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無趣的看着葉芷漠然地與她對視,除了偶爾的膽怯和怒火,再也逗不出來別的樂子,少年失了興趣,衝一旁的鐵面男揮手:“解決了她,不留活口。”
葉芷沒想到少年居然轉臉間就要對她下殺手,一時色變,見葉芷變了臉色,少年惡趣味的又揮手止住鐵面男的下一步動作,“你害怕了?”
“……”瘋子,葉芷默默地在心裡給少年下了定義。
見葉芷不說話,少年笑眯眯的說:“那我給你逃命的機會,好不好?我給你一刻鐘的逃命時間,怎麼樣?”
雙手緊握成拳,葉芷忍了又忍,她總算是明白眼前的少年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視人命爲兒戲,根本就是冷血無情,以他人痛快取樂的瘋子。
葉芷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跑,一點都不擔心對方是不是騙她,因爲葉芷很肯定對方就是亟不可待的想要看她像窮路倉鼠一樣,狼狽逃命,奔跑間,偶有橫生枝椏啪的一下重重在葉芷臉上抽出血色紅印,葉芷也只是死咬牙關,認準了出山的方向死命跑。
她沒有深入山裡,一刻鐘的時間,足夠她跑到村口了,只要到了村口了,她就可以像酒鬼大叔呼救,那個該死的瘋子她遲早要他好看!
“呵呵……”看着葉芷踉蹌逃命的身影,少年張狂地輕笑出聲:“看看,看看,影一,這就是父王口中的人,懦弱無能,不戰而逃,她有什麼資格來繼承帝位?”
鐵面男默默垂首不語。
“去,殺了她!”少年不傻,葉芷想到的,他自然也是明白,一刻鐘的逃命不過是個謊言而已,他怎麼可能真任葉芷逃出生天?
“是。”
黑暗中,林葉發出急不可察的響動,一道黑影疾馳着向葉芷逃跑的方向追去。
幽幽山影如鬼影般赫人,葉芷腳步不停,氣喘吁吁,兩眼卻死死的盯着那黑影中的一絲光亮,是村裡人的燈光,要,要逃出去了嗎?
葉芷的腳步不可察慢了慢了,清秀的小臉泛出不設防的喜悅,只是下一秒葉芷的笑容卻僵在了臉上,右胸處已透出冷冷的刀尖,像是在嘲弄她的無用功一樣。
葉芷緩緩的低頭,素色的衣衫上,血跡像浸染在水中的墨色一樣暈染開來,葉芷恍惚覺得有那麼一瞬間像是聽到了冰冷的匕首刺入自己血肉的噗嗤聲,接着,接着就是無邊的黑暗,冷得像是浸透冬夜的寒冰。
鐵面男默默的看在少女在他面前倒地,殷紅的血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樣,緩緩的蠕動着一點一點的流出那個禁錮着它們的身軀。
“……匕首。”那是他用着最順手的一把匕首,鐵面男下意識的彎腰去取。
“嘶!”尖銳的像是同時拉斷數條琴絃一樣刺耳難聽的聲音響徹了整個寧靜的夜空,渾身沾染了斑駁血跡的小蛇,陡然從葉芷身下暴起,目赤欲裂,猙獰的像是跨越上古而來的遠古兇獸,暴戾地咬向鐵面男的頸部。
武者的本能,讓鐵面男險之又險的及時伸手擋住這斃命的一擊,反手劈向小蛇。
剎那之間,小蛇生生地扛了這一擊,本就裂開的傷口再受一擊,皮肉翻卷活生生的像是被撕去了一塊皮。
金色的瞳孔完全沒有了焦距,小蛇重重地落到了地上,可頭顱高昂死死的對着鐵面男的方向,細長的身子驟然膨脹起來,就像是一條水桶粗的蛇突然鑽到小蛇的體內一樣,雪白的鱗片完全被撐裂開來,露出裡面血紅的血肉,猙獰可怕,猩紅的血像是不要錢一樣,完全將附近浸染成一塊血海,血液所到之處樹木枯死,土石腐蝕,唯獨血蛇的圈起的中間,少女身下那一塊完全沒有絲毫異樣。
鐵面男大駭,幾個起落遠遠地避開了血海的範圍。
“嘶!”血蛇發出嘶啞低沉的怒吼,像是瀕臨絕望的兇獸,恨不得生啖敵人血肉。
鐵面男的目光在少女的屍體上停滯了一下,而後轉移到了發狂用蛇尾橫掃着周圍一切,震得腳底大地都在晃動的血蛇上,他果斷做了決定,既然人物已完成,那他就沒必要浪費精力跟這妖獸鬥下去。
幾個起落,鐵面男就仗着靈活的優勢,躲開血蛇的攻擊,失去了蹤跡。
而陷入癲狂狀態的血蛇絲毫沒有停止的意味,血海的範圍越來越大,樹木絕跡,土石無影,以血蛇爲中心的方圓數十里竟像是生生經歷了一場浩劫,就連姜家村都沒能倖免,還好村人都在酒鬼的提點下爬上了後山高地沒有什麼人死於這場人禍。
只是所有的村民都心有餘悸的看着那猶如怪物的血蛇,搖頭擺尾間震得整片大地都在晃動。
“葉子,葉子在哪兒?”姜妙菱最先叫了起來,姜大嬸也慌了起來,和姜大叔一起四處問着村人有沒有見到葉子。
與此同時,姜清凡盯着那巨蛇心頭突然升起了不好的預感,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葉子,葉子怎麼可能會死。
酒鬼冷冷抓住想要衝下去的姜清凡,將其扔回衆人之中,“都乖乖待在這兒!別添亂。”
言罷,酒鬼如閒庭漫步一樣,走進血海,本是無堅不摧的血海像是被人推開一樣,露出可容一人通行的道路。
他這一生後悔的事情很少,唯有百里一件,只是當酒鬼看到葉芷冷冰冰的屍體,才明白他做了件多麼愚不可及的蠢事,他不但沒能看護好百里交給他的最後血脈……他還親手把自己養了十三年的孩子送入絕境,他到底是有多蠢,居然會信那個混蛋的誓言?
