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歸正傳,你想帶我去哪兒?”葉芷問:
“棲梧山,我的地盤。”
“哦。”
葉芷淡淡地哦了一聲,拽着葉白往回走。
“小丫頭,你這是什麼意思?”鳳華不幹了,他壓着性子任她問了這麼久,她哦了一聲,扭頭就走,這算怎麼回事?
砰地一聲,木門關上,隔着門傳來少女清悅的聲音,“自作多情,我何時說過要和你一起走了?”
呼地一聲,橘黃色的火焰無聲地縈繞着鳳華周圍,灼熱的溫度讓四周的空氣一片扭曲。好一會兒,鳳華才控制住火氣,揮手熄了身邊的火焰。
“葉芷。”屋內葉白垂眸,眸色晦暗地看着躺在牀上,衝他招手的人。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葉芷眯着眼,打了個哈欠,像只貓一樣,蜷縮着身子側睡在牀的裡側。
“休息好了,纔有精力趕路啊!”
“趕路?你要和他走?”葉白不動聲色地問。
“是我們!”葉芷眼眸微闔,輕聲糾正。“我聽過酒鬼唸叨破鳥這個名字,那還是我很小的時候……”
說着說着,葉芷的聲音就不自覺低了下去,漸漸地就沒了。葉白猶豫了下,才上前並肩躺在了葉芷身旁,貪婪地凝視着那沉睡的容顏,一點都不出色,可偏偏他將這五官深刻在腦海裡,即使是閉着眼,他也能一點一點描繪出這五官的模樣,笑得時候嘴角上翹,有點自作聰明的小得意,不笑得時候,柔和的脣線也有別樣的親近感。
葉白靜靜地審視着,像是百看不厭,外邊從嬰兒變成少年,內裡似乎也一夜之間成熟起來,苟不言笑的模樣,倒真是有幾分少年老成的肅然氣度。
時間靜悄悄的流掉,直到月上樹梢,門外的鳳華已經在考慮強行擄人回去怎麼樣時,緊閉已久的木門總於打開。
“你還沒走?”睡到飽的葉芷故作不解地看向鳳華,身後是形影不離的葉白。
“你到底跟不跟我走?”鳳華像一隻繃到極致的弓,只要葉芷回答一句不,他就直接動手擄人。
“恩,好。”葉芷乾脆利落地點頭應答。
“既然,你不同意,那就別……等等,你答應了?”鳳華鳳眸睜圓,錯愕不已。
“是,不過……”
聽見葉芷的那聲不過,鳳華臉色才恢復正常,他就說嘛那個丫頭,哪能這麼利落的答應跟他走。“不過什麼?”
“我要和他一起。”葉芷伸手指了指葉白。
鳳華的視線隨之移到了一直寡言少語的少年身上,來歷成謎,詭異修爲,酒鬼刻意對自己隱瞞了葉芷身邊的這個少年,甚至葉芷對他都格外地在意。他到底是什麼來頭?
鳳華沉默不答,葉芷心微懸,葉白伸手握住那不自覺緊握成拳的手,一點點地掰開,指腹輕摩挲那微尖的指甲,低低地說:“小心,別傷了自己。”
葉芷微訝,隨後心生暖意,原來被人在意的感覺是這樣的好,葉芷嘴角輕輕翹起,回了個淺淺的笑容。
兩人的互動,絲毫不差全落到了鳳華的眼裡,鳳華的眉毛擰成了結,這是暗通款曲的節奏嗎?難怪酒鬼隻字不提這蛇妖,還溜得那麼快,全把燙手山芋丟給他了是不是?鳳華覺得自己手又開使癢了,真想給某人一爪子。
“……我答應,”猶豫再三,鳳華還是答應了葉芷的要求,在他的地盤,要想收拾一條不知天高地厚地蛇妖,可是再容易不過了。
“不過,你不擔心,我是騙子?”鳳華多嘴問了一句,難道這些年,酒鬼把她養得一點警戒都沒有?
“我睡了多久?”葉芷反問。
“一天。”說起這個,鳳華就來氣,自他有記憶起,還沒誰敢讓他等這麼久呢!
“一天的時間,足夠你動手好幾回了,你以爲殺手都跟你這麼傻?”葉芷反諷道。
“……”
鳳華頓時明白,感情他幹站一天,就是爲證實他是自己人?
“葉芷身體不好,不適宜趕路。”
就在鳳華想要開口說現在就走的時候,一直默不出聲的葉白淡然地說。
“……”事分輕重緩急,鳳華自是明白目前葉芷養身體比較重要,只是被葉芷葉白輪流這麼嗆聲,作爲一隻高傲的鳳凰,他表示接受不了。
“那十天之後,我再來找你們。”
鳳華硬邦邦地摔下一句話,沒了蹤影。
葉芷悠哉地攜着葉白一道再度回了屋子,屋子不大,很符合酒鬼大叔的風格,一張木桌,一張牀,還剩滿室飄不散的酒香。
白日睡飽了,現在葉芷一點也不困,很精神同時很餓,摸了摸癟癟地肚子,葉芷眼睛四處亂瞄,試圖從屋裡找些米糧出來。
“餓了?”葉白注意到了葉芷的小動作。
“恩。”葉芷誠實地點頭。
“等我回來。”
葉白留下一句話後,沒了影子,葉芷在原地眨了眨眼睛,才明白葉白怕是爲她找吃的去了。不知怎的,葉芷心中升起一種很微妙的感覺,這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錯覺,是從哪裡來的?
