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庶女田賜良緣
楊彩芽也跟着跪坐起來。
高高摞起的草垛並不穩當,兩人先後這一動,身下撲簌簌作響,就有乾枯的雜草再次翻飛起舞。
持續不過幾息的詭異沉默,在楊彩芽啪啪拍落雜草的聲響中打破,眼中朦朧水波未褪,笑顏緋紅,“你別大起大落的,要是草垛塌了摔下去可就慘了!”
弄得一身狼狽,怎麼躲得過權氏他們的眼睛,回家去要怎麼交待!
夜風捲着枯草沙沙作響,腦中不期然就劃過“月黑風高”四個字,楊彩芽抿着嘴又笑起來,“回去?要麼……先下去再說?”
鄉間野外不得不心有顧忌。
再洶涌的意動也被下意識的壓制着。
只是繾綣方過,楊彩芽的話音輾轉出口,就有着平日沒有的綿軟嬌\/媚。
問話透着甜膩的撒嬌意味,曹卓心跳難平復,分神調整着平衡大刀金馬的盤腿而坐,低沉的嗓音仍有些暗啞,“難得帶你出來夜遊,這麼快回去可惜了。陪我再多坐會兒,嗯?”
以前暗搓搓搞地下戀愛的時候,兩人不知夜間幽會過多少次。
哪裡來的難得?
不過……也不知是否因今日是她及笄成人的生辰日,今夜兩人獨處的感覺十分不同……
或者,是因爲曹卓言行的難得恣意。
也或者,是因爲曹卓那不停沖刷着她的濃重情意……
楊彩芽微微出神,面上嘻嘻笑,抻開裙襬學着盤腿坐好,仰着頭不自覺的嘟嘴,“新墾地也看了,你還要聊什麼?”
好的不學壞的學,坐得一點都不淑女,曹卓擡手掩脣,想佯咳一聲提醒卻忍不住跟着笑,掩嘴的手就伸入衣襟內袋,摸索出個指長小盒子,指腹輕撫幾下,遞給楊彩芽,“光看過新墾地怎麼夠?媳婦兒的生辰賀禮還未送,怎麼能急着回去?”
細長形狀的小盒子有些舊損,一角甚至有個小小的磕碰缺口,一看就是經年舊物。
實在不像曹卓慣常愛送的小玩意兒或首飾。
“是什麼?”楊彩芽有些意外,打開半塊指甲蓋大小的銅釦,心中隱隱猜想被證實,訝然道,“印章?”
這樣的小盒子,裝一枚小小印章最合適。
不等曹卓迴應,楊彩芽已捏着印章對着月光,只見用舊了的印章上,陽刻文字周邊殘留着乾透的紅色印泥,陽刻文字更顯黑亮,上頭文字似是古體,十分繁複難辨。
這圖樣似曾相識,楊彩芽眉心微微攏起來,腦中似有什麼一閃而過,卻沒能準確抓住。
耳邊響起曹卓絃樂般沉沉嗓音,“這是調用我名下私產的印章,原先陳大管事管着的廣州十三行產業,以及原先王媽媽經手的福建幾處茶場,無論是調動人手、錢財支出,還是每年賬目,認的都是這枚印章,也只有這一枚印章。”
這幾處原來是屬於曹意曦名下私產的其中一部分,定國公轉贈曹卓。
有這樣一枚用舊的印章存在不意外。
話中之意,認章不認人。
有了這枚印章就能掌握這幾處收益斐然的私產。
曹卓卻將印章交給了她,楊彩芽愣怔,有些不敢肯定這其中意義,對着曹卓愛嘴貧的壞毛病卻不改,“你和娘給了我九千九百九十九兩的聘金,還壓在我嫁妝箱子裡呢。許媽媽入內帳的時候嚇都要嚇死了,交內賬本給我的時候手都是抖的。我比許媽媽經嚇,不過……”
不過這麼枚燙手的印章,她也有點不經嚇了。
邊揶揄曹卓邊心肝兒顫,捧着印章的手還真抖了兩下。
曹卓哈哈大笑,愛慘了她這副直白無忌又有趣可人的模樣,大掌包覆着楊彩芽的手壓向掌心,將印章牢牢裹在她手中,語氣愉悅,“印章能耐再大也是死物,全看用它的是什麼人。我媳婦兒精打細算,把家中庶務盡數交給你,我是最放心的。也早就這樣打算。”
溫暖乾燥的大掌順着楊彩芽的小拳頭,落在她緋紅的臉頰上,指腹無盡輕柔的摩挲,“再說……我媳婦兒已經成人了,當得起這樣的賀禮。等你在青山村住完對月回去,就讓陳雙全和王媽媽去見你,他們會將以前自己負責的部分盡數稟給你聽。以後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願意的話就讓各處的掌事來蘇州府見一面,嫌麻煩的話就把事交代給陳雙全和王媽媽,他們自有路子傳達下去。”
看來陳大管事和王媽媽雖調進府裡做事,私下還是沒斷了幾處私產的事務。
不對,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曹卓將所有決斷權交到了給她手上,他將他的所有身家,都放到了她手上。
他說,她愛怎麼做就怎麼做。
楊彩芽心神大震,眨着眼看向曹卓。
見她呆愣愣的模樣,曹卓眼睛都亮起來,又輕又緩的將人攬過來,膝頭碰着膝頭,半摟在懷中,微垂頭用下巴摩挲着楊彩芽的頭頂心,滿滿的笑意帶着煞有介事的感慨,“我的傻媳婦兒,我的鬼丫頭彩芽長大了。今天起就不是小丫頭,是大姑娘了。幫我打理庶務,替我撐着我們的家,好不好?嗯?”
