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又入一股
(第二更,是不是早了點?)
橫豎年是快要過完了,被上面一抓一個準,樑豐也不敢再在京城多留。【風雲.baoliny.】這一次樑豐沒去見趙禎,敏感時期,去了多有不便。只又去綴錦樓吃了兩天酒,同朋友們告個別,扯着鄧聖就回了縣裡。
路過陳橋驛,專門去了盛和坊分號。老劉卻不在,回家過年去了。店裡只有一干得了加班費的工人和管事,見到老爺自然十分殷勤客氣。樑豐略轉了轉,要過筆墨,寫了一篇招聘啓事:“茲有《汴水聞見》蒙天恩,准予繼續刊刻。所賴衆看官之盛情也!今盛和坊百事待興而本報日漸茁壯,是爲極要緊之物事。奈何才淺力薄,恐未能博觀者一讀,又諸事繁忙,懼不得按約期付稿,今禮敬天下名士,若君偏好小文,喜搜奇趣,能宏天地之正論,頌堯舜之巨圖。本報當引爲同志,重金禮聘,呼來攜侶,共贊無限江山,不亦樂乎?大宋舊貌新顏,望之暢然,而況於聞聞見見乎?若有期,當掃榻以待也!”
一通招聘啓事寫完,又附加了許多條件。交給管事,回頭自己便把稿樣送來,讓他刊第五期時記得排上。
從盛和坊出來,樑豐一路仔細觀察地方,一邊問鄧聖這裡好不好,那裡好不好。鄧聖奇道:“難道你還有作坊要蓋?”
“不是作坊,是蓋一座報社。”
“報社?就是這個《汴水聞見》吧?好端端地在盛和坊罷了,何必又要搬出來另蓋?”
“唉,這報社,應該是獨立於任何機構的物事。不受朝廷操控,不受官府約束。說新聞,評世事。這纔是報紙的使命。盛和坊小小一個印刷作坊,怎麼能擔如此重任?萬一惹了事,關門倒屋的,豈不害了人家劉毅?”
“我說,你還真的要圖大事啊?!這麼說來。以後這報紙不是要同朝廷作對起來?”鄧聖有些受不了了。
“朝廷爲政清明。報紙便歌功頌德,又怎麼能作對呢?”樑豐淡淡說道。不再言語,自己踏雪而行,滿腹心事。看着白茫茫一片原野,彷彿因這報紙有了寄託。
回到縣衙,秦邦業已經出來迎接。樑豐好生賠禮道勞,又送上京城給他帶的重禮。老秦笑呵呵收了,交卸重擔。/\若.凡。更,新、組 手。打 \
第二天一早。樑豐叫來房二,命他替自己去把趙崗的趙寶成找來說話。
那房二吃了一驚,靠,這案子還有完沒完了?莫非又出了命案?樑豐見他吃驚的樣子,微微笑說沒事,就是說些其他。房捕頭這才放心,原來他生怕耽誤了自己過年吃酒賭錢的樂子。
趙寶成被找來時已經是第二天午後了,面容蒼老憔悴,心情甚差。眼見比之前幾個月竟如同過了十年一般。
樑豐心下歉然,便也不擺縣太爺的架子,站起身來迎接他上堂坐了,上茶招待,先問些家常。
趙寶成面容慘淡道:“多謝縣尊掛念。草民只在家中休息,如今百事不管。生意自有人幫忙搭理。”
樑豐心下揣度,估計趙禎給劉從德還沒帶話,劉從德現在也不知道茶葉生意怎麼樣了。老頭估計這事要傾家蕩產賠了股東銀子。後梢還不知道怎樣呢。
“趙翁,我有一事不明。想請教一二。不知趙翁可有心情同我說說否?”
“老爺只管吩咐。”趙寶成淡淡說道。
“前次的事查出來,原來趙翁家裡已經虧空了幾萬貫錢財。不知這股東的錢,還賠得了麼?”樑豐關心地問。
趙寶成擡眼看看他,見他眼裡摯誠,不似作僞,猶猶豫豫便說了實話道:“不瞞太爺,賠了銀子也只是小事。唉,只是這河北東路的生意,只怕從此斷了。可恨老漢家裡出了淫婦逆子,自己斷送倒不打緊,累得東家損失巨大,草民無顏以對啊!”說道傷心難過處,不免老淚縱橫起來。
他倒能理解,這又不怪眼前這位太爺,都是自家人作死,出了命案,又丟了人,太爺只是破案罷了。只是堂堂皇親,自己費盡心思才巴結上的路子,如今雞飛蛋打,半生事業成了泡影,能不傷心?
樑豐等他抽泣一會兒,推了推案上茶碗,輕輕說道:“那麼趙翁還打算把這生意做下去麼?”
