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一路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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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豐還在納悶,前來送行的楊文廣已經大步迎上前去,規規矩矩站在邊等車隊挺穩,彎腰叫了一聲“祖母。”
佘太君折太君來了!
一個侍女先鑽出來,揭起車簾,面貌慈祥中帶了五分剛毅沉着,滿頭銀絲的老太君。
沒有傳說中的龍頭柺杖,沒有所謂御賜的杏黃團蟒袍,只是一身紫色比甲外罩青色褙子,拄一根棗木手杖,八十歲了,幾乎不用人扶,自己便踏着馬紮下了車。
樑豐見過折太君兩次,都是自己登門拜訪,略略說過幾句話。今天見她老人家親自趕來,特別詫異,但也隱隱猜到三四分。作爲孫輩,可不敢託大,匆匆走到車前,彎腰行禮道:“侄孫樑豐,見過太夫人!真不知侄孫有何能爲,敢勞動老人家鶴駕?”
折太君的臉上突出和藹的笑容:“樑豐,你很不錯,爲了朝廷安危親到邊關。老身一家武人,自來最重英雄。來送送你也是該當的。”
樑豐忙叫惶恐惶恐,趕緊請老人家上車休息。作爲孫輩,當然不敢接受如此擡愛。
折太君也沒跟他怎麼廢話,直接叫過楊文廣道:“文廣年少好武,最佩服的人就是你,這幾日他不住纏着老身,要我放他跟你去邊關效力。”說了半截停住,要看看樑豐如何回答。
樑豐也不知她是何意,只好說道:“文廣賢弟乃楊門冢子。貴重之極,守在太夫人身邊孝敬就好,何必跟着侄孫到外面吃苦?”
“唉,可是他硬要去啊。我若不放,過些時日,他必也會學王家那小子一樣,私逃出去。那時候才叫人放心不下呢!所以今日老身親來。也還有這個事的緣故,樑豐,你見識廣博,胸有大志,看看,要是文廣能幫你一把。就不妨收下了吧!”
樑豐和楊文廣乍聽之下,都是又驚又喜。原來老太太如此開明,居然放行了!楊文廣本來就打的那個主意,要執意跟隨,也怕連累樑豐。所以想等樑豐先走兩日。自己再離家遠走,那時候也沒誰能說樑豐的不是了。現在才知道奶奶答應了。那興奮勁,兩眼放光,面色通紅,忍不住就想跳起來歡呼。
還是樑豐穩妥得多,雖然聽了老太太的話,雖然千肯萬肯,畢竟不敢馬上答應,又小心翼翼問道:“太夫人是真心捨得文廣賢弟?莫不是來試探侄孫吧?呵呵,那侄孫可不好回答了。”
“你們這些讀書人啊,就是喜歡腸子彎彎繞,我一個老太婆,沒得顛顛簸簸跑來和你逗啥悶子?”說完柺杖一招,後面車子裡就下來兩個家人,手捧一大個包袱,送到楊文廣面前。
“廣兒,這是你的衣物行禮,祖母已經給你收拾好了。看你樑家哥哥若是答應,便跟着去吧。”折太君轉頭對楊文廣說道。
樑豐見折太君絕非作僞,也放下心來說道:“既然太夫人放心,那樑豐自然求之不得!”
折太君點頭微笑,又有兩個家人從後面牽過兩匹高頭大馬來笑道:“那感情好!這是老身替文廣準備的兩匹戰馬,你們一併帶了去吧。”
樑豐還未說話,楊文廣已經叫聲“祖母”哭了出來,雙膝跪在地上,感謝奶奶的開明和鼓勵。
“癡兒,若不讓你去,你必寢食難安。那就去吧,咱們楊家將門以歷四代,莫在你手裡墜了威風!祖母身邊,自有你兩個弟弟盡孝,不須掛念!”
說完慈愛地伸手撫摸一下楊文廣的頭頂。轉頭又對樑豐說道:“樑大人,文廣就託付給你了。莫想着是如同手足的兄弟便私相照顧,若有機會,也放手給他立個功名。莫教世人從此看輕了我楊家!”說完舉起雙手,竟行了拱手一禮。又朝四周送行之人微微點頭示意。高雙卯等人急忙躬身行禮問候。
折太君在不說話,轉身登上馬車,叫聲走。車隊掉頭,又絕塵而去。
樑豐無限敬佩地望着這位老太太馬車遠去,大是感嘆。果然不愧將門耆宿,果斷乾淨,來去如風,年過八旬依然如此爽利,可想當年巾幗英雄的風采!
