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根菸花
九月二十九日。
小雨夜，淅淅瀝瀝，桂香十里，混雜着點點紙錢和蠟燭燃燒的味道。
噼裡啪啦……
最後一迭紙錢被孟星扔進鐵桶裡，紙錢遇火燃燒，瞬間化爲白灰。
孟母擡手捂面，話語中帶顫，“阿月啊，在那邊差什麼記得託夢給我們啊，嗚嗚……”
孟星鼻子一酸，抿着脣，起身拍着孟母的肩膀，“媽，姐姐也不想看到你難過，快把眼淚擦乾吧。”
“你姐當年要是不去旅遊就好了，就不會出這檔子事，現在她孩子說不定都出生了。”
孟星難過地點頭，見桶裡的火光熄滅，便提着桶扶着孟母往家裡走。
回到家，孟母垂着頭情緒低落地朝廚房走，“家裡還有點銀耳羹，我去給你熱。”
孟星擔憂地看着那微僂的背影，無奈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書桌上的燈光昏黃，她順勢坐下。
這房間她也有好長時間沒回來了，嘆着氣，隨意地拉開抽屜首先看到那張全家合照旁邊放着一支鋼筆。
纖長的手指將相框拿起，一個包裝陳舊的東西露在燈光下。
“這是？”
興許是時間太久，紙質包裝上的字已經模糊得看不清，她將長方形的東西打開這纔看清裡面。
“是仙女棒！？”
在她們當地也叫小煙花。
看樣子這東西有一段年份了，應該是她小時候姐姐孟月送的，那時不捨得玩便收着，結果收着收着時間一久就忘了。
“也不知道這麼久了還能不能點燃。”
頓時興致來了，順手拿過桌上的打火機，橙色的火苗靠近仙女棒瞬間點燃！
四射的煙花照亮了方寸間，孟星小心地將臉靠近仙女棒感受那點點溫暖，好似姐姐還在。
仙女棒逐漸燒完，煙花黯淡。
頓時！孟星只覺得腦袋抽疼，彷彿要裂開。
她捂着頭，腦中一片空白，痛苦地朝桌上砸去。
“啊！！”
模糊中，孟星陡然睜開眼睛，猛地從書桌上撐直了身子。
我這是怎麼了？
慌亂地摸着自己的頭，茫然地看着眼前。
“我剛剛不是在玩仙女棒嗎？”
然而，手邊空無一物，慌亂地拉開手邊的抽屜，照片還在！
但是，抽屜裡除了照片什麼都沒有！
她揉了揉太陽穴，估計是最近上班太忙連夢和現實都有點分不清了？
咚咚咚……
敲門聲嚇得孟星一哆嗦，只聽外面傳來母親的聲音，“星星，快出來。”
估計是銀耳羹熱好了？
她揉着頭起身，甩了甩腦袋，那陣頭疼依舊還未消散，拉開門只見母親正拿着手機說着什麼。
望了望空空如也的餐桌，孟星有些抱怨，“媽，銀耳羹還沒熱嗎？”
坐在沙發前的孟母笑着從手機前探出腦袋，“什麼銀耳羹？快過來坐，你姐問你想要什麼禮物呢！”
“姐，姐姐？” 孟星好笑地搖了搖頭，“媽，你在開什麼玩笑呢。”
姐姐不是早在三年就因爲車禍去世了嗎？母親一定是在忌日這天太想念姐姐，都開始說胡話了。
“媽，星星還沒出來嗎？我都已經快到免稅店了。”
電話的擴音器裡傳來溫柔又熟悉的聲音，一瞬見，孟星渾身一僵！
這聲音……
她慌亂地朝沙發的方向撲去，因爲動作過大還險些絆了一跤。
“哎呀，小心點啊。”
孟母將手機遞給孟星，還跟對面的人說着，“阿月，我記得上次你說的那個香皂還蠻好聞的，再帶一塊回來啊，你小姨很喜歡的。”
小姨？她不是因爲詐騙一年前進監獄了嗎？
什麼鬼？！
腦子裡一團亂麻，但孟星的手沒停下，連忙搶過手機。
微信視頻正開着，孟月那張臉出現在屏幕裡，孟星瞬間大腦一片空白！
望着手機裡的那張臉，她驚訝地半晌說不出話來。
“星星啊，我馬上要去免稅店買東西，你需要什麼給我說啊！”
和三年前一模一樣的話！
“星星？怎麼不說話呀？”
孟星的腦子在飛速的旋轉，這是夢？
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不對，一定是夢！
她趕緊將微信視頻放到後臺，一看手機時間驚得目瞪口呆。
手機上赫然顯示：二零二零年九月二十六日晚上八點！！
也就是姐姐出車禍的三天前！！
“星星？？星星？你怎麼了？是哪不舒服嗎？”
孟月軟糯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帶着隱隱焦急。
旁邊的孟母也嚇得心慌，“怎麼哭了？是不是上次摔的地方又疼了？要不要去醫院啊？”
孟星這纔回過神，一摸臉上一片溼潤。
她吸了吸鼻子，腦中開始整理，如果說現在是二零二零年，那一切都來得及！不管是夢還是現實，她都要說出那句憋了三年的話。
“姐姐，你能不能明天回來，我，嗚嗚嗚……”
視頻裡的孟月一見自己妹妹哭就心疼得不行，“怎麼了這是？是腿又開始疼了嗎？”
孟星使勁點頭，眼淚立馬蕩在眼眶，“疼，好疼啊，我想姐姐，我要姐姐陪我去醫院，嗚嗚嗚……”
“胡鬧！你姐姐一家昨天才剛到慶市，怎麼能明天就回來呢！？你不舒服還有我陪着呢！走走走，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不行，孟月死在二十九日回雲市S3高速的車禍裡，那就必須要她在二十九日之前回來。
孟星繼續慘兮兮地捂着受傷的左腳，這是她一星期前自己邊玩手機邊下樓給摔的，骨頭有點撕裂，醫生讓回來靜養。
她繼續抽抽搭搭地撒嬌，“嗚嗚嗚，不行，我就要姐姐回來，姐姐會給我做黃桃銀耳羹，媽你不會做！”
這話把電話兩邊的人都給氣笑了，孟母一個勁兒地搖着頭，孟月則笑着安慰，“好好好，那我提前點回來，就後天吧，星星公主你覺得可以嗎？”
再次聽到這個稱呼，孟星哽咽，她從來都不是什麼公主，卻有人十年如一日地將她當公主一樣寵着。
她又吸了吸鼻子，“後天？也就是二十八號嗎？”
“對呀，本來打算二十九號回來的，既然星星公主想我了，那肯定要提前回來嘛，但是明天確實不行，我們已經定了出海的遊艇呢。”
孟月在視頻裡眉眼彎彎，神色溫柔，身後不時傳來她老公的聲音，她時不時地回頭與他說着什麼。
“好！姐姐，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我等你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