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午陽卻是眼冒綠光,“啞……咳,你是不是急糊塗了?這麼短的時間去哪裡‘弄’那麼多糧食來?”
說着似突然想通了什麼,按着沒別腰刀的側腰,壓抑着興奮暗搓搓道,“你是不是想幹點啥……邪‘門’歪道?打算‘弄’常家,還是那幾戶望族?嘿,好辦法!夠爽快!我帶着兄弟手下‘挺’你!說,打算怎麼動手?”
難道還能打家劫舍不成!
這位腦‘洞’也夠大的,楊彩芽嘴角‘抽’搐,無視盧午陽湊近的大臉,扭頭喊張媽媽,“讓張二去趟四橋衚衕,務必請安六爺來一趟。--·中·文·蛧·首·發”
胡商安氏。
餘先生眼睛一亮,心思飛快的轉動起來。
“我不過以防萬一,一個多月前給安六爺出了個賺錢的主意。”楊彩芽道出當日拜訪安六爺所談之事,“河南道、兩湖受災,北地以西短期內糧價必漲。安氏雖未做過糧面生意,但佔着地利之便,當地行商能週轉調配的米糧不會是小數目。且安氏財大氣粗,別人顧船走水路運糧是割‘肉’似的下本錢,安氏卻有自家的船隊。不出意外的話,安六爺這一個多月已從南地收了不少糧。”
安氏所站地利,得益於早年曹意曦領軍打關外六部那場經年大戰。
西域平定不過數年,仍有大批駐\/軍嚴守,一個兵就是一口糧,西域安穩後首先火起來的不是邊\/關貿易,而是農事。
西域東臨河南道,往下就是兩湖地區,直入武漢府的距離比從京城過去還近。
有當地安氏族人領頭,加上安六爺在南地收的糧,聯合南來北往的行商沿路收糧,連路途耗損都能減到最小。
且和官場、公務無牽扯,不論這次收糧目的送糧爲何,不過是一買一賣的商人行爲,只不過規模大了些,戰\/線長了些。
安六爺替她吹向集\/結號,領的是族人、行商,不過兩湖官道、商道,哪個還能攔着管着?
治下官員的手真能伸得那麼長,首先騰文帝就能跳出來剁了了事。
餘先生放聲大笑,扒拉着鬍子險些‘激’動得揪下一撮,“好!好!夫人只談生意,任誰都說不出一個錯字!”
沈練揚起清俊笑容,透着當年年少的張揚,“早年遼東、西北兩場大戰後,朝廷着意扶持兩地商貿。胡商安氏在當地頗具名望,是西域唯一持有特批通商文書的。”
也就是說,只要有一條正常開放的商道,安氏就能大搖大擺的來回走着玩。
這她還真不知道,楊彩芽忍不住也‘露’出大大的笑容,天助我也。
盧午陽搓着手,“糧食暫時解決了。怎麼運,安氏船隊算一條路。另外咱們得多備幾手,這事……還是得找蕭觀察使通個氣,要走水路得他出面。可是陸路怎麼辦,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兩道、嶺南道市舶司在蕭翼治下,他點頭水路就能暢通無阻。
若是走水路,必北上從天津口岸入內陸,蕭翼肯打聲招呼,風險更低。
餘先生起身磨墨提筆,一氣呵成讓池方正拿着曹卓名帖快馬送去同安。
沈練仍端坐蹙眉,和餘先生對看半晌,似在苦惱盧午陽所說陸路安全。
既然動用行商取巧送糧,任誰都無法派兵護送。
怕節外生枝打草驚蛇,更怕反而招“賊”。
她信安六爺的能耐,但盧午陽的擔心不爲過,楊彩芽亦是蹙眉苦思。
盧午陽滿臉晦澀,半晌忍不住啞聲道,“要是,要是守約還在……有他養的那些人手,大訊朝哪個犄角疙瘩護不到?他孃的……”
此守約非彼守約,盧午陽說的是曹意曦。
見沈練聞言沉下臉,目‘露’痛賢懷念,餘先生眼中疑‘惑’一閃而過,隨即恢復平靜,並未胡‘亂’探究。
楊彩芽卻是一愣,隨即心頭狂跳如鼓。
曹意曦死後,除了送給曹卓的兩處‘私’產和大量書籍外,其餘一切都收在定國公手中。
其中是不是……也包括當年她保管過的那枚印章!
如果那枚印章不單是用於‘私’產呢?
如果那枚印章還能,還能調派人手呢!
盧午陽的話,是不是這個意思?
楊彩芽猛地擡眼看向沈練,聲音比盧午陽更嘶啞,“印章……當年那枚印章,是不是就能調動盧大人說的什麼人手?”
沈練心神一震,不懂楊彩芽爲何重提舊事,不由和盧午陽莫名對視,才點頭道,“認章不認人。不過……送糧的事趕早不趕晚,不論是請託京中定國公,還是讓安六爺跑一趟京城,這耽擱的功夫變數就太大了……”
話音未落,就見楊彩芽嘴角越翹越高,明亮的笑容如夏‘花’般璀璨盛開。
爲什麼有種當年被算計的憋悶感油然而生?
