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據點中,大頭班長很是鬱悶,大清早剛爬起來,就被小林太君劈頭蓋臉胖揍一頓。前天就該送到的補給沒來,昨天又等了一天,還是沒來,這是咋回事?據點裡就剩下3天的口糧,於是,自己悲催了。可這,關我毛事!這電話也是邪性,前天還好好的接到了安定通知送糧的電話,晚間就打不通了,命苦啊,這破差事,只得又落到了自己頭上。
這狗日的小林也太狠了,平日裡自己下鄉回來也沒少孝敬,連花姑娘都給他弄回來好幾個,眼見要斷糧,竟全然不顧往日情分,這頓竹筍炒肉。。。哎喲喂,瞅瞅,頭都打出血了。好吧,沒法子,只好嘟嘟囔囔集合手下十條好漢,灰溜溜滾出了門。
接到的命令是去30裡外的石寨催糧,順道查看電話線。不會是2分區的土八路又來搗鬼了吧。這幫兔崽子,盡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一放槍就跑了,這次讓我逮到,哼哼。。。嗯?莫不是老天助我?
剛走出不到10裡地,忽見路旁的田地裡隱隱綽綽出現幾個身影,看那土不拉幾的爛棉襖和鬼鬼祟祟的模樣,可不正是游擊隊?只要逮到這幾個背時鬼,回去也能交差了吧!回頭示意手下禁聲,一貓腰跳下道路,拔腿就追。
出現在他們視線裡的,是附近雞鳴村的遊擊小隊,也就是上次去趙村強搶老頭的兩夥子憨貨之一,另一幫子,是白石坳的同夥。哦,是同志。聽從安定採買東西回村的鄉親說,前面打過仗,死了一地人,都是白狗子,老薑就起了心思:莫不是咱的主力乾的?於是帶人來現場想撿點殘羹剩飯。沒成想出門忘了看黃曆,得,剛好被清水出來的僞軍盯上了。
兩隊相距50米時,姜隊長也發現了身後出現的災星,心裡頓時就慌了。打?自己這邊才9個人,2把鳥銃;對面11個,全副武裝,決計幹不過。既然幹不過,那就只剩一個法子:跑!
落跑,也是一門學問。往村子方向肯定不行,剛好回頭撞煞星懷裡。那就只好先往石寨方向跑,前面不到5裡地,有一片丘林,只要到了那不被追上,往山窩裡一鑽就是勝利。
於是乎,不待招呼,9個人撒丫子在前面狂奔。眼見已被發現,後面大頭班長也不再掩藏行蹤,大吼一聲:“站住!再跑老子就開槍了!”指揮手下亡命追趕。
站住?當你爺傻呀!不跑你也一定會開槍。老薑一聲不吭,悶頭趕路。後面的一看,喲呵~還越跑越來勁是吧,舉起駁殼槍擡手就打。見頭兒開了火,衆手下也是紛紛邊追邊放槍,打不中不要緊,嚇也嚇死你。一逃一追中,離送糧隊死翹翹的地方越來越近。
此刻,前日挖好的指揮掩體裡,李大山正跟趙長庚愜意的貓在新房裡抽菸打屁。
“狗日的趙大,最是會拍魔頭的馬屁了,看看,連個掩體都蓋上雪了,難怪那麼得頭兒歡心,每次都讓他指揮。”李大嘴憤憤的惡意譏諷着同是身爲副隊的某人,看似是爲了沒撈着露臉的機會不平,實則還是在爲了上次特招村裡郎中被敲詐了100發子彈耿耿於懷。
趙長庚嘿嘿低笑起來,一臉的猥瑣:“大嘴,你說你爲啥叫大嘴呢?不就是平日裡會咧咧麼?那咋不見你在魔頭跟前表現表現,盡在這裡發牢騷。有本事,你也去頭兒跟前說段相聲,沒準下次就是你指揮了。”
“你。。。”李大山握住煙桿子作勢要打,突的頓住:“有槍聲!漢陽造,出事了!”兩人頓時一齊掏出駁殼槍,舉起望遠鏡往槍聲響起的地方看去。
“老薑?是雞鳴村游擊隊。後面是。。。11個,清水出來催糧的。”瞬間判斷形勢,緊接着命令:“機槍不要開火,對付這幾坨菜是浪費子彈。啓發,領頭的交給你了,放過游擊隊,聽我命令開火。”
王啓發把子彈推上膛,輕輕點了點頭。
李大山轉頭看向3個大學生:“第一輪幹掉9個,剩下2個,交給你們了,有沒有信心?”至於目標分配,早已經演練過無數次,熟悉到不能再熟。
3人重重頷首,目光中都是帶着堅定。李大山咧嘴一笑,回頭湊到王啓發耳邊:“注意保護,他們漏了,你補槍。”
氣喘噓噓中,前方山樑在望,老薑揮動大手:“快!再加把勁,上了山他們就不敢再追了。”平時都是這樣,鬼子也好,僞軍也罷,都不會離開道路太遠,被埋伏怕了。
後面越追越近的一干人等,也是洞悉了土八路的意圖,班長大人把駁殼槍槍一揮:“快快快!別讓他們進山!”此時,狗與兔相距不到30米。
眼看離山頭還有50米,老薑急得額頭冒汗,完了,來不及了,30米,僞軍槍法再差,蒙也能蒙中。生死關頭,走投無路下抄起鳥銃就要回頭拼命。。。。。。
“呯!”一聲巨大的槍響自50開外的山頭傳來。剛一愣神的功夫,
“呯!”又一聲弱了很多的槍聲再起。
山上有人!看看身邊衆人安然無恙,是自己人!再一轉頭,目瞪口呆:狂追了自己近5里路的一羣惡犬,盡皆伏屍。
咋回事?這戲法怎麼變的?兩槍打死11個人?儘管已經轉危爲安,但生還的喜悅還是被深深的震撼所取代。
前方山頭,出現一排身影,人數不多,只有13個。看他們的裝扮,鋼盔加皮鞋,不用問了,方圓百里,這樣的隊伍只有一個:趙村游擊隊。
李大山衝3個大學生豎了豎大拇指,打着哈哈從掩體裡爬出來往山下走:“我說老薑啊,這是咋的了?被這幾個孬貨攆了幾里路,你一把年紀怎麼越活越回去了?”
