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皇帝的親信果然好辦事,和斯大人一起來到了東亭監刑司,不多時就將那李楷實提了出來,看李楷實雖然精神有些萎靡,但並沒有受傷,顯然沒什麼大事。
看到子柏風親自來救援自己,李楷實很是羞愧,一躬到底,道:“多謝大人救命之恩!”表忠心的話已經不用說了,上刀山下火海,李楷實都願意去。
“你因我而入獄,我定然也要救你出來。”子柏風道。
他倒是不覺得李楷實有什麼必要感謝他。
這一行人剛打算離開,卻接到線報,監刑司竟然把子吳氏也抓了。
“什麼?”聽到子吳氏被抓,子柏風覺得自己心中有一股邪火冒了出來。
“怎麼回事?”來報告的是一名子氏族人,子柏風伸手抓住他,連聲追問。
“說是……蠱惑大衆,傳播大逆不道的言論。”那子氏族人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子柏風冷笑看着斯大人,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怎麼回事?”斯大人哪裡回答的上來,而且他親自來陪着子柏風辦事了,竟然還發生了這種事,他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瞪眼看着接待他們的那名知正。
他是正五品,那知正只是七品官,雙方品級差的太大,在斯大人面前,那知正一直弓着腰,此時聽到斯大人質問,只能苦笑道:“此事並非我們東北亭所爲,怕是東南亭的魏知正所爲。”
上京太大了,東亭還分成了兩個區域,分別爲東南東北,而桂墨軒所在的地方,算是雙方的交界地帶,職權比較模糊,東北亭卻是一無所知。
“東南亭……”離開了東北亭的監刑司,斯大人卻是苦笑了,對子柏風道:“子大人,這事情卻是麻煩了。”
“怎麼?”子柏風有些疑惑。
“實不相瞞,陛下剛剛登上皇位,現在還有諸般不肯接受現實的人在反對陛下,東北亭的魏家長女,曾經是皇后,他們算是國舅家族……這……”
正所謂成王敗寇,姬嚲坐上皇位,上代的皇帝的家眷自然落不到好下場,大多都被打入冷宮。
皇帝之家,可沒有什麼兄友弟愛的戲碼。
但是魏家勢大,在關鍵時刻,卻成了許多人的靠山,魏皇后帶着自己的子女,離開了皇宮之後,就居住到了魏家,就在姬嚲的眼皮子底下。
姬嚲上位,朝中大臣反對者也有,許多人並非是不想靠過來,而是因爲明知道靠過來也不可能得到什麼好結果,自然要頑抗到底,魏家就是這頑抗的勢力之一。
“上京的豪門很多,但真正說得上有勢力的,魏家就算一個,他們世代經營,掌控了四個州,皆爲富庶之地,東南亭幾乎是他們的後花園。”斯大人道,他雖然是姬嚲的親信,但姬嚲卻不敢讓他知道自己的某些想法,到現在,斯大人也覺得子柏風應當是姬嚲這條線上的人,所以無話不說,無話不談。
“此外,魏家還有一些遍佈全國的生意,朝中各個方面都有他們的勢力,魏家還是大家族中,商業做的最好的人,他們的商業遍佈整個上京,可謂富可敵國……”斯大人道,“據我所知,寶墨齋就是魏家的產業。”
原來如此。
子柏風本來以爲魏家是因爲自己和姬嚲的關係而對付自己,聽到寶墨齋這三個字,就知道定然是爲了桂墨軒之爭。
既然正面競爭競爭不過,就玩下作手段?
下作手段也無所謂,子柏風不在乎,但是竟然抓子吳氏?
難道這些人真的不知道他子柏風是誰?
桂墨軒表面上是一處走高端路線的墨店,但事實上背後卻是遊商宗,以桂墨軒爲前站,不論到哪裡,都以桂墨軒爲基石開始擴張,暗地裡擴展到了很多地方。
桂墨軒的墨,確實是好墨,那來自於別人得不到的“桂花靈氣”,以及經過了不知道多少代改良的制墨工藝,現在桂墨軒的桂墨,早就和第一代不可同日而語。
高端路線,同時也代表着利潤最高,而以高端輻射低端這種做法,也是最容易打開市場的。
寶墨齋和桂墨軒的交鋒,其實已經不是一兩日了,在其他地方,也早就已經全面鋪開,而且是節節勝利。堪稱桂墨軒或者說遊商宗商業擴張的縮影。
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難怪寶墨齋如此憤怒,各種盤外陰招都一起用了出來。
子柏風瞬息之間,就已經判斷出了事情的原因。
知道這是商業競爭,子柏風卻是冷靜了下來,子吳氏的人身安全至少暫時不會有危險。
至於該如何處理,就看對方劃下的道兒了。
看子柏風還算冷靜,斯大人揚了揚眉毛,道:“無論如何,先去試試再說。”
於是子柏風就帶着斯大人和李楷實一起來到了東南亭監刑司,結果不出意外,聽到他們是爲了桂墨軒老闆子吳氏而來,那守門的大兵當即就道:“抱歉,子吳氏已經被收押大牢,除非有刑部上官手諭,否則不準探視!”
