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攤外,車隊走走停停。
臨近正午,官道上才漸漸恢復了平靜,夏日空氣烘烘如熱浪,悶而浮。
楊彩芽卻顧不上擦汗,看着空空如也的盆子,熱得紅撲撲的小臉笑開了花。
“下午要是再來,就把車子直接拉到門口來。”茶攤大娘也替三個小姑娘高興,“不過下午趕路的人少,這天氣誰都嫌熱,都避着日頭呢。”
楊彩芽點頭應下,拉着翠花和小紅道過謝,才拉着車往回走。
“小紅姐,你和彩芽一塊兒坐到車上,我拉着你們。”翠花眼睛晶亮,“咱們快些回家去。”
說着就不由分說,把兩人推到平板車上,架起車把就跑了起來。
小紅驚叫一聲,和楊彩芽一起,被後坐力帶得仰躺在平板車上。
盆子裡剩餘的水濺了出來,潑在二人衣裳上也沒人顧及,小紅邊叫邊笑,惹得翠花也跟着咯咯直樂。
跑動的風打在臉上是熱的,卻仍是叫人覺得心情暢快。
“快數數,快數數。”翠花將平板車往門內一丟,東西也來不及整理,忙拉着彩芽和小紅圍坐到院內石桌邊上。
口袋裡沉甸甸的銅錢盡數倒到石桌上,嘩啦啦的說不出的好聽。
最後一枚銅錢被劃到一邊,翠花興奮的語調都高了八度,“一百零九文!”
連買帶送,她們送了不少,這樣算的話,半缸菜缸至少能賣出一百二三十文錢!
抵得上吳氏一個月的工錢了!
“居,居然能賣這麼多呀。”小紅也是又驚又喜,“這才半天!一天豈不是能賣兩百文錢?天啊……”
楊彩芽卻沒他們這麼樂觀。
出外行商的人雖五大三粗,卻多是豪爽乾脆的性子,捨得在茶攤逗留歇腳的,自然不在乎那一兩文錢的花費。
但今天她們第一次擺攤,有好心的茶攤老闆幫襯,過客看着她們年幼可憐,又圖個新鮮,她們包的多送的也不少,開張生意才能這麼好。
她們第一攤能賣得這麼紅火,主要還是靠當時茶攤的氛圍。
前頭客散了,等到第二撥、第三撥往後的客人,就未必有這樣好的效果。
楊彩芽幾乎能預見,往後的銷售額曲線大概是往下走的,能持平就很不錯了。
不過一開始她就沒打算長久擺攤,今天能跟茶攤的老闆搭上話,就是最重要的收穫。
“彩芽,你們下午什麼時候去?我再來幫忙。”小紅家裡衣食無憂,但卻是第一次賺錢,興奮之情不言而喻,覺得又有趣又有成就感。
翠花也睜大眼睛看着楊彩芽。
楊彩芽掏出吳氏幫她裹了碎布的炭筆,寫了幾句話給翠花。
“李大娘說下午人少,我們不擺攤了。我另有打算,若是能成功,我們也不用每天這麼辛苦了。”
翠花和小紅臉上不約而同露出失望,看着楊彩芽胸有成竹的樣子,又開懷起來,“彩芽,再有這樣好玩的事,你可一定要叫我。”
聽說楊彩芽和翠花要擺攤賣小吃,無論在張家大人眼裡,還是小紅眼裡,都只當是孩子小打小鬧添補家計,並未當真。
即便在吳氏心裡,也從不認爲賣小吃能真正賺到錢。
眼皮子底下就擺着這麼多銅錢,小紅仍舊只當是玩,可見莊戶人家,於經商買賣上多是不上心的。
楊彩芽笑着點點頭,也沒想要多做解釋,數了三十文錢推到小紅面前。
“哎喲,使不得,使不得。”小紅反應過來,臉都紅了,“我都沒真的幫上什麼忙,什麼都是跟着你們做的。要是拿錢回去,我娘會打死我的。”
說罷跳了起來,邊走邊喊着讓她們晚上來吃飯,一溜煙跑了。
“彩芽,等這酸辣蘿蔔的生意做起來了,再跟小紅姐算工錢不遲。”翠花倒是不客氣,樂顛顛又數了遍錢,仔細收好。
“要照上午這樣,一口菜缸能賣二百文錢,五口就是一吊錢。不但收回本錢,還多賺了近三倍呢。”
“好小姐,你可真厲害!”