素色的衣衫完全被染成了血色,烏黑的髮絲襯得葉芷清秀的容貌多出了些許妖孽,血蛇根本沒去管酒鬼的存在,它只是淒厲地哀叫着,粗大的蛇身一圈一圈小心翼翼地圍着那早已冰冷的身體,巨大的腦袋輕輕地一下又一下拱着那人的胸口,完全不顧每一次都會被那裸露在外面的利刃生生地刮下一塊肉來。
它只有她了,可她爲什麼也要棄它而去?
血蛇朝天發出悲憤欲絕的怒吼,隔着老遠的姜家村人聽到這低沉悲吟的怒吼,不知爲何紛紛落淚不止。
一直高昂的頭顱重重地砸落在少女身旁,震得厚重的大地都晃了晃,已經乾枯的血肉在也流不出一點血來,皮肉模糊的血蛇這一刻突然恢復了神智,嘶啞的喉嚨已發不出任何聲音,漂亮的烏眸眨了眨,血蛇的眼角劃過一絲水光。
當我爲你流盡血液,我願再爲你落盡最後一滴淚。
淚水漸進血海,像是油鍋裡漸進一滴水,腥紅的血氣沖天而起,連酒鬼也不由被震得陣陣後退,以血蛇和葉芷爲中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血色瀰漫,大地震動,流動的血液像是翻騰的岩漿,咆哮怒轟彷彿要毀天滅地一樣,在血海里引起軒然大波。
酒鬼怔怔地看着這一切,直至一切都平息下來,一人高的血繭完全掩去兩人的身影,他才喃喃地說道:“諸天神明爲證,血魂爲引,三生三世,生死不棄,竟是上古流傳下來的三生契!”
愣了片刻,酒鬼才反應了過來,葉芷有救了!一直渾渾噩噩的眸子突然精光四射,銳利的視線微微一掃,因巨蛇之前的動靜,附近的生物死了大半,除了,酒鬼冷冷的看着遠處山坡上,因剛剛的異動昏迷過去的姜家村人。
酒鬼走過去,手腕一翻,數道符咒分別射向姜家人,幾道白光閃過,所有人都沒了蹤影,怎麼說,都是相處了十幾年的,酒鬼不可能下狠手,所以只能把他們分別送到不同的地方,至於是什麼地方,酒鬼也不知道,鳳溯朝這麼大,誰知道這百十來口會被分別送往什麼地方?
處理完所有雜事,酒鬼背起血繭像大山的最深處走去,這個地方不安全,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一定會有不少奇人異士過來察看,他對三生契知道得不多,但此刻很明顯葉芷和那蛇是受不得任何驚擾的,看來只能先找個地方把兩人埋藏起來。
而遠離人煙的深山老林,恰恰是最合適的地方,那裡不但人煙稀少而且靈氣充足,最適合他們現在的狀況。
大山深處,酒鬼選了處中央空地結廬而居,每日過着照料血繭的生活,月亮出來了,抱着血繭出來吸收吸收天地精華,太陽出來了,趕緊搬回去,血繭陰氣十足自然是見不得半分日光。日月星辰,斗轉星移,隨着時間的一天天過去,血繭不但體型也越來越小,而且竟變得像塊血玉一般,偶爾還能通過月光還能看出裡面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大的自然是葉芷,小的應該是那蛇妖,酒鬼看着那個小的身影飛速竄大,眉頭越皺越緊,長大自然需要更多的精華,這樣下去,萬一哪天葉芷醒來營養不良了怎麼辦?酒鬼糾結着,去各處尋找天材地寶,只爲了葉芷醒來時,能和以前一樣。
會說會笑,會指着他的鼻子,一臉嫌棄地說:“哎呀,薰死了,薰死了。”
酒鬼只想找回以前那個靈動的少女,言笑晏晏,狡黠如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