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說天下、見程程 ωwш ¤ttκд n ¤co
“其一,重兵環伺,奏請朝廷以永興、秦鳳、河東三路各遣大將堅守,遍設關隘阻其來路,若其有異動,集中大軍出擊之。”
“嗯,此爲下策,我朝處於完全被動之地,且戰線長、漏洞多,若其精銳尋隙攻我,易破不易守。對否?”寇準聽完,捻鬚深思道。.
“其二、斷其貿易,不使我朝鐵器、農具、絲綢、茶磚並金銀器皿等物流入該地,使之百姓愈貧窮無依,同時聯合吐蕃,對其堅壁清野,其族以貪婪燒搶爲性,若其回回空手或得不償失,自然與我朝相持不起,彼時收之,事半功倍。”
“這也有理,只是我朝於商不禁,商人茶、鐵與之貿易換取馬匹、獸皮等物,多有獲益。若斷然禁止,恐怕我朝受損亦是不小。況其族生性狡猾兇狠,若當真發狠深入我朝腹地,戰火延綿,非一時可滅之。昔日太宗皇帝五路擊夏,皆北之,後先帝息事寧人,不欲刀兵,讓出夏、綏、銀、宥、靜五州以安之,方得數十年太平。此計恐亦不妥。”王曾插嘴道。他要着眼的是百姓安居樂業,若是受氣狠了,反擊一下固然無可厚非,但主動挑釁,大宋文官多半都不願意。
馮拯和寇準也覺得此舉收效慢、風險高,不值得。只能算是中策。
“那麼只有最後一策了,依小子看來,平夏最危險的人物還不是趙德明,而是他的兒子趙元昊----”
“趙元昊?嗯,老夫聽說過他的名頭,此子身形魁偉,好武藝、兵書戰略頗精通,且善書畫,多才多藝。是趙德明左膀右臂。”馮拯微微點頭,很認可樑豐的說法。他們樞密院兼管着軍事情報,當然對出名的敵人要掛號研究的。
“拯公明鑑,此趙元昊野心大過其父多矣。小子自普寧一路北上,留心邊事,多有聽聞這個趙元昊的事蹟,趙元昊幫助其父南征北討,頗立戰功,且常常籌劃其族文字、衣服、禮儀等,大有雄心。是以小子思之,乘其羽翼未豐之時,生聚一二載時間,暗籌糧餉,伺機尋一藉口,忽然大舉西征,專以翦除趙元昊。此子一除,趙德明必然元氣大傷,無力與我大宋爭鋒。屆時再用中策圖之,小子樂觀估計,十年之內,平夏可以定矣!”
樑豐的上中下三策,和寇準最近謀劃的思路對了兩個半。很是叫寇準吃了一驚。原來寇老西心中也反覆盤算如何把平夏党項族掐死在搖籃裡,多日來考慮消極防守、消耗國力等等措施。最後還是覺得以其慢慢等對方壯大,不如集中精銳一舉殲滅的好。至於出師理由,從來都不是他們這些玩文字遊戲、玩政治的老油條考慮的大事。
一個女人想跟男人吵架,據計算機演算結果,每秒大約可以想出八千多條理由來;一個國家想跟另一個國家翻臉,能想出來的理由遠遠高於男女吵架。
只是老頭卻沒想到先除掉趙元昊這個人物,他不是沒聽說過,只是憑他們的經驗,一個國家必然是國力加人才隊伍建設的綜合實力起決定作用,單單一個趙元昊,他根本沒考慮作爲第一斬首行動對象。
他想的只是擒賊擒王,殺了趙德明一了百了。這就是樑豐和他寇準半點不相對的地方。
不過他聽了樑豐的話,倒是非常振奮和欣慰,在滿朝都是息事寧人、和平共處等等縮頭烏龜語言佔據上風的時候,聽到這個小子能有如此見識,大有知音之感。不由得爽朗地笑道:“哈哈,果然是後生可畏,玉田小友這番話,今日纔是第一次說出吧?老夫料你必不敢在太后、官家面前提起,否則恐怕太后就不是要我見你,該是尋個因頭把你逐出京城纔對啦!”
