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一行人走的遠了,墨雪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探手去扶旁邊換了素雨衣裳的展歡顏,“他們人走遠了,小姐,我們現在離開嗎?”
“不是說進來兩撥人嗎?估計外面還得亂一會兒呢!”展歡顏從那炕上爬下來,找了張椅子坐下,慢慢道,“今晚我們就在這裡呆着吧,他們既然已經找過一遍了,就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方纔她也是急中生智,臨時起意打消了翻窗而走的念頭,直接換了素雨的衣裳冒充丫頭留在了這裡。
那些人既然是衝着她來的,就算她逃出去,後面也勢必要被他們盯上,倒不如兵行險招,打個馬虎眼糊弄過去。
畢竟她回京也纔不到一年的時間,出席的各種宴會場合更是有限,京中權貴圈子裡認識她的人都屈指可數,更別說是這些被派出來擄人的殺手暗衛了。
墨雪和藍湄也是深諳此道,既然展歡顏有此提議就乾脆泡了壺熱茶過來給她,主僕三個人守着暈死過去的老夫人和被擺在外屋的素雨跟周媽媽安心的聊天坐到天亮。
外面闖進來的兩撥黑衣人經過一番纏鬥沒有找到人,再加上這裡畢竟是忠勇侯府的後院,他們也不敢把動靜鬧的太大,一番搜索之下也就撤了。
江海等在外面的巷子裡。
那暗衛的頭領面有愧色的回來覆命:“大總管!”
“怎麼樣?人死了?”江海道,面上神色一派輕鬆,明顯沒把展歡顏太當回事。
不過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閨閣小姐罷了,這麼多的暗衛出動,想要她的命可是輕而易舉的。
“沒!”那人道,侷促的垂下頭去。
“什麼?”江海一驚,抱在懷裡的拂塵險些落地,忍不住勃然變色道,“不過就是個小女子,你們……”
“大總管,屬下辦事不利,整個忠勇侯府的所有院子都找遍了,可是根本就沒有找到人!”那人道,也是一臉的困惑和不相信。
這幾天整個忠勇侯府都被官兵圍住了,他們是百分之百確定展歡顏人就在這座宅子裡,剛纔在案院裡隨手拉住下人來問也都說是入夜之後還見大小姐帶人去了展老夫人那裡,可裡裡外外都找遍了卻就是沒見到人。
“怎麼可能?她還能上天入地消失了不成?”江海有些暴躁的在巷子裡走來走去。
單太后的意思只是不想讓展歡顏落在北宮馳的手上,他卻假傳了單太后的懿旨想要一舉要了展歡顏的命。
如果說之前北宮馳也只是爲了利用,可是現在不同了,北宮馳要是真對這位展家的大小姐動了心,單太后嘴上雖然狠辣,可是在這件事最後也只會順應北宮馳的意思妥協。
留着展歡顏在,遲早都是個禍害。
江氏母女自己蠢笨他懶得理會,他卻不能看着展歡顏做大,只憑他和江氏的關係……
一旦展歡顏得勢,還能有他的好?
所以這機會千載難逢,橫豎兩撥人只要碰上必定要交手,如果說是失手殺了展歡顏,單太后肯定責難兩句也就是了,難道還會真把那女人當回事嗎?可是誰曾想居然是
沒能成事。
說話間那宅子裡頭似乎又鬧騰了起來。
那暗衛的頭領便有些急了道,“大總管,應該是方纔的動靜把守在外面的衙差驚動了,此地不宜久留!”
江海心裡雖然憾恨不已,卻也無可奈何,咬咬牙道:“撤了吧!”
頓了一下,又嚴詞下了禁口令道:“今晚的事都給咱家爛在肚子裡,太后娘娘的旨意,你們誰敢透露半個字出去,當心你們的腦袋!”
“是!”那人也沒多想,只當是單太后不想因爲此事和北宮馳衝突,於是也就應了。
這邊江海想好了一套說辭回宮覆命,橫豎單太后的本意也只是阻止北宮馳做傻事,是以聽說北宮馳的人並沒能劫走展歡顏也就安心了。
“那個孩子……”單太后手裡捏着佛珠,面色多少還是帶了幾分不愉,“以前的時候都是好好的,怎麼這一次就突然這樣的拎不清了!”
一開始她並沒有把展歡顏當回事,可是現在眼見着兒子動了真格的似是就爲了那女人着了魔一般,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就這麼公然進展家去搶人,當真是連大局都不顧了。
他們母子籌謀了這麼多年,若是要因爲兒子的一時意氣而功虧一簣,她可就要氣死了。
江海察言觀色,見她的確是對展歡顏不滿就試着開口道,“娘娘,恕奴才多嘴,奴才瞅着二殿下這是真被展家那大小姐給迷住了,這樣下去恐是不妙,讓她亂了殿下的心神可該如何是好?娘娘倒不如……”
他說着,就是目色一厲,橫手在頸邊做了個手勢。
單太后皺眉看過去,煩躁道,“如果能這麼做你以爲哀家還會留着她到今天嗎?你跟在哀家身邊這麼多年,馳兒是個什麼樣的脾氣你不知道?他那性子擰得很,一旦是他上了心的東西……”
單太后說着,也有些懊惱不已:“早知道,在展家的事情出了岔子的時候哀家就該當機立斷的早早對那個丫頭下手就好了,到了時候再有動作,怕是馳兒會恨我!”