“做不下去了!草民只等把這年過了,便去同大東家負荊請罪,傾家蕩產賠了銀子,任憑大東家發落便是。”趙寶成木然說道。
“若是本縣有一法子,能讓趙翁事業不倒呢?可有信心重整旗鼓?”樑豐笑道。
趙寶成霍然擡頭,疑惑地望着樑豐,有些口吃道:“你、你能讓這生意起死回生?”有些不信,轉念一想,頓時恍然,這位太爺手眼通天,同朝裡,甚至官家都甚有交情,他要肯開口找人和自己的大東家說說,暫時不催債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不由得就有些相信起來。可是還有問題啊,就算劉家暫時不催債,可開春進貨的銀子總得有吧?難道還好意思舔着臉同人家再借?
想到此處,口裡期期艾艾,把疑慮向樑豐說了。
樑豐聽了哈哈大笑道:“免債這事,本縣可以替你辦一辦,其實不用你說,本縣已經請人帶話劉家了。想來不用多久,他家便有消息過來。”
趙寶成聽說,還顧不得下文,便激動地撲通一聲跪倒地下,要多謝大人雪中送炭之恩。
樑豐急忙伸手將他扶住,道:“不但債務可以商量,本縣還有一樣東西可以交給你,讓你的茶葉生意越做越大!”
趙寶成驚喜無限,忽然又遲疑起來:“太爺厚愛,草民原不該多疑,只是這無功受祿,寢食難安。何故得太爺如此,還請明示!”
“本縣初來乍到,就逢着你家這樁案子。雖是天理應當,律法不容,但畢竟累你受此折磨,心中一直思忖如何補償你一二。今天請你來,就是看看你還有沒有重整旗鼓的雄心,若有,便不枉我一番心思!”樑豐笑道。
趙寶成怎麼會沒有?他三個兒子,才死了一個不孝的忤逆而已,一家老小現在快要破產,自己就算伸腿瞪眼翹辮子去了,還剩那麼多張嘴可怎麼辦?所以才一直死拖活拖,不敢去京城告知劉從德真像,就是指望天上掉下餡餅來砸一砸自己的腦袋瓜子。誰知左等右等,居然被他等到了,還是天上掉下個縣太爺來,豈不美哉?
說句老實話,不管家裡出沒出事,他破產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趙守正虧了那麼多,哪能瞞得了?說起來還得感謝樑豐,早破案,早知道,否則陡然發現虧空,老頭不嚇個半死纔怪!
聽了樑豐的話,趙寶成還有什麼懷疑?滿臉希望地對着樑豐不斷作揖打躬:“能得太爺再造之恩,草民沒齒難忘,這就回家去給太爺造個長生牌位,日日供奉,願太爺青雲直上,封侯拜相,子孫綿綿,福澤無邊!”
“呵呵,不用不用,你也算是縣裡大戶,我執宰一縣,豈能見死不救。正好,也有這點本事,拿出來給你充充本錢罷了。”
趙寶成同他說了半天,到底還不知道這是啥本錢呢,不免小心翼翼問道:“敢問縣尊,到底是甚物事?”
“也沒啥,便是我做青茶的秘方而已。”樑豐端起茶碗,輕輕喝了一口說道。
“哎呀,草民愚鈍,怎麼把此事給忘了?”趙寶成才恍然大悟,激動地說道。
現如今,這淮河以北,茶湯是漸漸不流行了。以前的人相會,還講究個鬥茶、分茶,增加點情趣。如今除了一些重大禮儀講究,或者一些頭腦冬烘的老古板,這玩意兒已經沒人擺弄了。原因就是樑豐發明的這個青茶,早就傳遍朝野,現在家家幾乎都備下這種茶葉饗客。
但趙寶成還是不太放心,因爲這東西畢竟已經流傳開了,樑豐那個,也說不上什麼秘方吧?就算給了自己,無非一塊牌子而已,真能救死扶傷,發揚革命人道主義麼?
樑豐知道他不信,笑着朝李達點點頭,李達急忙跑去,拿出一小罐茶葉來,重新給趙寶成換了,又煮水點上,過了一小會兒,樑豐擡手示意他再嚐嚐。
趙寶成端起茶碗,輕輕呷了一口,果然立時脣齒生香,回味無窮。比之自己家裡珍藏的和別處吃到的,那簡直有天壤之別。
“這是我去年春天自己做的,如何,還可以吃一吃吧?”
“太爺,草民可從未吃過這麼好的茶啊!”趙寶成激動之下,想到自己真的要翻身了,忍不住眼淚又掉了出來。
“你待開春採茶之際,北來的茶商同你要貨,你便將此茶給他們嚐嚐,若不好,我也沒法子了。若還可以,本縣便以此法入股,讓你獨斷這一路的生意。你看還成吧?”
“成、成,那有什麼不成的?別說一路,這物事,壟斷天下都使得滴!”
“呵呵,你倒是想,我可不給你這麼大生意做。等我那天告老還鄉了,還得指着這玩意兒做個富家翁呢!”
“太爺前途無量,公侯萬代,何須靠這個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