“呵呵,寇相公明鑑,這番話小子果然不敢在聖上面前亂說。”
寇準聽得高興,絮絮叨叨繼續要和樑豐討論細節問題。旁邊坐的馮拯和王曾暗暗擔憂起來,這一老一少兩個武瘋子,說起平夏党項來興致勃勃,怕是寇老西去到永興軍便要生事了。馮拯和王曾其實從內心是傾向於寇準的,畢竟老頭打仗給國家提氣長威風,但是以他們的身份,要想在這樣的朝廷風氣中亮開態度公然支持他,還是不敢。便打定主意,等會兒尋個機會,提醒寇準謹慎行事。
說了一會話,馮拯吩咐酒宴擺上。馮拯是主人,端起酒來先敬了大家三杯,然後從下至上,馮程焯畢恭畢敬先敬了寇爺爺的酒,又敬了王伯伯的酒,最後還得很有禮貌地敬樑豐一盞。舉杯敬至樑豐時,不停眨眼歪嘴,樑豐會意,笑着喝了。
酒宴之上氣氛很是熱烈,幾個老傢伙互相吹捧彼此的光榮歷史,誇獎對方的人品做派兼學問才藝等,大家都笑逐顏開。樑豐和馮程焯在一旁插嘴湊趣,假裝成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傾聽他們自賣自誇,更加得到三個大官的賞識,一致認爲他們前途不可限量。
喝了好幾圈之後,樑豐藉故酒力稍差,起身避席。寇準豪邁地笑道:“玉田只管去散散酒氣,今後要多加歷練了,否則咱們幾個老傢伙可就有理由長坐此位不讓賢嘍。”說得樑豐赫然一笑,躬身團團施禮後攜了馮程焯出去。
馮拯和王曾心裡明鏡似的,心道以他樑玉田的酒量還怕灌不醉你個老不死的?只是想着去見別人故意逃開罷了。可笑寇準意氣風發的樣子,還真分不出來他和樑豐到底哪個老、哪個小。
馮拯於是很欣慰地撫須看着樑豐遠去的後背,心道“佳婿啊佳婿!”
出得敘荷堂,跟着馮程焯七拐八拐,就到了第一次來馮家的那個敞軒,此時春暖花開,已不復上次寒風瑟瑟的光景。只見敞軒裡燈火輝煌,亮如白晝,樑豐進去,已有幾個丫鬟笑着過來萬福施禮請他安坐。馮程焯在他對面坐了,笑道:“陪那幾個老人家不好玩,咱們哥倆在這裡好生說說話。”
樑豐斜眼看他,笑道:“少跟我來這套,把你兄弟請出來吧,咱們可不饒彎子。我看見她可比看見你舒服多了。”聽得躲在門後等待哥哥召喚的馮程程大喜不以,顧不得矜持,就咯咯笑着出來,走到樑豐面前端端正正正地行了一個福禮,大眼睛裡都是情意,笑道:“你也我哥哥有趣多了,他成天裝的老成,奴都替他累得慌。”
樑豐見她今天穿的是女裝,也不好伸手就去拍她肩膀,故意虎着臉道:“你們兄妹就是這麼待客麼?客來了茶也不上一碗,我才喝得嗓子冒煙,快拿水來解渴。”
馮家兄妹見他越是不客氣,就越是高興。急忙讓下人端了茶上來,樑豐接過喝一大口,才呼了口氣。
“樑家哥哥,咱們什麼時候還去城外遊玩一番可好?”馮程程激動地問道。她自從上次春遊回來,興奮了好多天,長這麼大,第一次玩得如此暢快,覺得真不枉了春天這個好時節。
“哪能三天兩頭外面跑啊?也就是偶爾一兩次,多了我倒敢,你不怕你爺爺老孃還有你爹教訓你?對了,有件事問問你,那天我跟小嫦商量了,咱們準備畫一卷《遊春圖》留個紀念,聽所你丹青也是高手,小嫦想問問你擅長哪樣,邀你一起合作呢。”
馮程程聽了驚喜萬分,自從上回看到他倆堆的雪人就羨慕死去,恨不能參與他的這種家庭活動,這回樑豐主動邀請,哪有不答應的道理,連忙滿口應承下來,問道怎麼畫?畫什麼?怎麼分工?在哪裡畫?一口氣不停歇問了四五個問題,樑豐看她嬌憨嫵媚的樣子,越發心中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