葉白回來得很快,前後不過一刻鐘,葉芷只聽見了森林裡有了些許騷動,葉白就掂了只暈死的錦雞回來。
五顏六色的羽毛,花枝招展很漂亮,不過葉芷看得不是這些,那體型一看就知道,肉質絕對鮮美啊!葉芷覺得自己的唾液似乎有點分泌過多了。
一邊指揮着葉白撿些乾柴過來,葉芷一邊尋着聲音向溪邊走去,她想她得儘快把這隻錦雞處理好。
褪毛的時候還好,可等到開膛破肚的時候,葉芷爲難了,這一時半會兒,上哪兒找刀去?
葉芷正是爲難着,斜側伸出一雙修長的手,形狀美好得好似漢白玉雕琢一般,可下一秒,讓葉芷束手無策的錦雞,就被那雙手好像撕紙一般,輕輕鬆鬆地開膛破肚,洗刷乾淨。
葉芷驚訝地瞪大眼睛,葉白什麼時候學來得這些?
“……酒鬼這樣幹過。”葉白沉默了下,纔回答道。
葉芷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把心裡想得給說了出來,她沒絲毫懷疑,毫不吝嗇地誇讚:“我家葉白就是聰明。”
生火,烤雞,葉芷愜意地呆在一邊,看葉白流暢地做着一系列的動作。
靜謐的夜,緩和的風,如玉的人,還有言笑晏晏的少女,這一切看起來是如此地和諧美好,隱在暗處,將這些盡收眼底的鳳華神色變幻莫測,人妖殊途,酒鬼連這個最基本的道理都沒交給那丫頭嗎?
難道要他棒打鴛鴦?只是,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姻。這酒鬼怎麼老是讓他做些缺德事?就算他是寓意祥瑞的鳳凰,幹多了缺德事,一樣也是會遭報應的,好不好?
遠在路上的酒鬼突然打了兩個噴嚏,不在意地抿了口酒,定又是破鳥在背後說他壞話了,不然他怎麼會無緣無故打噴嚏?
十天的時間,足以讓葉芷漸漸習慣葉白現在的模樣,容色瀲灩的少年。
可能是長大的緣故,葉白不在像小時候那般,容易欺負,軟萌萌的了,葉芷私下有點可惜,現在的葉白更多地時候,只是靜靜地跟在她身後,只要扭頭就能看到他的身影。
第十一天清晨,如約前來的鳳華,詫異地看着已經收拾好並肩站立在他面前的兩人。
同樣的素衣,在葉白身上更多的是虛無縹緲的仙氣,而在葉芷卻穿出了幾分難見的肆意風流的韻味,讓鳳華不禁想起少年時的那個白衣謀士,談笑間揮斥方遒,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怎麼會這麼像呢?
“怎麼了?”葉芷見鳳華失神,問。
“無事,走了。”鳳華率先大步離開。
眼眸輕眨,葉芷沉默着跨出了第一步,她知道,無名小卒是永遠沒有選擇的權利。她要想這個世界隨着她的意思來走,就必須嘗試站在頂端。
葉白沉默地站在葉芷身邊,對他來說,眼前的人在哪兒,他就在哪兒。
棲梧山其實不過是個小山丘,三三兩兩的屋子圍繞着山丘頂部枝繁葉茂,容冠百米,遠遠望去彷彿擎天立地的巨人一般的梧桐樹,錯落有致的分佈着,看起來與一般的村落沒什麼太大的區別。
“那是一顆樹!?”當視野裡的那抹鬱鬱蔥蔥的綠色不斷暈染開來,直至佔據了整個視野時,葉芷驚疑不定地問向同行的兩人。
“自然,那可是棲梧山中最大的梧桐樹,又稱鳳神木。,一般人是進不得那棵樹的範圍。”見葉芷驚訝的表情,鳳華頗爲得意地說:
“除了我,你們族裡有誰是人?”這規矩定了等於沒定。葉芷嘴角一抽,怎麼有些妖老是沒有身爲妖的自覺,總愛以人自居呢?
“……”鳳華默默不語。
葉芷好奇地望着擎天巨木上雲霧繚繞,忽見一點赤紅流光在蒼翠間轉瞬即逝,“那是什麼?火星?着火了?”
“怎麼可能?”鳳華注目,微微沉思,心中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不會是那小子又搞了什麼事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