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心下一沉,這可憐的厄妖還是忍不住了麼?如果不是這什麼天子狩獵,她本可以安安心心的在此享受春風雨露,冬日朝陽,與四周花木之靈一起快樂成長,此地處在龍雨之森的腹地,依靠厄妖的修爲即使過上百年也幾乎不會有人能夠靠近這裡。
可是此刻,她與她的兄弟姐妹們可能隨時會面臨覆頂之災。
楊晨雙目緊緊地盯着那黑暗,腳步聲越來越近,卻是依然極輕,輕到彷彿沒有重量,他突然靈識一動,心中詫異道:“這……這不是風月厄妖的氣息,難道這裡還有其它的佔居人類身體的木靈麼?”
藉着魚目靈燈的光芒,衆人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慢慢浮現了出來,楊晨定睛望去,依稀可辨走出來的是一個男孩,其臉色蒼白,幾乎接近於透明,腳下步伐虛浮,卻極其堅定,他那瘦弱纖細的肩膀,竟像是病入膏肓一般。
衆人運靈感應過去,發現男孩體內只有微弱的靈力,修爲甚低,甚至與普通人相比都有所不及,但是一個如鬼魅一般的男孩行走在茂密叢林之中,此等景象實在是有些詭異,獵妖隊伍依然人人手握靈器,嚴陣以待。
“這……就是那恐怖的厄妖麼?”
寂靜之中,不知是誰驚叫出來,頓時又引起一陣慌亂,如果是一頭靈獸的話恐怕大家早就紛紛祭起靈器,將其斬殺了,但是面對這樣一個虛弱的男孩,竟是誰也不想第一個出手。
獨孤平見狀冷哼一聲,挺身上前,手中黑芒直指男孩,冷冷道:“面對這作惡多端,危害千里的邪異妖獸,我們還有什麼可猶豫的?一起拿下他以報陛下!”
衆人彷彿是壯膽一般,紛紛附和,吼叫之聲響徹雲霄,震得密林巨木都是簌簌作響。
那男孩像是被嚇到一般,身後不住的顫抖,但是腳下步伐卻是沒有後退半分,依然緩慢的向前,即使前方便是那數道散發着死亡之力的寒芒。
楊晨緊緊盯住男童,猛地靈光一閃,大叫道:“是了,嬰兒!”
獵妖隊伍聽到叫聲都是一怔,回過頭來看向楊晨,獨孤平心中不悅,但是在這顯影蟲前還坐着帝國七百二十城數百人,他忍住不耐淡淡問道:“楊兄爲何驚叫?可是也被這可惡的妖獸嚇到了?”
楊晨不理會他口中譏諷之意,喜道:“衆位還記得周邊那些發現幻師林的世家大族曾經送童男童女來祭祀妖獸麼?”
獨孤平皺起眉頭,其餘衆人皆不作迴應,唯有陽涵煦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說道:“楊兄此言何意?莫不是與眼前這男孩有所關聯麼?”
“正是,大家應該都已經感應到這男孩毫無修爲,根本就是一個普通人,而且他臉色蒼白,顯然是從來不見陽光,如果我所猜沒錯的話,這男孩就是那其中的嬰兒!”
“什麼?!”衆人聞言不禁驚叫出聲,臉上現出不可置信之色,畢竟楊晨所說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任誰都無法一下子將眼前這個如妖靈一般的男孩與人類的嬰兒聯繫在一起。
此時各大宮殿之中,皇室中人和衆多城主貴婦都是怔怔地看着顯影景象,心中既是詫異又是驚奇,大家誰也沒想到那個喜食童男童女的妖獸會是這樣一個看起來虛弱無比的男孩,而獵妖隊伍人人催靈運氣,手中靈器各自綻放五色光芒,卻是沒有一人上前斬妖,只是立於原處,像是在爭論着。
難道幻師林中出了什麼變故了麼?