江海心裡一跳,趕緊掩藏住情緒,還是斟酌着用詞煽風點火,“奴才也是爲了長遠打算,殿下和娘娘畢竟是親母子,而且籌謀了這麼多年,殿下現在是一時被那女人迷了心竅,回頭等人沒了自然也就清醒了,難道還真會跟娘娘您這個做親孃的翻臉嗎?”
北宮馳現在的脾氣越來越差,單太后心裡也是煩躁的很,被江海一番巧言令色,臉上表情就不覺有幾分鬆動。
江海見着有效,剛想要再接再厲的時候單太后卻像是猛的驚醒,堅決的搖頭道,“不行!現在不能動她!”
“娘娘……”江海一急,連忙往前一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您可要……”
“現在不僅僅是馳兒的事,而是……”單太后道,說着眼中就閃過些許狠厲的冷光來,“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叫她攪進星象一說裡頭來,哀家若是現在動了她,她一旦有個閃失……”
她的話沒有說完,最後只是面色古怪的冷冷一笑。
江海心中一凜,也是瞭然……
單太后和北宮烈這雙名
義上的母子貌合神離不是什麼秘密,現在北宮烈重病垂危,得天命能和他成婚沖喜的女子卻驟然暴斃?想都不用想,所有的矛頭都必定是直指單太后這裡!
所以現在騎虎難下,她是連展歡顏的半根頭髮絲也敢動的。
江海聞言也知道多說無益,只能遺憾的閉了嘴。
單太后已經整理了衣袍起身道,“擺駕重華宮吧,哀家過去看看,順便問問皇帝的意思。”
展家現在的處境不好,北宮烈本身起身並不十分迷信,或者他本身就不待見那展家的大小姐呢?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隨後倒是可以謀劃將人給除了。
江海曉得她心裡的打算,心中一喜,連忙出去張羅着擺駕。
同時,這邊的樑王府裡,北宮馳等到深夜終於等來了他派出去的人。
這件事他沒有讓孫遜去辦,倒不是因爲孫遜對他不忠心,而是恰恰相反,孫遜是太衷心了並且事事都會先替他考慮。所以在明知道自己這一次的舉動不合時宜的情況下,他是不會讓孫遜去的,萬一孫遜會爲了斷了他的心思對展歡顏下了毒手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被他派出去的人是他的另一個心腹,叫孫良。
因爲事情沒有辦妥,孫良回來的時候很有些小心翼翼。
北宮馳坐在案後看着他,什麼也沒問,只就先狠狠的閉眼緩了會兒,然後才睜開眼睛冷冷的吐出兩個字:“說吧!”
“屬下失職,沒能完成殿下的囑託。”孫良跪下去,“屬下帶人潛入了展家,可是內外都找過了,並沒有發現展大小姐的蹤跡,後來……後來……”
後面的話,他有些吞吞吐吐眼神閃躲。
北宮馳不耐煩的冷冷盯着他。
孫良猶豫再三還是硬着頭皮道:“我們在展家活動的時候遇到了阻礙,緊隨在我們後面另有一撥身手了得的黑衣人潛進去展家,並且似乎是有意要壞我們的事,死咬着我們不放,還交上了手,後來驚動了外面把守是官差,不得已,屬下們也只能先撤了。”
北宮馳的眼睛眯了眯,眼底有越發陰暗的冷厲光芒一縱而逝:“是裴家的人?”
現在展家落難,除了齊國公府,又有誰會吃力不討好的護展歡顏?
裴雲英?裴雲默?還是裴獻和裴廣元的主意?
這些人,當真是個個都是禍害,不除不行。
“不是!”孫良道,有些難堪的開口打斷北宮馳的思緒,咬牙道,“從展家出來之後屬下尾隨那些人進了不遠處的巷子,雖然沒敢走近了驚動他們,但事後那一行人從巷子裡出來散了之後,屬下看到將大總管上了一輛馬車回宮去了!”
北宮馳不由提了口氣,“你是說……”
孫良面有難色,將頭垂的很低,“在展家院子裡交手的時候,混亂中屬下聽到對方的領頭人下令,說……”
“說什麼?”北宮馳道。
“說……”孫良還是有些猶豫,遲疑了一下才開口,“殺無赦!”
三個字過後,北宮馳的臉上瞬時籠罩一層陰霾的冷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