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釘離體的那一瞬間,我分明感覺到對方的手在顫抖,尖銳如刀的指甲在我頭上連動了兩次,卻沒真正發力。
直到我把釘子從她身上拔出來,那個女人才說道:“你不怕死麼?”
我站起身道:“我只是在賭,你不殺我。”
“爲什麼?”女人只問了三個字。
我平靜說道:“你不是我的僱主,我不需要跟你解釋什麼。走吧!”
我反過身去,把脊背對向那個女人:“上來,我揹你出去。”
那個女人趴在我背上的瞬間,帶着血腥味的陰氣便衝進了我的鼻孔。我就像是揹着一個冰塊在往前走,每走一步都覺得冷氣刺骨。
這個女人身上陰氣太重,我在不能運功抵抗的情況下,最多隻能堅持兩分鐘,兩分鐘之內我不把她扔到馬車上,就會被凍死在路上。
至於,我爲什麼要拼命?
只因爲我是術士。“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受人所託,忠人之事。”是術士的鐵律。
我師父和九鬼雖然一生行事乖張,縱橫無忌,但是始終都堅持着一點。那就是行走江湖,一言九鼎。
我一開始聽到九鬼這樣說時,也覺得很是不可思議。順口就問了一句:“邪道也講信用?”
我師父冷笑道:“邪道中人的信用往往比正道還要可信!邪道中人拿了別人錢財之後,拼死也要完成任務,那就是他們在江湖上的立身之本。”
“你可以騙人一次,也可以騙人兩次。次數多了,誰還會送錢給你,找你辦事?你又怎麼在江湖上生存?”
“術士的信用在術道能延續千年的根本。”
我師父的話,我不敢稍忘,既然已經接下了趙慈的生意,我就得忠人之事,哪怕是拿命來償。
我帶不出這個女人,就不知道怎麼去找白心,所以,我拼死也得賭上一次。
我揹着女人快步往外的工夫,那個女人忽然開口道:“很多年之前,也有人這樣背過我,他揹我是爲了我的臉!”
“你想不想回頭看看我的臉?”
我身上頓時打了一個激靈。
那個女人的臉剛好壓在了我肩膀上,側着腦袋枕着我的肩頭,只有死人才會擺出這樣的姿勢。她是在讓我看一張死人的臉。
我淡淡說道:“我說朋友,我是在帶你出去,你是不想走,還是捨不得那幾根釘子?這麼來來回回的試探我,有意思麼?”
那個女人終於不再說話了。
我也揹着人快步門口。
趙月竹正懵着的工夫,就看我揹着一個大紅衣裙,蒙着蓋頭的女人出來了。
我剛一出來,院子口那匹馬就驚了,原地在那尥起了蹶子,發瘋似的想要掙開繮繩,釘在地裡的拴馬樁被馬拽得來回直晃,眼看就要被拔出地面了。
趙月竹嚇得哇哇大叫:“李魄,你把什麼東西背出來了?馬要掙開了,你快點想辦法啊!”
趙月竹被我鎖在車裡出不來,那驚馬要是掙開了繩子,第一個死的人就是她!
趙月竹能不怕麼?
我這邊剛一拉開車門,趙月竹就想往出跑。我猛地一個轉身把新娘子從身上弄了下來,塞進了趙月竹的懷裡。
我三兩下子把新娘子連帶着趙月竹一塊兒給塞進了車裡,自己幾步衝到馬車前面,雙手一擡把馬眼睛給捂上了。
我一捂住馬眼睛,那馬就消停了下來。
等我鬆開手時,那塊白布上已經多出了兩道陰氣四溢的手印。
我趁着那匹馬安靜下來的工夫,把白布揭下來,在馬眼睛繞了兩圈打了個死結,又在馬眼睛的位置上貼上了一張靈符,才跳到了車上猛然一甩鞭子:“咱們走!”
趙月竹趴在車廂縫上:“李魄,你搞的什麼……什麼事兒啊?”
我不緊不慢的點了根菸:“我說小丫頭,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趙月竹下意識的回答了一句:“你問這個幹嘛?”
我抽着煙道:“你跟人親過嘴沒有?”
“臭流氓,你是不是吃撐了!”趙月竹拍着車廂喊道:“李魄,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笑呵呵的道:“真慘,二十四了男朋友都沒談過,連嘴兒都沒親過!”
我故意敲了敲車廂板子道:“這回給你個機會,你坐婚車上跟新娘子在一起,她碰你,你就親她的嘴,使勁的親。”
“啥?”趙月竹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
“坐婚車裡,跟人家新娘子親嘴兒?我還不得讓人打死啊?”
我呵呵一笑:“放心,你身邊的新娘子已經死了有年頭了,估計那邊也沒有人接親。”
“別說你是親新娘子的嘴,就是你在車上再幹點別的,也沒人說你什麼。這事兒就這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