此男孩雖形貌怪異,不似人類,但是面目卻是頗爲俊秀,特別是在魚目靈燈照耀之下更是如玉一般,宮殿中不少貴婦已經生出惻隱之心,恨不得把這可愛之極的男孩拉到懷中寵溺一番,是以雖然明知獵妖隊伍聽不到,但還是紛紛口中嬌呼,讓衆人不要妄下殺手。
皇室中也皆是皺起眉頭,但是當初侍衛查探幻師林之時也並未見到妖獸真容,所以此刻衆人仍然是心存疑惑,只是雙目盯住顯影蟲水波,看這男孩究竟是誰?
幻師林中,獨孤平劍指前方,只需稍一用力靈力便可激射而出,殺死這個奇怪的男孩,他目現寒光,冷冷道:“楊晨,你有何證據說這男孩乃是祭司的嬰兒?此處奇花遍地,毒物縱橫,一個嬰兒如何能存活,還長到這麼大?”
他話音既落,周圍貴族青年紛紛附和:“獨孤少爺說的是,厄妖凶神惡煞,性情暴虐,嬰兒怎麼可能逃過他的魔掌?”
楊晨冷笑一聲,道:“你們說把這靈獸說的十惡不赦,可是都見過麼?”
衆人聞言頓時語塞,這妖獸之名不過是由附近大家族渲染得來,即使是皇族侍衛也並未親眼得見,是以這些人面對楊晨質問,心中也是將信將疑。
獨孤平嘿嘿笑道:“楊兄如此爲這妖獸說話,用意真是讓人難以揣摩啊!按你所說,那十數年來用以祭祀的那麼多童男童女就是白死的麼?”
楊晨心中一驚,暗道:“糟了,忘了這事了,那些祭祀的嬰兒身嬌體弱,靈識都十分弱小,在這幻師林中根本難以存活下來,說不定真的會被這裡的衆多花妖吞噬靈識,雖然成功率極低,但難保這男孩不是其中僥倖成功者。”
“我……是一個人類!”
正當衆人心存疑惑,躊躇不前之時,男孩突然說話了,他聲音怯怯,微弱如蚊蠅,眼神中盡是懼怕驚慌之色,唯有望向楊晨之時方纔有一絲期盼。
“哦?你是人類?那你獨自一人爲何會在幻師林中?”獨孤平滿臉的不相信,冷聲質問道。
看着楊晨鼓勵的目光,男孩呼出一口氣,擡起頭道:“當初……父母們把我們送來祭祀的時候,爲防哭鬧惹怒此間的神靈,都給我們喂下了安神之藥,除了我之外……嗚嗚嗚……”
男孩敘述之間突然低頭垂淚,傷心不已,惹得此間貴族少爺都是心生憐意,任誰也無法對這樣一個小男孩痛下殺手,楊晨也不出言打斷,只是溫和地看着他,同時防止身側獨孤平暴起發難。
男孩哭了一會兒,方纔停止抽泣,繼續道:“除了我之外,他們都……死了,只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
“你們爲何都死了?”獨孤平臉色陰晴不定,厲聲喝問。
一旁的陽涵煦此刻也走上前來,皺眉道:“獨孤少爺此言問得頗爲蹊蹺,便是普通成年人到了這幻師林中怕也活不了幾天,何況數月大的嬰兒?況且他們在被送來之前都被下了藥,以他們的身軀哪裡能承受藥力,怕是在送來的途中就已經奄奄一息!”
其餘衆人聞言也是心有慼慼,點頭附和。
獨孤平突然哈哈大笑,對男孩大叫道:“你就算承受住了藥力僥倖活下來,那如何能長到這般大?還敢說你只是一個普通人類……”
他說話之間,手中劍芒凝起,墨光大放,向着男孩猛然揮去,一瞬間林間風聲大作,風刃捲起落葉飄花呼嘯疾飛。
“妖孽安敢惑衆?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