老薑呀呀張了張口,臊紅了老臉。隨即看到數月前就瞧不起自己的李大嘴,憤然呸了一聲:“站着說話不腰疼!你看看你,這麼好的武器,還有機槍呢,我要是有你手裡的傢伙什,我。。。。。。”
話說了一半,突然驚醒:人家沒用機槍啊!只開了兩槍就幹掉了11個白狗子啊!轉頭看看身邊一幫泥腿子,把人家的東西給咱,真能跟他們一樣?
“行了行了,知道你可憐,窮得連要飯的也不如。這樣,這堆破爛都送你了,也算感謝你們上次來趙村幫着轉移。”
“都給我們?你不要?哦,當我沒說。”看看人家手裡的傢伙,還真不會跟咱搶這堆破爛。隨即心中大喜,有了這批武器,咱雞鳴村游擊隊也算是鳥槍換炮了!下次再見着白石坳那夥子,哈哈哈。。。當然,跟趙村還是沒得比,人家。。。唉。。。
身邊兒子湊了上來:“爹,看看人家。6分區4個游擊隊,趙村跟李家溝早就合併了,現如今多威風。再看看咱們跟白石坳,要不。。。”
對呀!要是上次去趙村搶人的時候就加入他們,現如今咱也能在這一畝三分地橫着走不是?
想明白這層,一邊指使手下趕緊去拾掇一地破爛,一邊把張老臉笑成了一朵鮮花,不,一朵狗尾巴花,巴巴地湊了上來,搶過李大山手裡的火柴,嚓地打着給人把菸袋點上:“老李呀,早聽說你們厲害呀,連鬼子一個小隊都能幹掉。你看啊,咱都是認識多年的老夥計了,又一起打了2年多鬼子,要不,咱入夥,一起幹成不?”
李大山聞聽此言,愣了一下,詫異的擡頭看着老薑,好似從不認識他:“老薑,你沒發燒吧,說什麼胡話呢。一起幹?你是要加入我們游擊隊?”
被李大山的表情搞得一呆,茫然中點了點頭:“是啊,有什麼不對嗎?”
李大山就哈哈大笑起來,仿似聽到了最好笑的冷笑話,直笑得鼻涕眼淚糊滿一臉,在對面衆泥腿愕然中,一指趙長庚:“長庚啊,他要加入我們游擊隊,你給他說說,說說,哈哈哈哈。。。。。。”
趙長庚強忍住笑意,走到老薑跟前:“我們現在招兵的年齡上限是30歲,大爺,您貴庚啊?”
愣了一會,憤然擡手一指李大山:“老子比他也大不了幾歲,他怎麼可以!”
李大山傲然搖了搖頭:“手快有手慢無,早起的鳥兒纔有蟲子吃。你耳朵沒毛病吧,他說的是現在!現在我們只要18歲以上30歲以下的,您老回去歇着吧。”
老薑和兒子對望一眼,完了,老的老小的小,咱爺倆都沒啥指望了。不過嘛。。。兒子還有希望,明年就夠標準了。
聽了這個解釋,旁邊跳出來數條大漢,紛紛舉起手臂鼓現自己發達的肱二頭肌:“我們夠條件!我們都夠!”
李大山不屑的邪瞄了他們一眼:“你們,誰識字?”
啥?當兵還要識字?從沒聽說過呀,這當兵跟識字有個啥關係?
“我們現在不收文盲,連字都不識,怎麼跟你講革命道理?”趙長庚隨手拉過身後一位:“噥,大學生,我小隊裡就有3個,你說你們一幫文盲來摻合個什麼勁,都回去洗洗睡吧。”
太傷自尊了!沒法活了!想起自己跟人家那無法彌補的巨大差距,一干人等只得收拾收拾,掩面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