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等到了府邸,顧昀搓了搓手剛想去踹門,被顧淺止擡手攔住,道:“直接闖進去要人,他肯定會藉此要挾我們達到他的目的,這樣,我們分兩路,我從後門那裡開始找,你從前廳開始找,先將人找到再說。”
一時着急,差點亂了方寸,還是將軍想的周全,顧昀立即點頭道“好。”
兩人兵分兩路,顧淺止順着牆邊繞到後門,後門的防守果然鬆一些,從門縫處往裡看,院子裡空無一人,足尖輕點,飛至牆頭上,觀察了四周的房屋,顧淺止選擇在一間最小的房頂上落腳。
以她的經驗,一般用來關人的地方是柴房,而柴房,往往是最不起眼的那一間。
輕輕落到房頂,顧淺止蹲下身用手慢慢挪開了眼前的一塊瓦片,往裡看去。
瓦片被掀開,裡面的場景和聲音便一清二楚,房內有四個人,其中三人是隨從打扮,此時正站在爲首之人的身後,而那爲首之人,如他所料,正是方纔在衙門之上簽字畫押,此刻應該身處大牢的王坤!
“老子就知道,你們是一夥的,敢戲耍本公子,活的不耐煩了!”王坤一邊揉着被顧昀踢了的腿,一邊坐在靠椅上,惡狠狠罵着對面之人。
被瓦片遮擋了視線,顧淺止微微側身,便瞧見了王坤對面的人—被五花大綁的捆在柱子上,此時嘴裡塞着一塊布,額角滲出了些鮮血卻滿臉不屈服的沈星月!
沈星月不甘示弱的瞪着他,雖然此時明顯的處於下風,卻直直的與王坤對視着,神情漠然。
與沈星月相處的這幾日,他的臉上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就是一臉悠閒的樣子,從未見他露出這般冷漠的神情,如此臨危不亂,與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可是大相徑庭。
只是,額間的那道傷處…心跳莫名的加快了些。
“和那兩個雜種混在一起,如今老子把你綁了,怎麼也沒見他們來救你啊?”說罷,不屑的“哼”了聲,接着罵道:“什麼狗屁撫遠將軍,我看她就是藉着勢逞逞能,耀武揚威炫耀一下子罷了,如今炫耀完了,也不敢出頭了,自然也是不敢來救你了。”
沈星月完全沒有聽信他的屁話,冷哼一聲,白了他一眼之後扭過頭不再看他。
活了二十多年,頭一次有人敢那麼輕視他,王坤不可思議又氣憤的站起身,“哼”了聲,罵道:“哎,你奶奶個腿的,竟敢對本少爺如此態度!”隨後一個手勢,身後一人立即上前,朝着沈星月的肚子猛地來了一拳,那人本就身強體壯,再加上用了十足的力氣,這一拳挨下去,後果可想而知。
沈星月皺了皺眉,吃痛的挨下了這一拳,卻沒有發出任何的挨叫求饒聲。
見他此時正毫不屈服惡狠狠的瞪着自己,王坤再次冷哼了聲,道:“既然他忍着不出聲,那就打的他真的發不出聲!跟小爺鬥,簡直是找死!”
侍衛剛擡起手,身後的門便被人一腳踹開,發出“咣噹”的一聲巨響,還未來得及看清來人是誰,忽覺頸間一痛,擡手一摸,竟是根針!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王坤看清來人,又見她只是微微一擡手他的一個手下又倒下了,剛剛把屁股放到凳子上的他立即驚恐的又從凳子上彈了起來,之前那副囂張的神情有所收斂,腳步不穩的躲到剩下的一位侍衛身後,慌手慌腳道:“殺了她!快…快殺了她!”
侍衛聞言,揮着拳頭衝了上去,顧淺止側身一蹲,一個反手朝着侍衛的頸間砍了下去了,侍衛瞬間應聲倒地。
看着猶如天神下凡的顧淺止,沈星月欣喜的彎了彎眼。
雖然之前聽說過關於她的傳聞,但從來沒有見識過她的身手,也是沒有那個機會,直到兩個貼身侍衛如此輕而易舉的就被她打倒,眼見爲實,王坤此時才後悔莫急,後悔沒多帶些侍衛過來,那樣說不定他還能有逃生的機會。
哆哆嗦嗦的往後退,但因之前在衙門上被顧昀踹了一腳小腿,以至於如今有些走不穩,直到退到一根柱子上,沒有後路可走,才朝她討好的一笑,結結巴巴的求繞道:“顧…顧將軍,顧大人!您,您高擡貴手,饒了草民這一次吧!是草民錯了!小草民真的錯了!草民這就滾去大牢,不礙您的眼了!”