翠花一高興,舊稱都跑出來了。
要是她的打算能成,可不止這三倍。
楊彩芽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拉着翠花把東西收好,便進了廚房燒火做飯。
吳氏回來,聽翠花一報賬,驚喜得直拍大腿,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草草用過飯,母女倆就湊在一起,仔細算着盈利。
楊彩芽也不阻止翠花算得天花亂墜,捏着炭筆奮筆疾書。
“現在天氣還熱,酸辣蘿蔔在官道上還能賣,至多也就賣到秋燥過去。等天氣冷下來,只怕就難賣出去了。就是有人買,生意肯定沒有天熱的時候好。”
“茶攤的老闆姓李。李大爺和李大娘都住在鎮上,家裡有兩間鋪子,不愁生計,擺茶攤不過是老兩口打發時間,順道給孫子孫女賺些零嘴錢。李大爺和李大娘人和善,又厚道。我打算把酸辣蘿蔔放到茶攤去寄賣,一次拿一口菜缸過去,賣完了再搬新的過去。三七分成,茶攤拿三成,我們拿七成。”
“去集市的時候,我已經讓翠花看過了。鎮上的炒貨小食店多是乾貨炒貨,酒樓的小食大多是從外頭鋪子進的。我們先送些去小食店寄賣,也按三七成分紅。若是能和酒樓搭上線,那就不愁銷路了。”
“到時候,我們自家的蘿蔔肯定不夠,就得往村裡買,先買小紅家的,不夠另說。”
“鎮上和茶攤還得媽媽出面,媽媽下午去方舉人家請半天假,等你回來我們就出門。”
翠花看楊彩芽的眼神簡直是膜拜,興奮道,“娘,彩芽說的太對了!簡直就是那什麼謀慮!娘,您快去請假,我們早些出門把事情辦好。”
是深謀遠慮。
楊彩芽哭笑不得,見吳氏急匆匆出了門,算算吳氏往返的時間,乾脆也不午休了,拉着翠花洗漱,各自換了身乾淨衣裳。
吳氏請假回來,就按照楊彩芽的吩咐,擡了兩菜缸酸辣蘿蔔,拉着平板車去茶攤。
“幾個孩子多虧了大叔大嬸照顧,倒叫我不好意思。”吳氏見了李大爺李大娘,忙忙道謝。
正如李大娘說的,此時官道上人跡稀少,全無上午的來往熱鬧,茶攤除了楊家三人,沒有客人。
李大爺和李大娘本在竈臺後頭打盹,見人來了,忙讓到桌邊坐下說話。
聽了吳氏的來意,老兩口俱是一愣,李大娘忙擺手,“孩子懂事,懂得幫襯家裡,我和老頭子看着心疼。東西放在這兒寄賣完全使得,這分成的事可別再提。我們不過是順手順嘴的事,賣得如何還不敢說,這錢分不得,分不得。”
“李大娘,我們上午能賣完全靠茶攤的招牌,要是沒有李大爺李大娘,哪兒能那麼早收攤。”翠花忙接口道,“您也說賣的如何不敢說,賣得好咱們就多得些,賣得不好難道還能怪您的好意不成。借了您的攤位,沒有不付錢的道理。這一寄賣,我們省力,也不能讓您白忙活不是。”
翠花力氣大,腦子也轉的快。
真是四肢發達,頭腦也不簡單。
楊彩芽心中暗贊,伸手扯吳氏的衣襬,吳氏反應過來,自然順着翠花的話遊說。
李大爺和李大娘都是老實人,嘴上說不過,心裡又實誠,最後定了二八分成,茶攤只拿兩成。
吳氏便搬了一口菜缸放到竈臺邊上,說定月底來結算,也算是談的皆大歡喜。
“家裡兩間鋪子,都是糧油店,否則直接讓你們到家裡的鋪子寄賣,倒是方便。”李大娘聽說他們要去鎮上的用意,有些可惜道。
“二郎媳婦孃家,是不是有位表哥在西大街有間零嘴鋪子?”李大爺想了想,叩了叩旱菸袋子,轉頭問李大娘,“就在雲來酒樓對過,我記得生意不錯,年節也常給二郎媳婦送東西。”
李大娘一拍大腿,笑道,“還真是!瞧我這記性。可不就是雲來酒樓對面那家徐記麼!老頭子,要麼你帶着人跑一趟?”
李大爺誒了一聲,將旱菸收好,起身拿斗笠。
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吳氏三人臉上都露出感激的笑,連連道謝,等李大爺收拾好,便推着平板車往華雲鎮上去。
正是下午最熱的時候,原本繁華的西大街也少有人走動。
徐記零嘴鋪的夥計正靠着牆打瞌睡,見門口停下來平板車,還當生意上門,忙起身招呼。
李大爺報了家門,問徐掌櫃在不在。
夥計一聽是掌櫃表妹的公爹,又看不出吳氏幾人是什麼來頭,便也不敢耽擱,忙招呼人繞過店頭,往後頭院子裡去。
楊彩芽卻回頭看了眼街對面,雲來酒樓三層樓高,聳立在西大街中段,十分打眼。
想到那個兩月之約,視線掃過前後左右,暗暗記下路線。
徐記零嘴鋪是標準的商戶兩住院落,前頭三間房打通,做成了鋪面,後頭連着廚房和小倉庫,另有給夥計住的房間,並待客用的雅間。
從店鋪側面角門進去,就是隔斷鋪面和後院的雅間所在之處。
吳氏帶着楊彩芽和翠花落座,面上有些忐忑。
楊彩芽老神在在的打量房內佈置,就見門簾一掀,進來個年約二十五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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