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 胡亂編造一個名字也就算了,螣蛇嗤笑出聲,螣蛇乃是上古異獸, 除了他這世間便再找不出第二條螣蛇來, 眼前這女人居然還口口聲聲要去找什麼葉白?
“我倒不知道這世上還有第二個螣蛇。”
葉芷差點就要張嘴說實情, 可是隨即眼神一黯, 只是搖頭不肯吭聲, 她就是說了,他真的會信嗎?如此離奇的事情,如果不是發生在她自己身上, 她也不信。
眼角無意一瞟,葉芷心口一緊, “你受傷了?”
葉芷的緊張全然沒有掩飾, 螣蛇眼底劃過不明的幽光, 不可置否地應了一聲。他受傷了,便是瞞也瞞不住, 索性大大方方將那蛇尾伸展開來,本來已經結痂的傷口卻因爲剛剛的一擊又裂開了。
“等一下,我去給你找些傷藥。”
葉芷不由分說就要向外走去,卻被靈巧的蛇尾突然鎖住了腳踝。
“你想救我?”螣蛇偏了偏頭。
“是。”葉芷目光坦蕩直視螣蛇雙眸。
螣蛇意味不明輕笑,“那不如把你的性命給我?”
玩笑的話語, 可是葉芷清楚看到對方眼中的冷漠無情, 她自然知道對方不是說笑, 這命她何時在乎過了?他要是要, 給她又何妨?
片刻後, 臉上恢復了淡淡血色的螣蛇臉上露出饜足的神情,蛇尾一圈圈盤繞在身邊。可旁邊的葉芷卻是臉白如紙, 毫無生機的在角落縮成一團。
螣蛇眼角餘光無意間掃過那縮成一團的身影,心裡的疑問又多了一絲,仙家血肉對於他這種上古妖獸來說無疑於大補之物,只是他沒想到那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人竟然真得捨得拿自己的血肉來養他,這個最喜和仙界作亂的妖獸。
螣蛇不明白,卻也懶得弄明白,他只要知道雲華的妹妹竟是個呆子就行了,竟然傻到拿血肉來養妖獸。
想雖這樣想,可是每日那女人對着自己喊另外一個人的名字時,他心裡都是一堵。
“我說過我不是葉白!”螣蛇面寒如冰。
“那你叫什麼?”
“螣蛇!” шωш▪тт kΛn▪CΟ
“螣蛇,前幾日我找見了一株百年靈藥,待會兒便爲採回來。”葉芷從善如流淺淺一笑,轉身出了山洞。對她來說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他認定的那個人,不會錯就是了。
螣蛇怔愣地瞧着葉芷的身影,她的反應完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這個自稱叫做葉芷的女人似乎很奇怪?
不知不覺就上心的螣蛇,並不知道,很多的緣分都開始於上心。
與葉芷接觸的時間越長,螣蛇心裡關於另一個螣蛇葉白的疑惑也就愈濃,這日,又聽見葉芷在低聲念那個名字,螣蛇眼睫微垂,似漫不經心地說了句,“你和他有私情?”
“啊!”葉芷慢半拍才反應過來,螣蛇口中的他應該是指葉白,真是奇怪的感覺,對着他螣蛇去講葉白?葉芷不經意瞄到螣蛇冷硬地側臉,心中一動,紅色從脖子蔓延至耳尖,像是暈染一紙的胭脂色。
“不是……私情,是光明正大。”該知道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應該不算私情吧?葉芷拿不準。
螣蛇心裡因這句話多了些許的煩躁,沉聲問:“他跟我長得很像?”
葉芷心裡忐忑,一時不知道該否認還是承認,本來就是一個人,哪有什麼像不像?
螣蛇卻將葉芷的猶豫理解成了默認,“所以你時時看着我出神,只是因爲在想他?”他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竟成了別人的替代品?
“……”
葉芷啞口無言,螣蛇說的是事實,她確實在想葉白。
螣蛇一言不發,可是眼神剎那冷寒如冰,葉芷心如墜深淵,她嘴脣囁嚅着卻說不出話來。她痛恨着葉白將她當成青瑤的行爲,可是她卻幹了和葉白一樣的事。葉芷望着螣蛇轉身走遠的身影,沒了追上去的勇氣。
她能說什麼?她什麼都不能說,她甚至都不能否認她對他好,只是因爲認出了他是葉白的前世。
……
司命尋來的時候,找到正是失魂落魄的葉芷。瞧見葉芷的模樣,司命差點以爲自己找錯了人。
“青瑤,你這是怎麼了?”
周身仙氣大損不說,那縈繞在她身上的殘餘的凶煞妖氣,在她離開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老天,帶着這樣的青瑤回去,雲華那傢伙一定會找她拼命的!
“司命?”
葉芷沒有焦距的眼眸盯了司命半晌,纔像是認出了眼前的紅衣人是誰。
“是我!青瑤你到底怎麼了?”