轉過身來,再次向衆位道別,高雙卯和石寧兩人措手不及,目瞪口呆,見又去了一個兄弟,忍不住便流出淚來。
樑豐不再羅嗦,辭別衆人,攜了楊文廣,李達跟在後面,朝西北出發。
一無話,只是楊文廣不慣坐車,便自己騎了馬跟在左右。樑豐坐得悶了,也尋着這次去,馬背上的生涯是少不了的。估計折太君也想到了,不必明說,送了兩匹馬給楊文廣,其中也有對自己相贈之意。也就老實不氣地下車騎馬練習騎術。
先前坐在馬鞍上顛簸不斷,不但屁股生疼,兩腿內側也是破皮水泡,疼痛難忍。樑豐一一咬牙忍受下來,不住地聽從楊文廣指點,調整坐姿,再到後來,策馬奔跑時已經不再傻乎乎地拿屁股對抗馬鞍,而是稍稍擡起,形成中空,雙腿運力夾緊疾行,時間長了,不敢說騎術已經很好,但要縱馬狂奔也不覺如何了。一上也帶動得李達不敢坐在少爺的官車上享福,抽空便跟着苦練馬術。三人行,倒也快活。
七八天時間。便經中牟,過鄭州。繞孟州,到了河南府洛陽城裡。來到洛陽城,不說觀花賞景,必定要拜望的一個人,就是現下的集賢院學士,河南府尹王曾。
對自己這位半個老師,樑豐歷來尊重得很。一到洛陽,風塵未洗。便置辦厚禮,攜了楊文廣和李達來到府尹官署投遞名帖拜望。
再見王曾,見他依舊神情肅穆,一點沒有心裡不平衡的樣子。嚴肅中不失親熱地在內院接待了自己同楊文廣。
“喝茶!”王曾道。
自從流行了樑豐的清茶,這大宋也不知節約了多少時間,不再浪費在那些無聊的煮茶、點茶上面。
“玉田,你的新聞。老夫已經盡知。雖然過於莽撞,但也未必不是好事。我朝自來西北不穩,去看看能不能做些事情,比起在京城經營一隅,不可同日而語。”王曾笑道。
“謝相公指點,學生還是稚弱了。弄不過那些人!正好出來躲個清淨。”樑豐也笑道。
“嘿嘿。你這話裡有話啊,遮莫不是說老夫也同你一般稚弱麼?我也來這裡躲清淨來了?”
“學生豈能同相公比較?相公是大義在前不苟利己而已,學生是考慮不周亂放厥詞,當然,咱們都活該倒黴!”最後一句話把王曾真心逗樂了。
“之前你的書信。老夫已經看過,有幾分道理。只是這排兵佈陣之事。我卻端的是個外行,身邊也只有這幾萬禁軍拱衛西京。不過好在元輔堪倚,暫時還沒操心到那個份上。只是已經依着你的主意,提醒軍中加緊操練罷了。唉,只盼用不上那些兵士,纔是社稷之福啊!”
樑豐聽到王曾這樣的態度,實在不爽。連這老頭都如此畏戰,整個大宋的文臣維可想而知。雖然自己足夠尊重王曾,但遇到這種原則性的話題,還是別含含糊糊和稀泥的好。當下答道:“相公此話,學生不敢苟同,《司馬法》有云‘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平,忘戰必危。’誠不誣也!更何況當今天下,還遠未到天下太平的地步。不過以錢買個無事罷了。相公,俗話說慾壑難填,這豺狼吃羊的胃口,豈是送只兔子便可填飽的?兔子倒是不少,可送得多,它反而吃得更多,胃口越大,野心越大。早晚還是要來吃羊的!”
王曾默然,半晌道:“你說的有理。那老夫便打疊精神,先替西北做個表率吧!”
能說到這一步,已經算是王曾有些開竅了,不可操之過急。樑豐就不再提這個話題,轉而說些朝廷瑣事。涉及這些,王曾的原則性倒強了,因爲已經被貶謫的緣故,更是不該說的絕不亂說。不過倒好生誇獎了《汴水聞見》一番,說是別開生面,令人不捨釋卷。
樑豐盤桓兩日,又辭別王曾,繼續趕。
途越往西北,漸漸地就越發難走起來。此時的西北,已經歷了中原歷代王朝開發過度的緣故,風沙漸大,植被漸稀,乾燥程度,比起河南來,不可同日而語。
吃白麪饃,喝羊雜湯,輾轉一個多月的程,樑豐的兩胯磨出厚厚老繭,終於到了永興軍大本營,京兆府長安城。
自己現在是部隊編制,又只算得個芝麻綠豆小官,還沒資格向地方政府報道,直接便去了永興軍節度使王德用的駐紮地延州。
延州城與黨項近距離對峙,除了前沿還有個慶州之外,就數它離敵人最近,又是輜重、糧草集散之地,戰略地位之重要性不必多說。故而延州各種風貌,與內地迥然有異,最明顯的特徵就是連當地百姓也多了十分的彪悍之氣。來往軍士居多,關西大漢,昂首挺胸氣勢不凡。樑豐還不用報到,光看着上那些軍士的氣質,就知道王德用治軍之能。
來到行轅,樑豐和楊文廣都是一陣的心潮激動。
收拾起緊張心情,去向老軍招呼通稟:“煩請通稟,承議郎,領武騎尉,判永興軍軍巡使樑豐,前來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