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餘兩兄弟去年進了臘月才辭的工,這段日子並沒有閒着。
今天自是有備而來,聽楊彩芽問出這話,又見李富貴笑着不做聲,李廣餘便接過話茬,“我爹給我們隔了間小院子出來,這段日子我們倆倒有大半時間都在小院子裡。除了尋常木工店賣的物什,我們趕着做了兩把搖椅,楊記零嘴鋪用的那種櫃子,還有學步車出來。”
李廣年掏出本小冊子遞給楊彩芽。
上頭羅列着兩兄弟這段時間做出來的木工活計,除了定價、木材外,還附着成本價以及圖樣。
尋常物件也就罷了,新作出的搖椅、櫃子和學步車最先出自楊彩芽之手,等到李廣餘兩兄弟再做時,又做了些大大小小的改良。
樣式更大方更便利,上頭的雕花也更加繁複。
到底是專業手藝人出身,光看新加的雕花就讓楊彩芽自嘆弗如
。
這樣一來,就是間接肯定了楊彩芽的問話,李家是打算把木工店店頭做成展示用的,楊彩芽合上小冊子,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出主意,“鋪面位置夠大,與其單做物什出來散着放,不如成套成套的做成展示間。比如書房用品一塊地,寢具一塊地,孩童用品另一塊地……”
其實就是做成後世傢俱店那種分門別類的展示間,成一個個獨立的“樣品間”。
這樣一來一目瞭然,更能引起客人的購物慾。
成套定製客人省心,木工店也能多接些活計。
李廣餘和李光年聽得面色大亮,忙借了支筆,仔細記錄下來。
李富貴只看着楊彩芽不說話,楊彩芽心中暗笑,乾脆讓大郎另準備一副紙筆,埋頭將鋪面隔斷、店內佈置簡單勾畫出來,交給李富貴,“既然主要做展示用的,修葺上儘量簡單就行。待客都可以放到後頭雅間去,店頭只做展示一個用處,僱個夥計看店迎客就行。倒是在木匠和收徒上頭,廣餘哥和廣年哥該多花費點精力。”
鋪面做得再好看都是其次,重要的是有沒有拿得出手的木工活。
看這鋪面的規格,光靠李廣餘和李廣年兩個人恐怕支應不過來。
楊彩芽能想得到,李富貴自然也想得到,他特意登門拜訪,要求的就是這份裝修圖紙,視線一掃就哈哈笑起來,“彩芽,不瞞你說,拿到鋪面我沒急着翻修,就是想讓你幫忙畫圖紙。瞧零嘴鋪和食肆,捯飭得多好。這圖紙我就不客氣收了。”
楊彩芽皺了皺鼻子,也不跟李富貴客氣,接口道,“當初說好我要跟廣餘哥合開木工店的,不過是隨手畫個翻修圖紙,李二叔還跟我客氣什麼。您只管動手拾掇店面,今天回家後我就開始畫傢俱圖紙,能想出多少就畫多少,回頭都給廣餘哥和廣年哥送去。”
當初她就提過合夥開着木工店,她提供圖紙,這是比銀錢入股更有力的保障。
現在她正式提出來,沒有提到銀錢,李富貴心中大喜,忙不迭就應下來——入股的本錢他們自家完全出得起,與其讓楊彩芽出錢,不如讓楊彩芽出主意,這可是花錢都沒不到的東西。價值更勝過真金白銀百倍。
李廣餘和李廣年更是毫不遮掩臉上的喜色。
這樣他們開店的成算又多了一層把握。
楊彩芽笑起來,說起另一件事,“過幾天阿卓書房的書就要運去蘇州府,他那把搖椅,還有我書房用的那把,你們找個時間先搬去用。等以後生意做穩了,再送去蘇州府不遲。”
曹卓書房藏書太多,當初去府衙上任時並沒有全部搬過去,只帶了幾本用得上和常看的。
這次黃子俊送了一批鏢師過來,正好幫着護送曹卓那兩大車書籍過去
。
搖椅的事她雖沒事先和曹卓說過,這次讓鏢師送書的時候帶個口信過去,想來曹卓不會反對。
李家木工店的店頭,能擺上曹長史和楊二姑娘用過的搖椅做展示,那就是活招牌,活廣告。
李富貴三人相視一笑,忙謝過應下來,楊彩芽笑着搖搖頭,示意他們不必客氣,“至於我入股的分紅如何算,我就不操這個心了。李二叔和我娘或是白叔談,只有一點,我是看好廣餘哥和廣年哥,纔想着入股這木工店,能賺錢大家一塊兒分,要是起步時盈利艱難,我們就一塊兒想辦法。李二叔可別因爲些虛面上的東西,就硬要如何,否則出了這次圖紙我就收手不入股了。”
這是怕李富貴礙着楊家的面子,開了新鋪子萬一沒賺錢,還硬要倒貼着分紅。
這“醜話”說在前頭,是真不拿李家當外人看,也是一早表明了態度和立場。
李廣餘兩兄弟心中激盪,李富貴笑得老懷大尉,“有彩芽這話,我就讓這兩小子放手去做了。也就是剛開張我幫着打點一下,往後你們幾個小輩自己商量着去。是虧是賺全憑你們自己的本事!”
