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瑤, 青瑤，醒醒。”
“唔。”
被喚作青瑤的女子低吟一聲，惘然的望着那推搡着她的女子, “……司命？”
“你怎麼一副連我都不認得的傻樣？”司命問道。
“我……”青瑤垂下眼眸, 擡頭揉着額角, “我總覺得不對。”
“不對, 哪裡不對？”司命心口一緊, 不會是她不小心把青瑤推下凡間的時候，磕壞腦子了吧？完了，完了, 這要是叫雲華知道，她還有活路嗎？
青瑤遲疑下, 搖搖頭, 腦海裡有些碎片一晃而過, 奈何太過零散，反而讓她以爲是修仙時被遺忘的歲月。
“我怎麼覺得好像有人喊我叫……葉……芷？”
“葉子？你聽岔了吧？”司命可從來不知道青瑤有過葉子這麼奇怪的綽號, “肯定是你整天在藥圃裡呆太久，呆得腦子都不靈光了！”
一世成仙……儘管得道成仙的那人是哥哥，她不過是順帶被拎了上來，做了管理藥草的小仙。但也不能歧視她的智商吧！迷糊只是一時的，青瑤很快就將那剎那的疑惑拋之腦後, 只是似笑非笑地瞧着司命, 說：“你說若是雲華知道你因爲躲天樞星君, 反而錯手把我推下凡間, 會怎麼樣？”
“……青瑤, 你什麼時候學壞了？”知道青瑤只是隨口說說，司命配合地裝可憐, “這可不能全怪我，誰讓天樞那小人天天盯着我不放！”
“誰又讓你沒事，老是爬在雲頭上私窺凡間？仙凡有別可是明確寫在天規上的。”再說了，天樞本來就是個古板不知變通的人，他最不喜地便是司命這時不時偷下凡間的仙人，會盯上司命也純屬正常。
青瑤扭頭四下眺望，一派青山綠水的曠野，連手下的泥土都是硬梆梆的，完全不同於終年雲霧繚繞的仙界。“這就是凡間？”
司命眼珠轉了轉，應道：“是啊，難得下凡一趟，不如在天樞那小人發現之前，我帶你四處逛逛。這凡間好玩的可多了去，保你樂不思蜀。”
青瑤還沒來得及應聲，就已被司命拉着往人煙鼎盛的地方尋去了，對此，青瑤只是搖頭苦笑，這個司命啊！什麼都不愛，偏偏卻喜歡那些凡間的小玩意。
小鎮人少，陡然冒出兩個生面孔來，一時間引得衆人紛紛側目。
“不好玩！”司命有些興致怏怏，她不知道偷下凡間多少次，見識過人間的靡靡繁華後，這等破舊的小鎮還怎麼入得她眼？
倒是一旁的青瑤看得目不轉睛，“呀！這個居然還有？”
“咦，這個倒是比當初精緻多了？”
青瑤在挑擔的貨郎之間穿梭如花，司命拉都拉不住，她時不時摸摸那劣質的胭脂盒，時不時又去撥弄下稚子的撥浪鼓，聽得清脆如豆地鼓聲，青瑤最後咬了一根糖葫蘆，眼巴巴地瞅着司命。
司命不得已又是賠笑又是付賬，“你呀！全是讓雲華給寵壞了。”
聞言，青瑤臉上反而露出一絲落寞，連嘴裡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蘆都沒了滋味，“他？他一心只有修仙，這些在我開始修仙時，他便強制給我丟掉了……”
司命倒是不知道雲華居然還有跟青瑤反着來得一天，“這是爲什麼？”不過是些俗物，便是留着也不過是個念想，她不明白雲華爲何非要丟掉。
“他說留着那些，我便是六根不淨！無法修仙！我偏要做給他看，那些，那些玩意我哪裡放在心上了。”說到這兒，青瑤像是氣急狠狠咬了口糖葫蘆。
“你該不會是跟雲華賭氣，所以每次都不願跟我一起下凡，就爲了表示你六根清淨？”司命瞪大了眼睛。
青瑤紅了臉，瞧見旁邊熱鬧，連忙道：“司命，快瞧有耍把戲的，小時候，哥哥常常帶我去看呢。”
“小心，別撞到人了。”
司命只來得及囑咐了一句，青影晃了晃，便沒了蹤跡，司命嘆氣，她怎麼覺得自己這次把青瑤帶下凡間是犯了雲華的大忌？就這跳脫穩不住的性子，也不知道雲華是怎麼壓制着她老老實實過完那幾百年清修。
“司命，司命，你快來看！”成仙又怎麼樣？她就喜歡看這些唬人的把戲！
青瑤笑嘻嘻轉頭衝司命招手，司命倏然瞪大了眼睛，還不帶她喊出聲，猛然轉過身的青瑤已是撞進了一人懷裡。
“呀！”青瑤揉着額頭低呼出聲。可被她撞得那人卻是沒了聲息，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你沒事吧？”擠過來的司命一把將青瑤拉倒身邊。
