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9 做我情婦就好
有時扇得狠了,她自己會哭出來,然後又開始兩天兩夜的不眠不吃,心疼得甄命苦也跟着失眠。
有時她心情會好一些,甄命苦總是會自制一些巧克力和葡式蛋撻,凌霜對美食的抵抗力是爲零的,特別是甄命苦做的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她不肯吃東西的時候,甄命苦就偷偷地在她房間裡藏上一些甜點,凌霜的鼻子這時候總會跟小狗一樣靈敏,她總是抵不住誘惑,找到藏着食物,偷偷吃上一塊,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吃得飽飽的。
吃飽後,她就後悔了,會找甄命苦出氣,不管什麼場合,只要她找到甄命苦,就會走上去,不管在場有多少人,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她都會面無表情地扇他一巴掌,然後旁若無人地愣看他一會,接着什麼也不說,轉身就走。
不管當着多少人的面,她就是這樣直來直去。
最離譜的一次是在天策府的軍機處。
在場的人有李大亮,裴行儼,李靖,徐世績,尉遲敬德等人。
凌霜就這麼推開門,徑直走到甄命苦面前,啪地一下,給了他一巴掌,然後轉身就走。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地看着甄命苦,以爲他對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纔會惹她生氣,怕他臉上掛不住大發雷霆。
哪知道他反而莫名其妙地笑起來,別人問他有什麼好笑的,他只是說。她有力氣打他,說明她吃東西了,只要能讓她吃東西。別說這樣輕輕地扇他一巴掌,就算凌霜拿板磚拍他,他也會很開心。
衆人無不豎起大拇指,語帶揶揄道:“果然不愧爲名震天下的癡情相公!”
有時甄命苦故意藏得隱秘一些,用鐵箱子鎖上,上面留個紙條,寫着“想吃東西可以。吃完不準打人!”
或者壓根不讓她找着。
凌霜連自暴自棄都表現得那麼有深度,絕不會讓人一眼就看出她想要幹什麼的,她總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舉動。讓甄命苦百思不得其解,要麼是一個哭笑不得,要麼大吃一驚,無從琢磨。
甄命苦也曾找杏兒商量過。看看能不能有什麼辦法治好她這喜怒無常的病。
杏兒卻只說了一句“這是自卑的病。除了你,誰也治不好她!”
甄命苦琢磨了半天,始終不得其解。
他若是能猜透女人多變的心思,他現在也不至於對凌霜一籌莫展了。
其實他知道,凌霜是一個驕傲的女人,不容許自己輸給任何人,更不允許自己在喜歡的人面前低聲下氣,沒有了自我。以前的她高高在上,是冰清玉潔的大唐公主。就算被人毀了清白,也是被她所喜歡的人毀掉的,如今遭受了如此不堪的凌辱,對於骨子裡傳統保守,深受封建禮教毒害的她來說,這比死更可怕。
她對他的感情,複雜而糾結,她恨他,要不是他,在戰場上,如果換了是別人,她不可能心軟,她是一個身經百戰的將帥,比任何人都更懂得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的道理。
換了別人,她會毫不猶豫地手刃自己的敵人,而不會屢次放他離開。
她更恨她自己,明明知道他是敵人,卻依然狠不下心來殺他,還私下對他許下終生,說出願意一輩子跟他在一起的話,若不是因爲他,她一輩子也不可能說這種話的。
她本應該讓他死在她的手中,可惜事與願違,她爲了他承受了這麼多的壓力,他卻一點也不讓着她,不體諒她,還故意跟她作對。
從認識他那一天起,他對她從來就沒有一次溫柔過,要麼是戲弄捉弄,要麼就是冷嘲熱諷,對張氏卻是溫柔得像頭綿羊,只要張氏的請求,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地爲張氏實現。
而她只不過是求他爲了她放下跟她對抗的屠刀,幫她實現天下一統的夙願,他卻毫不猶豫地拒絕,表現出一副就算與她爲敵,也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絕情,讓她多少次恨不得將他吊起來打得體無完膚。
如今她的身子被人玷污,已經配不上他了,他反而對她溫柔起來,任勞任怨,任打任罵,不管她如何無理取鬧,他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彷彿她是一件易碎的瓷娃娃般,呵護備至。
是憐憫還是施捨?她寧願他對她狠心無情的樣子。