楊彩芽看向李廣餘兩兄弟,三人都不約而同露出躊躇滿志的笑來。
等回到青山村,楊彩芽便叫上池方正,讓江英江立帶着鏢師一起,將曹卓書房的書籍以及紙筆打包裝箱,僱好車馬,等裝好車就立馬送去長史府。又喊了大郎一起,將兩把搖椅包好擡到楊家前院去,等着李富貴派人來拉走。弄好搖椅的事,楊彩芽就找出紙筆,專門訂了本a4紙張大小的冊子,關在楊家書房裡開始畫傢俱圖紙。
要畫起來也不難,楊彩芽直接照搬後世某瑞士知名傢俬品牌的創意和樣式,略作改動不顯得那麼現代化的“前衛”,按照起居室、花廳、淨房幾個大分類,各出了七八張圖紙——貪多嚼不爛,李家木工店新開不求多隻求精,先畫幾樣出來試水,若是真賣的好,接受度高,她也就知道之後的圖紙分寸要如何拿捏。
楊彩芽這邊才畫完一套,那邊白叔和虎子就從縣衙回來。
幾人去了廳堂說話。
虎子臉上還殘留着興奮之色,端着茶杯都忘了喝,“縣令大人的意思,到時候少不得要找個懂行的人給他打下手,帶着西紅柿和種子四處轉。我就主動攬了這個活計,縣令大人還給我另外開了份工錢,等縣衙那頭事了,我就能繼續管我們自家的地頭。”
既然要推廣農作物,就不可能只是紙上談兵,縣令大人就算不親力親爲,戶房和工房的小吏肯定是要到處跑腿,甚至親自下地查看的,有個懂行的人跟在身邊,就事半功倍了。
再說比起面對縣衙的人,普通農戶面對虎子這樣的莊稼把式說話,肯定更能上心也更自在。
縣令大人會想要直接短期聘用虎子,倒是意料之中。
楊彩芽瞭然點頭,白叔接口道,“縣令大人發了話,讓虎子平時就暫住在縣衙差房裡,好隨叫隨到
。五里村那裡就交給林家寨的人,我這邊也會三五天就去看看。照縣令大人的意思,五里村那四十畝地第二茬西紅柿種得如何,要一旬就上報一次。這事我攬下了,先做熟這第一次的上報事宜,再往後我想着就讓林家寨那幾個小子去做。”
五里村那八十畝地,除了虎子,還有五六個林家寨的人看着,白叔這也是打算多培養幾個人,免得虎子這個管事的一有什麼事,剩下幾個人就失了主心骨。
都是白叔帶出來的人,這樣的考量無可厚非,也是正理。
楊彩芽沒有異議,交待虎子盡心辦事,就讓他回五里村收拾東西,再去林家寨知會一聲,就好搬去縣衙聽命。
家中事情議定,外頭的事有白叔看着,楊彩芽就專心畫給木工店的圖紙。
次日鏢師就押着兩大車書往蘇州府而去,隔天楊彩芽就將畫好的圖紙送了出去。
李廣餘和李廣年收了圖紙,特意上門謝了一次,說起木工店的進展,“店面已經開始翻修,估摸着月底就能用。至於木匠和學徒,除了我們自己認識的,我爹也託人物色着。要是一切都順利,估摸着二月初十之前就能正式開張。”
昨天拿到圖紙,兩兄弟就開始採買木料工具,沒日沒夜的動手做起展示間要用的傢俱。
到二月初十一個月的時間,若是找好木匠和學徒,想來問題不大。
要趕在二月初十開店,恐怕也是因爲楊彩芽。
二月十七的婚期,到了蘇州府楊府至少要歇一天,算上路上的時間,最遲二月十四就要出發。
楊彩芽好歹是股東之一,沒有木工店開張撇下她的道理,就算她不能親自到場,也要趕着她還在的時候開張。
楊彩芽心中瞭然,也不多留他們,忙讓李廣餘兩兄弟自去忙正經事。
諸事落定,楊彩芽便待在家裡數着日子待嫁。
等到二月二龍擡頭上過香,正式收年後,也不見餘先生一行迴轉。
揚遠學堂在元宵節後開學,餘先生一行臨走前也說了會在元宵節前回來,楊家人卻難免掛心。
尤其是柳氏和大郎,一面期盼一面擔心,去小土廟給四姨娘的長明燈添香油錢時,還不忘求神佛保佑——餘先生主僕這次出行,可別再歪嘴斜臉滿身傷的回來了。日子一晃而過,沒等來餘先生一行,倒是迎來了李家木工店開張的日子。這日一大早,楊家除了楊彩芽不好出門,翠花和二房一道,匯合李長貴一家,坐了兩輛車往青山鎮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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