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知識之都這樣的超大型城市,不僅聚集着大量的生者,同樣也聚集了大量的逝者,幾百年來,至少有超過百萬逝者埋葬在了知識之都的範圍內,甚至一度超過了生者的數量。爲了容納這些死去的人,聖都市政廳在城市內外前後開闢了五塊土地作爲墓園,專門作爲逝者永眠的場所。
其中三塊墓園位於西部城區外的市郊幾公里處,風景秀美花草繁茂,對於逝者來說,能在這種環境中長眠,也算是死後的一種享受了,而對於生者來說,能看到親人埋葬在這樣的地方,同樣是一種心理上的安慰。這三座墓園,就是知識之都的公墓,任何知識之都的居民或在知識之都死去的人,死後他們的親人都有資格在三個公墓中免費申請到一塊同樣大小的土地爲逝者建造墓地,無論是窮人還是富人,都擁有同樣的資格,土地也是同樣的大小,很多底層民衆經常開玩笑般的說,聖都的死人比活人過的更好,因爲死人不用被聖都高昂的土地價格困擾,正是知識之都這種公墓制度的真實寫照。
但三個公墓的墓地並不是永久的,如果一塊墓地超過三十年無人祭掃,就會被公墓管理機構把整個石質墓室掘出,遷移到第四塊公墓,距離城市最遠也是最大的一個公墓,那裡埋葬的除去超過三十年無人祭掃被視爲無主之墓的逝者之外,剩下的就是死後根本沒有親人或朋友爲他們申請公共墓地的孤獨逝者。對於聖都的居民來說,無論哪種原因,被埋葬在第四塊公墓都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大家都不願自己在死後走到那一步,因爲那代表着自己已經被整個世界徹底遺忘。但是幾百年來,還是有越來越多的逝者,被慢慢遷移到第四塊公墓,他們的名字和他們自身一樣,慢慢湮滅在時間的洪流之中。
當然,四個公墓中無論哪一個,都有專門機構負責管理,保證墓園的乾淨整潔以及……安全,就算是第四座被遺忘的公墓,也會定期進行清潔工作,一排排墓碑排列的整整齊齊,走在其中並不會給人帶來恐懼的感覺。
至於第五塊公墓,是面積最小也是唯一一塊位於市內的墓園,被人們稱爲城市公墓。這座墓園位於神殿區中部,可以稱得上整座城市的所有公墓之中,最接近神靈的長眠之所了,整個墓園被各個神殿簇擁着,讓墓園充滿了安寧祥和平靜的氣息,就連生者走在其中,都會感到發自內心的寧靜,可以想象長眠其中的亡者,一定也可以得到永恆的安寧。
顯而易見,這麼重要的公墓,肯定不是任何人都有資格使用的,實際上也是如此,埋葬進城市公墓的條件非常苛刻,可以說只有唯一一條途徑,那就是對聖都有突出貢獻,只要符合這一條件,無論是否還有親人,無論貧窮還是富有,都可以選擇葬入城市公墓。這裡埋葬着一百七十年前提供創意解決了聖都幾大城區之間交通容易擁堵的原無名馬車伕,埋葬着二百二十年前改善了聖都地下排水體系不足的原下水道清潔工,同樣埋葬着三百年以一人之力挽回了幾乎讓聖都經濟體系崩潰的金融危機的原聖都首富,埋葬着一百三十年前消耗了十年的時間爲聖都外圍佈設了強大的防禦法陣的五名魔紋學派大師,除去這些人之外,當然也少不了那些定居在聖都,僅憑自己的存在感就可以震懾所有心懷敵意的對手,維護聖都和平和安寧的半神強者們。這些有資格埋葬在聖都城市公墓內的人,在去世之後都可以和自己的妻子一起葬入公墓之中,當然,妻子還活着的會預留位置,等妻子死後再合葬進墓穴。
除了這些公墓,自然還會有很多富有的家族擁有自己的家族墓地,這些或大或小的家族墓地零零散散的分佈在市郊各個位置,和五個公墓一起,共同組成了知識之都的墓葬體系。
普普通通的公共租賃馬車,在車伕的驅使下漸漸減慢速度,最終停在了神殿區中心花園附近,等兩名乘客下車之後,馬車便又再次啓動,駛入了專門爲租賃馬車準備的停放場所,等着乘客返回時繼續乘坐,馬車離去之後,只留下芙蕾雅搭着潘尼斯的胳膊站在原地,注視着位於中心花園左側不遠處的城市公墓。
與其說是城市公墓,不如說現在更像是一個城市公園,公墓裡林立着人形雕塑,這些雕塑就是每個墓穴的墓碑,把墓穴主人的形象永遠留存在世間。雕塑絕大部分是單人的,只有少數幾個雙人或多人雕塑,那是歷代城主死後所能享受到的唯一特權,爲自己的妻子或妻子們也建立同樣的雕塑,讓所有人也能記得她們的存在。除去這些被墓穴和雕塑所佔據的空間和平整的石板小徑之外,城市公墓幾乎沒有**的地面,全部被整齊的草坪鋪滿,草坪上種着大量的雷亞鬆,這種中立之地常見的針葉植物不僅可以讓公墓一年四季都充滿了綠色的氣息,它們的果實還會終年散發出讓人心情平靜的香氣。
很多來往神殿區祈禱的信徒,還有在附近的各類設施裡工作居住的民衆們,在閒暇的時候都喜歡把城市公墓當成休閒公園,尤其是夏天的時候更是如此,對於這些人來說,漫步在綠色的世界裡乘涼,同時閱讀雕塑臺座上一個個先人的事蹟,也算得上是一種特殊的祭奠方式,恐怕這也是最初墓園的設計者把公墓設計成公園的目的所在吧。
“其實這樣也不錯。”芙蕾雅一身純黑的長裙,黑色的紗帽低垂着遮住早晨的陽光,潘尼斯同樣是純黑色的禮服,右手搭在芙蕾雅挽着自己左臂的手上,兩人沿着蜿蜒的石板小徑在雷亞鬆間慢步,芙蕾雅看着從身邊經過的一個個雕塑輕聲說道:“我想,這些逝者們也很願意看到眼前的景象吧,看着因爲自己的奮鬥而可以過上平靜祥和生活的市民們,大家一定都會非常開心的吧。”
“比如克里斯托?”潘尼斯意有所指的問道:“只是克里斯托?”
“你呀,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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