她倒想看看他到底能忍她到什麼時候,一旦他表現出一絲不耐煩,她就離開他,徹底忘記他,躲起來,讓他永遠也找不着。
他越是表現得溫柔忍讓,她就越覺得他在憐憫她,越是覺得他那張討好的笑臉討厭而且討打。
……
這天她坐在天策府園林池塘邊的亭子裡,望着天上掛着的月亮發着呆,身後響起了沙沙的腳步聲。
她頭也不會,不加理會,甄命苦也不徵求她的意見,就這樣坐在她身邊。
“霜兒,我想問你件事。”
凌霜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甄命苦知道她不會跟他說話,屁股挪了挪,跟她大腿貼大腿,一隻手輕輕從背後環上她的腰身,凌霜微微有些排斥,可惜他卻臉無愧色,一副你是我女人,我愛怎麼抱就怎麼抱的模樣,她也早已懶得跟他計較了,瞪了他一眼之後,不再理他。
甄命苦摟着玉人,心中涌起擁有了天地的滿足,輕聲說:“過幾天,李淵就要迎娶張婕妤了……”
說出這話時,他感覺到凌霜的身子明顯地顫了一顫,他也沒多想,以爲她只是因爲聽到害她成這樣的李家父子名字纔會有這反應,繼續說:
“有件事我想問問你,你知不知道這個張婕妤來歷不簡單,上次我跟你說過那天我去見竇皇后的途中遇到一個女刺客,當時就懷疑是宮中的某個宮女,竇皇后讓我除掉張婕妤,幾天前我潛入發現這個張婕妤其實就是刺殺我的那個女刺客,我想她跟李氏父子有深仇大恨,一直在尋找機會報仇。”
凌霜終於忍不住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開口問:“你沒看見她長什麼樣嗎?”
甄命苦搖了搖頭:“當時是深夜,李淵來了,我只好躲在她牀下,等她睡着了之後我才從牀底下出來,趴得我手都快麻了,我看她的樣子像是要在婚禮當天行刺李淵。”
凌霜露出恍然之色。
甄命苦又說:“我總覺得她的聲音和氣味都很熟悉,可又怎麼也想不起來。”
凌霜語帶些許嘲諷和酸意:“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甄命苦不解她爲什麼會這麼在意這個女人,無奈道:“光聽聲音就看上她?你當我是什麼人,變態色情狂嗎?……咦,不對,霜兒你吃醋了嗎?”
他登時有些得意和驚喜,摟着她腰身的手緊了緊,將她越發地摟着貼近自己。
“誰有空吃你的醋,你有多少個女人關我什麼事,我只想到一個沒人煩我的地方,安安靜靜地過完下半輩子就好了。”
“別忘了你敢離開我的話,我還是會將這天下攪得一團亂,就算你想安安靜靜地過完下半輩子,也必須是在我的身邊,在我隨時都能看見的地方。”
凌霜最恨他一有空就用這種話威脅她,而她卻不爭氣地受他威脅,忍不住喝道:“我是你的俘虜嗎?”
“你是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在江都!”
“也在眼前。”
“我纔不要跟別人共事一夫,嫁豬嫁狗也不可能嫁給你,我這輩子都不嫁人。”
“我也沒說要娶你,做我的情婦就好。”
凌霜臉一寒,目露兇光。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怎麼一點幽默感都沒有?霜兒,好久沒聽你彈琴了,彈首曲子給相公聽吧。”
凌霜無動於衷,對他不知不覺中的得寸進尺,她想不出一個好的辦法應對,經常是不想搭理他,但總是不知不覺就被他挑起了心火,跟他吵上一架。
她的身體在他悉心照料加威脅恐嚇中,漸漸地好了,已經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他親自下廚做的菜餚,總能輕易勾起她的食慾,她的身體恢復得很好,傷口也都癒合了,現在的她隨時赤手空拳也能撩倒兩個大男人。
他的身體接觸讓她感到彆扭,以前從來沒有這種感覺,李建成在她心裡留下的陰影,並沒有隨着傷口的癒合而消失。
她每天洗三次澡,總覺得身體內外都髒兮兮的,哪怕身上的皮膚已經被她用毛巾擦拭得幾乎掉一層皮,那種厭惡的感覺依舊如影隨行。
就在甄命苦在她耳邊輕呼“好霜兒,夜深了,我們也睡吧”時,她渾身一顫,如避瘟疫般躲開他,嘴裡罵了一句“你去豬圈裡跟豬睡吧”,匆匆轉身回了她的房間,嘭地一聲關上房門,靠在門後,嗚嗚低泣……
甄命苦靜靜地站在門口,良久無語。
那一夜,他坐在她門口,靠在她的門上,蜷縮着睡去,直到第二天早上,一夜沒睡的凌霜打開門,他噗通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醒了過來,狼狽爬起,臉上換上一副陽光燦爛的笑容,彷彿昨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霜兒,你醒啦,昨晚睡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