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寶鼓着腮幫子,不時的撫弄下驢子的鬃毛,小驢眼神裡有着愜意的神情,邁着小步,不緊不慢的小跑着。
擡頭看看前面大青馬上的徐盛,三寶就忍不住的在肚中,腹誹自家那個偏心少爺。
也不知哪根筋抽了,非領了這麼個小子回去。結果害得三寶童子不能騎馬,只能跟行李一起擠在這小驢身上。
話說,這一路,他沒少跟這犟驢鬥氣。但幾番相鬥下來的結果就是,他只有細聲細氣,溫溫柔柔的給這驢子順着毛,它纔會老老實實的走路,讓三寶大是鬱悶。
早些時候,在他們艱難的,抱着風蕭蕭兮易水寒的心情,將那隻劉璋整治的“叫花雞”消滅掉後,劉璋拉着徐盛回去收拾一番,一起踏上了歸程。
吃個雞爲啥那麼悲壯呢?嗯,因爲那確實是叫花雞。有的地兒糊了,有的地兒還沒熟,黑白相間,花裡胡哨的,確實跟叫花子一個樣。徐盛跟三寶童子也終於明白,爲啥這個叫“叫花雞”了。
更重要的,嗯,劉璋捯飭那雞的時候心不在焉,忘了抹鹽了………….
徐盛回去收拾東西時,那日劉璋所見的那個婦人正好在家。等到搞明白來龍去脈,知道徐盛要跟着劉璋走了,婦人卻掉了淚。
回屋摸索出十幾個大錢兒塞過來,也不見那日的相罵了,只絮絮叨叨的讓徐盛休要闖禍,外面不比家裡云云。
徐盛繃着臉不語,將那大錢兒又塞回女人手裡,只悶聲說了句“我用不着這個”就轉頭出了門。只是劉璋看的清楚,徐盛的眼眶紅紅的,走到門口外,還裝作不經意的用袖子抹了下。
這對冤家母子,平日裡吵個不停,蹦出來的話剜心刺肺的。但臨到分別時,卻只剩下濃濃的親情。
讓三寶又拿出一緡錢給了女人,劉璋安慰了幾句,這纔出了門。讓三寶騎了驢子,那大青馬也就給了徐盛。
女人依門而望,直到看不見三人身影了,才擡袖抹去腮邊淚水,黯然的回了房。
徐盛老爹死前病的動不了,根本也沒法跟她搞什麼迎娶的儀式。男人死了後,她爲了不受人欺負,就跟族長家走的近了些,順着族長的意思,將家裡的地jian賣了一半給族長家,這卻引起了徐盛的不滿。
她本就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後母,又出了這檔子事兒,母子倆的關係便更是緊張。只是吵歸吵,那份親情,卻也在天天的爭吵,與相依爲命中積澱了下來。
她沒名沒分的,知道這一天是遲早的事兒。徐盛漸漸年長,就這麼一直下去,禮教上是不合的。只是,兒子終歸是兒子,哪怕不是親生的。
如今兒子終是長大離家了,她便如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心中充滿了爲兒遠行擔憂的愁緒。
山村裡,一顆母親的心揪扯着,坐在暗影裡,遙遙的爲遠行的兒子祈禱着,只盼他一生平安喜樂,無病無災………
劉璋瞭解那個母親的心情,自然也知道,眼前的徐盛,其心情必然也與那母親一樣。只是這世道的禮教,頑固的像一座搬不動的大山,沒人能改變。劉璋嘆息着。
“文向,要不,咱們回去接着你母親一起吧。便有些言語,自有我來擋之。”
眼見徐盛悶悶不樂,一路上只是低頭不
語,雙目發紅。劉璋心中悲嘆,終是忍不住軒眉說道。
徐盛眸中亮了一下,面上閃過一絲感動,隨即卻又黯然。搖搖頭,扭頭道:“不必了,她非我母,早晚嫁了人家,總好過苦一輩子。”
劉璋有些黯然,不再相勸,他知道徐盛的意思。那女人沒名沒分的,接出來一起雖然兩人都少了離別之苦,但於那女人名聲卻是有礙,誰肯再去娶她?
如今,雖然要經受暫時的分別之苦,但徐盛這麼一走,卻也等於除去了女人身上,一道看不見的桎梏。等到日後嫁了人,有了夫家依靠,實是比現在這樣要好百倍。
放手,有時候也是一種感恩。世上事便是這麼糾結,得到的同時,總要有些割捨的。
劉璋明白他心中傷感,一路走來,便拉着他說些閒話。徐盛感念劉璋的心意,便也漸漸拋開了心緒,恭敬的迴應着。
他雖年方十五,但正應了那句“窮人家孩子早當家”之語,心境已然趨於成熟。既應了劉璋所邀,劉璋便爲其主。這主從之份,自當是要守的。
三人兩前一後正信馬由繮的走着,忽然卻見大道對面兩騎奔來。看那奔行速度,顯然是身有急事,劉璋輕撥繮繩,帶着徐盛三寶往路邊閃去,將大道讓出。
兩騎馬風一般馳近,馬上騎士皆是黑衫皁靴,顯是官府中人。這般急趕,多半是遞送公文之類的,劉璋三人也未在意。
兩邊交錯之際,兩騎士也看到了劉璋三人,其中一個目光掃過劉璋胯下火雲駒時,卻是不由的咦了一聲。奔出兩步後,猛的一勒繮繩,胯下奔馬長嘶一聲,已是當地停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