沈練打了個冷顫,就聽屋內響起一道脆聲輕笑,“那印章,我有。”
沈練和盧午陽張大嘴。
等‘春’分送來楊彩芽壓在箱底的小木匣,親眼見到內裡安放着的橡果印章,兩人下巴掉地。
沈練對光仔細翻看橡果印章,確定是當年那枚印章的完美贗品,手抖聲音也抖,“你,你……”
她覺得沈練想說的是:你個啞巴當年兩月之約時說好的開誠佈公、互惠‘交’易呢!你復刻個贗品偷藏起來,坑了我這麼多年,以後還能愉快的玩耍嗎?!
楊彩芽很想無辜眨眼,但看着話都說不利索的沈練,果斷垂眼低頭‘摸’肚子。
沈練登時氣不得笑不出,捏着印章面‘色’古怪。
盧午陽哈哈大笑,豪爽拍掌,“啞……咳,好樣的!有了這個怕個鳥萬一!保準能讓安六爺他們一路完好無損!”
這印章,不對,曹意曦養的人馬這麼牛\/‘逼’?
楊彩芽忽閃眼睛。
餘先生卻是不管其中隱情,揮了揮衣袖捲走印章,邊往外飄邊道,“少廢話,幹正事去!”
三人在大‘花’廳和趕來的安六爺談了一個時辰,才又關進外書房,燈燭亮到天光才熄滅。
餘先生領着府中幕僚清客在家坐鎮,沈練和盧午陽兵分兩路辦事。
楊彩芽自‘交’出印章後,就不再參與此事,只等餘先生送來最終結果安六爺做賊似的夜裡趕工,兩天後所收糧食順利裝船。收到蕭翼批覆的水路通行文書後,船隊在第四天凌晨出發。到天津口岸後,會匯合當地行商繼續收糧。
而託印章的福,曹卓的回信輾轉數地,不經郵驛、驛站,人\/‘肉’送到楊彩芽手中。
原來想到用安氏的不單是她一人。
曹卓早在第一次收到兩道糧車滯緩的消息時,就派王超去了趟西域聯絡安氏,在她們收到消息想辦法時,西域安氏的第一批糧食已送到。
後來有了安六爺往族裡打招呼,王超和西域安氏行事就更便利了。
這麼一來,安六爺收的糧食已夠補數,少了沿途讓各地行商收糧的活計,安六爺這趟生意做得相當順風順水。
短短一封信字跡有些潦草,只匆忙‘交’待了公事好讓楊彩芽安心。
楊彩芽捧着信紙反反覆覆的看,嘴角始終翹起。
餘先生的鬍子也翹得老高,“張懷帆栽了。常刺史那老狐狸動作夠快。守約收到安六爺的糧食,兩湖商道一開,去追兩道送出的糧車的府兵還沒出蘇州府,張懷帆就被摘了官帽,押進府衙大牢了。”
估計等“證物”追回來,張懷帆就得去京裡六部大牢喝茶了。
楊彩芽笑得有點‘奸’,“您老再辛苦辛苦?買家是官家那也得付錢,不能讓安氏自己掏錢吧?等安六爺回來,常刺史是不是得結結賬?商人爲民奔‘波’那也得賞啊,常刺史是不是得上個奏摺,替安氏跟朝廷討個嘉賞?”
常刺史敢放任張懷帆,未必沒有補救的後招。
現在被他們搶先破了局,安氏越得臉,常氏就越丟臉對送糧一事失察在先,沒有及時補救在後,最後是靠特使聯合商人自己擺平的,常刺史這個上官不夠關愛屬下啊,辦事能力有待商榷啊。
那些爲難曹卓的當地官員恐怕也沒想到,等來的是這樣的結局:藉機刁難半天,沒能落兩道官員的面子,打的是自己的臉面。
就讓常刺史和那些心思齷蹉的當地官員自己收拾自己‘弄’出的殘局去吧。
楊彩芽板着俏臉,嚴肅活潑道,“這點利息不收,都對不起我們費心費力的這麼辛苦!”
餘先生抖着鬍子笑,表示十分贊同。
出‘門’就換了張苦臉,拿着曹卓的拜帖,拉着常刺史唉聲嘆氣的替曹卓叫苦喊冤,替安氏大表忠義,接連幾日磨得常刺史焦頭爛額。
等常刺史的請罪摺子和請功摺子發往京城時,已是夏末秋初。
中秋節前小吃街正式開張。
城郊熱鬧暫且不表,張家卻是一片愁雲慘淡。
張懷帆罔顧民生罪大惡極,革除官職貶爲白身不得入仕,罰沒名下家產充作賑\/災資金。
不過沒有殃及家人,伍慧娘關在自己房裡撫掌大笑,回頭找權氏和楊彩芽嗑瓜子,當看笑話又笑罵了一回。
而四橋衚衕鑼鼓喧天,安氏得朝廷嘉獎忠義兩全牌匾,贊爲商戶模範,特賜兩代皇商身份。
唯獨常刺史失察之罪輕輕帶過,不過來了宦官口頭告誡一番作罷。
嘖,帝王制衡之術什麼的最討厭了!
楊彩芽聽完消息邊腹誹邊翻白眼。
許二媳‘婦’卻是笑彎了眼,走路帶風的飄進翠芳園,手裡小心翼翼的,捧寶貝似的捧着個小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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