卡在前後段的地頭上。”
“我們食肆主要賣的是包子饅頭和湯水,哪家都能做都能賣,要想把生意做得比以前在官裡村官道上的還好,就要講究奇貨可居,獨樹一幟。按照二嬸說的,鋪面臨近後頭的大片腳店反而是個優勢。按照以往在官裡村的經驗,只說早餐這一塊,捨得花錢的一頓能吃十文錢,不捨得花錢的也有幾個大銅子。我們不跟前頭的店家搶生意,要做就做腳店住客的生意,還要專門做他們的生意。”
“能把這大小腳店的客來客往都留住,可不是比和前頭店家搶要來的便利和穩當?那些行商腳伕肯住腳店,就是圖個住宿便宜。要談生意要花錢,有幾個會在簡陋的腳店的?這家鋪面稍作翻修,像青山牙行似的隔出幾個雅間出來,有獨立的空間還有好吃好喝的,生意總能比一般食肆容易做起來。”
她還真就是看中這家店夠大,能夠任由她裝修改造。
一來生意上頭的擴展空間大,二來自家吃食不差,價位又比酒樓低,等正經隔出雅間來,那些行商請人談生意,或是和同行說點“悄悄話”,要省錢又要講究體面和“保密性”,自家食肆可不就是北坊物美價廉的好去處?
這是她擬定的客流定位,也是結合之前逛街“考察”的結果,親眼看過三家店面後定下的食肆經營方針。
即不和別家衝突,又能另闢一種多元化的經營方式,等做出大小腳店的熟客,就算只有她和吳氏翠花三個婦孺打理,也省心省力。
這個想法,在自家有大筆積蓄底氣十足的情況下,很值得一試。
楊彩芽邊理清心中想法,邊一一解說出口,將她熟知的後世商業詞彙換成古人聽得懂的說法,仔細解釋給衆人聽。
有原來在官裡村時那幾門生意的成效在前,楊彩芽做生意的眼光和頭腦,衆人幾乎是無條件的信服。
這會兒聽楊彩芽分析的頭頭是道,解說的條理清晰,衆人邊聽邊咂摸,點着頭臉色越來越亮。
白叔自嘆弗如,“彩芽,還是你看得透,看得長遠。這樣聽下來,今天能相看這家店鋪,倒是歪打正着成就了我們家的食肆生意了。”
柳氏以前也是在楊家食肆打過下手的,聽完眼放精光笑道,“要是真能做起來,可比以前官道上的生意大多了!”
不僅比以前生意大,口碑能做起來,食肆就能搖身一變成個“僞酒樓”,“雅間”二字可不能小看,就是尋常酒樓的進項大頭也都從雅間而來——算上保底消費和雅間服務費,比起店頭的普通散客,至少能多賺一到兩倍的錢。
至於自家雅間的消費要如何定,如何做出特色,現在八字還沒一撇,不急着和大家說。
楊彩芽想到這裡,心中已有大概的盤算,見衆人不再有異議,便轉口說起另一個打算,“除了這家鋪面,剛纔看的第一家鋪面我也打算盤下來。”
衆人一愣,楊彩芽已經接着解釋道,“前幾天去林家寨之前,我也跟你們說過,要和林家寨聯手,把青山的那些野果利用起來。除了現在能做出的山莓果醬之外,等到***月還能有幾種野果能採摘,具體除了果醬之外,還能不能做些其他的,要等我看過實物才能定下。”
“與其放到食肆不倫不類的搭着賣,倒不如另外開一家鋪子。把店面改一改,不擺桌椅招待人現買現吃,打些櫃檯架子擺着,賣果醬之類的直接包走。往後要是能再鼓搗出小吃食零嘴的,也都放到鋪子裡賣。這樣我們少花許多功夫,僱個人看店就行了。”
就像華雲鎮的徐記零嘴鋪一樣,直接賣成品,自家單賣還能和其他酒樓飯館合作。
這又是一條現學現賣的生財之道。
衆人心思一轉就想了個通透,臉上愣怔神色早已化作躊躇滿志。
自家人合計完畢,楊彩芽又交待白叔幾句,便一起出了後院,謝過老蒼頭,往前頭鋪面走去。
一看衆人神色,東家和李富貴就知道事情成了大半,忙齊齊起身,白叔搶先問道,“還要多問東家一句話。不知道這後院客房的生意,這幾年可還順遂?”
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聽門道——這話不是真的問客房生意如何,而是問客房有沒有出過什麼事,失竊什麼的都是小事,重點是有沒有死過人,或是出過其他不吉利、讓人覺得晦氣的事件。
李富貴和東家都沒想到白叔能問出這話,俱是面色一正。
東家收起原本的不在意,喊着看了多年門的老蒼頭一道,鄭重保證自家客房絕對乾淨的很,沒有出過不能對外人言的事。
“這點我能作保,幾位要是不放心,大可去縣衙查一查。”李富貴這一行全靠口碑,絕對不會替人隱瞞,拍着胸脯說道,“別說青山鎮這幾年太平的很,就算是陳年舊事也沒有我不知道的。東家的人品和剛纔說的話,我都能做個見證。”
楊彩芽讓白叔多問一句,也不過是保險起見,見東家說得鄭重,又有李富貴開口作保,便安心放下這事。
東家見楊家唯一的男眷是個懂行的,談起價格來倒也乾脆,由李富貴居中說道,將店頭和後院裡的傢俱物什都留給楊家,價格最後說定是九十八兩。
李富貴跟着白叔去錢莊兌換現銀,迴轉後看過房契地契都沒有問題,雙方具名按印,地契銀兩當場兩訖,李富貴得了抽成,楊家拿好地契和鑰匙,這買賣就算成了。
至於到縣衙登記商戶繳稅,等到食肆開張前再辦不遲。
東家揣着錢笑呵呵的告辭,李富貴把楊家兩筆大生意都做成,心裡實打實的高興和鬆快,開口請楊家人吃晚飯,聽楊彩芽說第一家鋪子也要盤下,臉上的驚喜哪裡壓得住,一路樂顛顛的領人轉回第一家鋪子。
能多賣出一間鋪子,李富貴居中說合的十分盡心盡力。
東家想着楊家不要傢俱和零散物件,自己正好搬走轉賣換錢,也知道翻修的錢不會少花,便鬆了口,價格從原來的八十兩降到六十八兩。
兩廂照手續銀貨兩訖,楊家順利拿到第二份自有房產,東家和李富貴亦是皆大歡喜。
楊家一口氣買了兩家鋪面,李富貴心思幾轉,更加熱情的邀請楊家人吃晚飯,“多虧您家幫襯,我這三筆生意做成,接下來就是天天窩在家裡做個懶漢,一家老小也不愁吃穿。這頓酒菜我是一定要請的,您們可一定要賞臉。”話說的誠心又逗趣,衆人不由一陣大笑。楊彩芽聞言亦是心思微轉,想着正好後續還有些事要找李富貴打探,便也不跟他虛客氣,由李富貴做主選地方,一行人有說有笑的往酒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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