“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我是中書省郎中斯其銳,這位乃是北文侯子不語子大人!”斯其銳拿出自己的身份打算壓人。
但那位負責的大頭兵顯然是個愣頭青,只是搖頭:“我不管你是誰,沒有上峰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看囚犯!”
好說歹說,怎麼都不行,斯其銳氣得滿臉通紅,子柏風卻是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
他微微眯起眼睛,領域釋放出去,片刻之後,就找到了子吳氏的蹤跡,她果然被收押到了大牢裡,對方並沒有給子吳氏什麼特殊待遇,和子吳氏關在一起的,還有幾個地痞流氓。
子吳氏雖然能夠應付,卻也已經不厭其煩。
幾個獄卒在旁邊看着,卻是笑嘻嘻的不幫忙,甚至還出言不遜,這讓子柏風怒火中燒。
“子大人,您看……”斯大人有些無奈,道:“不如我回去,去請了陛下手諭……”
爲了救一個人,還需要陛下手諭,斯其銳也有些憋屈。
但是他卻不知道,子柏風心中,此事已經不想善了。
……
崔成雨趴在窗戶上,從窗戶縫裡看着外面院子裡站着的兩個人,心中焦急。
知正大人怎麼還不來!
身爲上京東南亭監刑司的一名巡正,崔成雨自覺自己算不上是什麼大人物,但是若是他想,跺跺腳,也能讓整個東南亭顫三顫。
但此時,他面對的卻是外面倆龐然大物。
那負責守衛的大頭兵可以毫無畏懼,因爲他們本就只是一個大頭兵,但是他崔成雨不行啊,若是被人歪歪嘴,日後再無升遷或者一擼到底,他該怎麼辦?
這些大人物鬥法,他一個小人物被夾在中間,那也太難受了。
終於,他聽到了身後傳來了腳步聲,知正大人的腳步聲傳來,以及不耐煩的聲音:“老崔,你怎麼搞的?怎麼還沒搞定那幾個人?”
“大人……”崔成雨心中苦笑,你把這事退給我,讓我去搞定,我哪有那能耐能搞定?
這倆人,一個是正五品的中書省郎中,乃是皇帝的近臣,另外一位,自報名號爲北文侯,那是外姓候啊,天朝上國的外姓候雖然不少,但每一個都是立下汗馬功勞,地位尊崇,交遊廣闊,這位只會比中書省郎中更難纏啊。
“大人,他們……不肯走啊!”崔成雨哭喪着臉。
“不肯走?趕走啊!”東南亭監刑司知正魏瑞賢冷笑道。
“可是他們……”
“我知道,他們一個是北文侯,一個是中書省郎中,但那又如何?咱們天朝上國是有王法的地方,那桂墨軒老闆,被人舉報涉嫌欺詐,更涉嫌勾結魔族,乃是重罪,是要殺頭的。”
魏瑞賢不知道子柏風能聽到,又或者,他壓根就不在乎子柏風聽到,說完之後,還冷笑了數聲,道:“你出去告訴他們,讓他們等着刑部審判,到時候就乖乖給犯人收屍吧。”
說完,魏瑞賢轉身就要走,崔成雨真的要淚如雨下了,他拉住魏瑞賢道:“大人……這……這……”
“還不快去!”魏瑞賢卻是站住了腳,冷冷地瞪着崔成雨。
崔成雨哭喪着臉,他知道自己曾經的罪過魏瑞賢,卻沒想到魏瑞賢竟然這麼爲難自己,他心中暗恨,若是有一天我當了……當了……
他卻是想不下去了,魏家的勢力是那麼大,大到了他不敢想象該如何去應付,去報復。
在東南亭,幾乎所有的官員都是如此,如果不是崔家人,就只能夾着尾巴,當崔家人的狗。
這世間沒有不能忍的事,因爲你必須忍。
崔成雨哭喪着臉把魏瑞賢的話說了一遍,斯大人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子大人……這……這……”斯大人極其爲難,他是有權力,是姬嚲的近臣,但是對方壓根就不在乎他的身份,不在乎他的權力,他又能如何?
“斯大人。”
“是,子大人……”斯大人羞愧低頭。
“來到上京,我就一直很納悶,他們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子柏風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