顧淺止看了一眼沈星月,額間的鮮血緋紅醒目,轉頭對王坤步步緊逼,冷聲道:“好啊,不過,他頭上的傷,你得還回來。”
說完,擡腳朝着王坤的肚子上猛地一腳,這一腳直接將他踢到了牆上,五臟六腑都像被震了一下似的,王坤面容扭曲,一口鮮血不受控制的吐出。
顧淺止大步上前,一手將王坤提了起來,朝他的鼻樑處猛的一拳,王坤哀嚎一聲後,鼻血頓時抑制不住的往外流。
沒想到她動起手來如此的狠厲果決,專挑人的痛處打,就算是隻用一隻手也打的如此迅猛,沈星月的神情一時有些呆愣住,但又覺得眼前這略帶血腥的場景好像也很有意思,頓時渾身的痛楚都減輕了不少。
一拳比一拳重,幾拳揮下,王坤顯然是已神情渙散,兩眼無神控制不住的往下倒去,顧淺止也沒在意,任由他歪在地上,擡腳將他踢向一邊。
這時,門外有腳步聲傳來,顧淺止擦了一下臉上被濺上的血跡,側身看去,一中年男子正帶着兩個僕人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
看見眼前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三人,尤其是躺在地上滿臉是血已經不省人事的王坤,爲首之人大驚失色,嘴裡喊着“哎呀呀,公子!公子!”朝着王坤着急忙慌的小跑而去。
身後兩個僕人也匆匆跟上,男子伸手探了探王坤的鼻息,確認他還活着之後,神情才略微鬆散了些。
“快,帶公子回房,派人去請大夫過來。”雖看到了略微血腥的一幕,但男子卻也還算鎮定,吩咐完之後起身朝着顧淺止行了一禮,收起先前慌亂的神色恭敬道:“想必,這位便是顧將軍吧,小人姓李,是這府上的管家,老爺猜到將軍可能會光顧府上,特地派小人來請將軍。”
這麼一鬧,顧淺止也沒想直接帶人跑路,這個王大來,看着庸碌,心思還是有點的,只是,這心思怕不是什麼好心思。
沒有搭理那人,走到沈星月身前,將他嘴中的布子拿下來,袖中滑出一根銀針,對着綁在他身上的繩子輕輕一劃,繩子便鬆散開來。
將身上的繩子解下,沈星月看着她神色堅定的笑道:“我就知道你會救我的。”
對上他充滿信任的眼神,顧淺止寬慰的拍了拍他一側的手臂。
看着人被救出,李管家走到門邊,做了個“請”的姿勢,客氣道:“顧將軍,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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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淺止看了他一眼,朝着門外走去,沈星月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仔細的理了理衣袍,越過躺在地上的侍衛,跟了上去。
跟着李管家走出後院,踏上長廊,瞥了一眼庭中的池水,這王大來,還挺會享受,看來平日裡貪污的不少,不知道顧昀怎麼樣了。
走了片刻,李管家領着他們來到了一座屋前,屋門開着,屋內的王大來看着他們到了,立即起身相迎,拱手笑道:“哎呀,顧將軍,您可算來了,下官早就備好酒菜在這等你了。”
“派人綁人,也是你備好的?”顧淺止深色淡漠的看着他故意挑釁道。
本來就是想碰碰運氣,看看那作證的小子是不是和他們一夥的,沒想到還真是,爲了他兒子,他只能豁出老命孤注一擲了。
沒有否認的“嘿嘿”了一聲,道:“哪裡哪裡,將軍言重了,快請上座!”說着,往前走了一步帶路。
進了屋,王大來將顧淺止安排到了裡側的主位上,自己則選了她對面靠門的位置,拿着酒壺給她宣酒,道:“早就聽聞將軍身手不凡,英姿卓絕,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將軍能來下官的府上,真是令鄙府蓬蓽生輝啊!”
“王大人,廢話不用多講,你請我到這裡來,恐怕不是爲了請我吃這頓飯吧。”顧淺止看着他開門見山道,絲毫不想與他多做牽扯。
沒想到顧淺止那麼直接,王大來頓了頓,將手中的酒壺往桌上一放,誇讚道:“將軍豪爽,下官就知道,將軍不是那拖拖拉拉之人。”
顧淺止顯然對這種溜鬚拍馬的話不感興趣,見她不吃誇讚這套,王大來心虛的搓了搓手,低聲試探道:“將軍,你我都是太子一派的人,今日小兒犯的事,他已知錯了,而且,他和下官保證以後這樣的錯誤絕對不會再犯了,所以…所以能不能請將軍這次…高擡貴手,饒了小兒一命。”
“殺人的錯誤改了,綁人的錯誤繼續?”顧淺止看着他冷聲道。
“不不不,將軍,不管是什麼錯誤,下官保證他都不會再犯了。”王大來立即神色恭敬的擺手道。
“殺人償命,這是北越律法,想必王大人身爲朝廷命官,不會不知道,況且,就算太子知道了此事,也斷斷不會容忍。王大人,本將勸你,不要一錯再錯。”顧淺止一字一句冷厲道。
“將軍,本官就這一個獨子,他死了,你讓本官該怎麼活啊,該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啊!”王大來情緒有些激動道。
“你兒子的命是命,別人子女的命就是草芥嗎?王大人,要怪就怪你身爲他的父親,卻對他疏於教導,任他肆意妄爲纔會導致這般下場。”聽到他如此頑固不靈,顧淺止語氣越發冷了下來。
“顧將軍,下官知道錯了,下官的兒子也知道錯了,只求您,高擡貴手,饒了小兒這一次,下官保證以後對您和太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啊將軍。”王大來哀求着,竟從凳子上起身,對着顧淺止“撲通”跪了下去,看着王大來跪下,他身後之人也都跟着跪了下去。
人皆有惻隱之心,但在人命一事,容不得半分憐憫,顧淺止起身,厲聲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要怪就怪王大人對貴子太過溺愛,不必多說,此事不只是給鎮上百姓的交待,也是給北越律法的交待,本將還有事,便不再久留了。”
沈星月跟着她起身,看了眼依舊跪着的王大來沒有言語。
王大來沉默片刻,遲遲沒有擡頭,突然,冷笑了幾聲,緩緩擡頭,自顧自的站起,將身上的灰塵揮了揮,再看向顧淺止之時儼然已是另一幅神情。
在顧淺止的注視下,不緊不慢的坐到凳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拿在手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道:“顧將軍,你可知道,有一句話叫敬酒不吃吃罰酒。”
顧淺止看着他嘴角輕挑,重新坐了下去,早已預料道:“怎麼,王大人,這就演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