後世有句話,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先抓住他的胃。
後世的她醉心專業,後來入了社會少不得一番摸爬滾打,堅信的卻是與其拿下男人的胃,還不如拿着男人的賬戶。
而她今生的丈夫,她的阿卓,就這樣輕描淡寫的將全副錢袋子交給了她拿捏。
這樣想,這樣生出感動的她是不是有點膚淺?
可是無論後世今生,尤其大訊朝這樣的社會模式,曹卓的舉動所透出的意義有多鄭重,份量多重,她感同身受。
切身所感的情意,鈍重得讓她心都有些發疼。
他也許都不知道這份感動有多重若泰山,是對她的肯定,是放心,是……愛。
她從來沒想過,他竟寵她寵成這樣,楊彩芽想擡起頭來看曹卓,小腦袋窩在他懷中卻有些使不上勁,拱着蹭着眼角漸漸酸熱,癟着嗓子嘟嘟囔囔,“你就把我當成小財迷,想拿身家砸我,想綁着我做免費勞力,給你生財是不是?哼,長史大人打得好算盤。這麼大的事你不能瞞着娘,娘該知道的,畢竟關係着外院的庶務……”
又說往後要是外院賬本黑字變赤字,家裡私產被她折騰殘了,曹卓也不準找她問責。
顧左右而言他的哼哼到最後,才說出心中重點,軟綿綿的嘟嘴道,“阿卓,謝謝你……謝謝。”
感動和感激化成行動,吊着曹卓脖頸往上蹭,半跪起來照着曹卓頭臉胡親一通。
身下草垛似乎有些歪斜。
曹卓忙調整姿勢,小心環抱着楊彩芽護好,聞言心軟得一塌糊塗,見她主動眼角都飛揚起來,左追右逐的附和着迴應着,手臂越收越緊。
好容易捕捉到彼此的脣瓣,曹卓尚未撬開楊彩芽脣齒,動作間愈加大敞的立領領口灌進夜風,楊彩芽似有所感,鬼使神差的錯開,沿着曹卓的嘴角輕吻下顎,來到脖頸間,尋到那泛着淺麥色健康光澤的肩窩,照着曹卓鎖骨就狠狠吮吻一下。
頸窩轉瞬酥\/麻,帶着電流一路躥得他全身都是一顫。
曹卓情不自制的悶哼一聲,顧不上那顆在領口處亂動的小腦袋,腿上一用力便支起身子,帶着楊彩芽仰面倒向雜草垛。
砰的一聲悶響,雜草紛飛,草垛頂端重又深深陷下去個人形。
曹卓確實猜不到楊彩芽心中震動,也不防她竟會如此“熱情”的謝自己,體內未褪去的燥意再次翻。
他心中歡喜,卻又惦記着沒說完的話,一面有些急切的去扯她領口,一面胡亂啄着她的面頰,含糊道,“傻媳婦兒,這樣就開心了?還有更讓你開心的事,等我說完,你是不是要好好的‘以身相許’一番?嗯?”
還有大禮?
楊彩芽有些飄忽的神智歸位,偏頭去捧曹卓的俊臉,朦朧眼中有疑惑。
曹卓露齒笑,親她的鼻尖,聲音有些暗啞有些冷意,“蘇州府的市舶司一立,首要的不是造船,而是招人訓水軍。徵兵令很快就會放到各府各鎮,青山村我會讓人關照,不過李二郎卻是逃不掉,往後他不會再有能作怪的機會,丟他進水軍操練,任他再也別想有逍遙日子過。”
楊家和林家寨有救濟流民的嘉賞在,徵兵攤不到他們頭上。
曹卓會關照李長貴家,更會變法子整治得李二郎、李村長家再不能窺伺楊家任何人,任何事。
開墾雜草叢,交付身家,剷除楊家後顧之憂。
三件生辰賀禮真是大得不能再大的禮。
重重的砸在她心窩上。
心頭的熱擴散到全身,楊彩芽的笑映着漫天璀璨星光,照亮了眼前俊臉,她伸手弓身,滿腔情\/動化作迎合,堵住曹卓雜亂急切的親吻。
雜草垛上兩道身影交\/纏在一起。
須臾就響起紛亂的重喘聲。
雜草越落越多。
底下啃草的山風被兜了滿頭枯草,撅着厚厚馬嘴不停打鼻響,好似十分不滿頭頂作怪的二人。
周遭的空氣漸漸熱起來,春衫衣襬探進一隻大手。
握住她的豐\/盈,輕輕揉\/捏起來。
衣內突然竄進的夜風帶來一股涼意,楊彩芽一個激靈,睜開迷濛的眼,猛然抓緊曹卓衣襟,大力翻了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