“我沒事！”
“啊！死人了！撞死人了！”
旁人見那倒地的衣着華美的公子久久不起，便有大着膽子扶一把的，卻沒想一碰之下，那公子哥竟然渾身冷硬，在一探鼻息，哪還有半點人氣。
周圍人嘩地一下退散開來，只是三三兩兩圍在一起，衝着被晾在中間的司命和青瑤兩人指指點點。
“妖孽，一定是妖孽，不然，怎麼撞了一下人就死了？”
“不會吧！那姑娘看着挺面善的。”
“面善？指不定是哪裡鑽出來的妖物化成人形的。”
一時間議論紛紛，青瑤愣了半晌都沒反應過來，怎麼就是下個凡，她就成了殺人兇手？
“青瑤！”司命拉住想要一探究竟青瑤，微不可察地搖搖頭，不必沒看清就一頭撞上的青瑤，方纔她就瞧見了，那人印堂發黑，陰氣纏身顯然是被妖邪之物纏上，本來他還沒有那麼快死，奈何渾身妖氣的他又被仙氣一點沒收斂的青瑤給撞個滿懷，妖氣和仙氣對碰，他一個小小凡人哪裡守得住？這才一聲不響沒了命。
“命該如此！”司命主天下凡人命格，對這些生生死死之事看得極爲淺淡。
可無緣無故被安上殺人兇手的帽子，青瑤怎麼可能會忍受，況且那人也死得蹊蹺，當下，她便掙脫了司命的手，非要上前探個究竟。
“妖氣？”
青瑤不傻，瞬間便想明白了怎麼回事。妖怪食人精氣她不管，可這要是讓她被黑鍋，那就要看看她樂不樂意了？
“呆子，還不走？”
若是官兵來了，肯定又是一堆麻煩，還是先走爲妙。司命只得冒着被天樞小人察覺到的危險，趁官兵還沒來，掐了法決，帶青瑤突兀地離開，只剩下衆人一片譁然。
“妖怪，妖怪！”
衆人驚慌四散，站在雲端之上的青瑤卻是要被氣炸，什麼妖怪，她明明是已經成仙了。
“不成！我得抓着那妖怪！”
是你抓妖怪，還是妖怪抓你？鑑於雲華保護得太好，司命從來沒見過青瑤出手，而且說實話掌管藥草的小仙能會有什麼厲害的仙法？就算是有個能打的哥哥也不抵不住啊！
“青瑤，”司命沉默了下，選了比較委婉的說辭，“剛剛我動用了仙法，仙氣泄露，天樞那小人肯定知道我又偷下凡間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
“不行！”青瑤固執搖頭，“我只是個管藥草的小仙，那天樞星君怎麼會找我麻煩，倒是司命還是趕緊回去爲好。”
“你要一個人去面對那妖怪？”那妖氣可不是普通的小妖，司命暗暗頭大，她這是招惹了黴神？第一次帶青瑤下凡居然還牽扯出這麼檔子事，這要是讓雲華知道了，還不拔掉她一層皮？
“替別人背黑鍋這事，我從來不幹！”青瑤咽不下這口氣，“那妖氣我已經記下了，我這就去找那妖怪好好談談！”
“千萬不要衝動。”
“我哥哥有教過我一些攻擊性法決。”
見司命遲遲不放自己單獨行動嗎，青瑤多少猜到了些原因，司命訕訕而笑，她這也是擔心啊！
“再說，我像是那種會做沒把握事的人嗎？”青瑤問。
“要聽實話？”
“當然。”
“你素來只會做讓別人背黑鍋的事。”有時，司命甚至忍不住懷疑，雲華這麼能打架，其實是因爲有一個經常需要他來背黑鍋的妹妹吧？
知道青瑤是被氣到了，念在除妖也是件功德的份上，司命半妥協，“那好，我先回去應付下天樞，你去找那妖怪，但是隻有一條你要記住，不能輕舉妄動！”
“知道啦！你快回去吧！”
送走了司命，葉芷的全部心思都在捉那害自己背黑鍋的妖怪身上了，先是將小鎮的一方地仙喚出來詢問下，看附近可有什麼成氣候的狐妖。
雖只是匆匆查過那人的屍身，青瑤也是看出那人身上縈繞的妖氣應該是狐妖，害得她現在還是滿鼻子的狐臭味。
從地仙那裡得知這附近只有一隻狐妖，而且素喜化作人形，半夜無人時來誘惑那些相貌出色的書生公子，青瑤慢慢勾起嘴角，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相貌出色？她倒不知道這世上還有誰比得她哥哥容華出衆，只是不知道那狐妖識貨不識貨？
次日，小鎮。驚現一名素衣烏髮、神色清冷的翩翩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