葉芷半晌才緩緩搖頭,垂着頭,雙手抱膝,一言不發。
“是不是……螣蛇對你做了什麼?”司命也曾與螣蛇交手,自然是認得他的妖氣。
聽見那個名字,葉芷的眼睛亮了一剎,瞬間又黯淡下來。
“不關他的事。”
見葉芷的神情,司命心裡有譜了,葉芷眼下的狀態十有八九跟螣蛇脫不了關係。只是任司命磨破嘴皮子,葉芷始終不發一言。葉芷眼下的狀態,在人間自然也是沒法待下去了,司命只好帶她又回了仙界。
有着身爲青瑤時候的記憶,葉芷對自己要做什麼並不陌生,管離藥園,種植靈草,青瑤的生活簡單如斯。爲了避免再想起葉白,葉芷的全身心都投入在靈草種植上,每日起了便待在藥園裡,好似忙碌起來,就不會在例會那些被她刻意遺忘的事情。
在這期間,司命也曾數次找來,想要帶她下凡散散心,卻都被葉芷拒絕了,次數一多,司命自然是看出些許端倪,微微嘆了口氣,每次一來,就在旁邊坐着看葉芷一人在那裡忙碌,見她愈發的沉默寡言,司命心中微沉,算起來,如果不是她硬拉她下凡,也不會有這麼一回事。
司命低嘆一聲,瞧了瞧葉芷,去尋一直不曾露面的雲華坦白去了。便是被他追着打也好過看着她日漸消沉啊!
葉芷對這些一無所知,依舊忙着藥圃裡面的事情,其實也沒什麼可忙,只是她不敢讓自己靜下來,她怕一靜下來,自己心裡就空洞得可怕,相對於單調枯燥的仙家生活,她想得更多的是和葉白在一起的日子,那些日子和如今其實沒有太多的不同,只是少了最關鍵的一個人,所有的一切都變了滋味。
雲華找來的時候,葉芷正在對着滿院子的靈草發呆。
“你見到了螣蛇?”雲華問。
葉芷看見了在雲華後面衝她呲牙咧嘴的司命,遲疑嗯了一聲。
“他欺負你了?”
“沒有。”
這次葉芷反應到快,看着雲華的神情,她想如果她反應不夠快的話,可能雲華就提着劍去找螣蛇拼命去了。
雲華臉色冷了下來,“沒有?”
他拽過葉芷背在身後的手臂,猛然向上掀開,葉芷驚慌向後縮回手臂,卻沒能抽動自己的手臂,雪白的肌膚上肉粉色的傷疤還沒完全褪去。
“那這是怎麼回事?你爲什麼周身元氣大傷?”
“我自己不小心磕傷的。”
“磕傷的?你我一母同胞,雖不說心靈相通,青瑤,你覺得你這謊話除了能騙司命,還能騙誰?”
葉芷使勁兒抽回手,不吭聲。司命正色起來,她竟不知葉芷竟然瞞了她受傷的事情。
“你對他動情了?”雲華問。
“……沒有。”她喜歡的只是葉白。
雲華卻從葉芷的神色中看出她沒有說實話。
“你知道螣蛇是什麼樣的人嗎?”雲華沉聲問。
葉芷擡眸,複雜地盯着雲華,她不瞭解螣蛇,她知道的只是葉白。
“跟我來。”
雲華掐訣帶着葉芷駕雲而去,被留下的司命卻是若有所思地翻出從不離身的命薄,之前葉芷的不對,她只是以爲是被螣蛇驚到,現在看來,似乎另有隱情。
妖界是什麼樣子的呢?大抵是和人界差不多的,只是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換成了各式各樣的妖怪,有修煉到家的,也有還未能完全化形,頂着一部分妖相的妖怪。
葉芷不知道雲華帶自己來這裡做什麼,看着雲華如入無人之地的模樣,葉芷瞄了瞄身邊各種異樣的眼光,再次加緊了腳步跟上去。
葉芷完全沒想過再次見到螣蛇竟會是在這種情況下,烏髮滑落,白裳半開,精瘦的線條若隱若現,然後吸引人的卻不是這些,而是那柔若無骨,幾乎要癱軟在他身上的白衣美人。一襲青絲蜿蜒而下,不曾露出正面,僅僅只是個嫋娜的身影,就足以令許多美人自慚形愧。
“螣蛇,你怎麼不是在爲禍民間?”雲華似乎沒料到竟然是眼前這幅景象,不由脫口而出問道。
他往日見到螣蛇時,皆是他危害民間,生靈塗炭的場景,這次他突然帶葉芷過來,也是爲了藉此而斷了葉芷的心思,好讓她知曉螣蛇的真面目,誰料想,只見到螣蛇百無聊賴的取樂的場面,殊不知,這種情形對於葉芷來說,遠遠要比他預想的那些場面刺激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