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各執一詞(粉紅50+)

雖然單單就謀害沈君茗一事,青紋已經死不足惜,但誰也沒想到,她居然會一早就服下毒藥,還是大黃。更重要的,她的大黃是哪裡來的?不止是沈君昊,沈滄、沈倫也知道,青紋之前鬧自殺,衣服被換過了,房間也清理過,這就等於她的一切都被徹底檢查過,而這幾天她一直被嚴密看守着,除了沈君昊派去的人,根本沒人可以接近她。如此一來,除了紫竹和沈君昊的手下,還有誰能夠給她大黃?

沈君昊對這突然發生的變故也是又怒又驚。他終於明白之前青紋爲何鬧自殺了,她根本就在向沈滄和沈倫證明,大黃的事,他和雲居雁脫不了干係。他們心中很清楚,他們是無辜的,那麼青紋手中的大黃又是從哪裡來的?她依然與幕後之人有聯絡?

短暫的沉默過後,沈滄命大夫入內,替青紋診脈。他是要殺了青紋,但這並不等於他會容忍她自殺。確認她的的確確中了大黃的毒,他命大夫給她熬煮解藥,大夫爲難地說,她中毒已深,恐怕不見得能救她性命。

青紋聽着這話,臉上絲毫沒有懼意,只是對着沈滄說:“王爺,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奴婢說的句句屬實,奴婢只求見二爺最後一面,奴婢只想告訴二爺,奴婢對他一片真心,傷害十一少爺,全是因爲夫人不擇手段害死黃姨娘,奴婢不忍二爺心中悲憤,卻無處訴苦,只能一味隱忍。對夫人還要虛以爲蛇……”

“夠了!”沈滄喝止青紋。屋子內除了他們,還有陳公公也在,這根本就是給皇帝看笑話,皇帝可以以此教訓沈倫治家不嚴。甚至免了他的世子之位。

沈倫聽青紋再次揭出此事,也是又羞又怒。說實話,當初黃姨娘死了。他其實是鬆了一口氣的。可惜那時的他沒有想到,一切全因薛氏想奪權。

青紋跪在地上不再言語。炙人的沉默間,沈滄雙手握拳,原本皺巴巴的皮膚繃得緊緊的,不知道在想着什麼。沈君昊生怕沈滄和沈倫又在懷疑雲居雁,特別是沈倫,他一向對雲居雁心存偏見。

“你還不老實說。這藥粉到底是哪裡來的。”他打破了沉默。

青紋擡頭朝沈君昊看去,堅稱:“大爺,奴婢還是那句話,奴婢願意與紫竹當面對質,只求見二爺最後一面。”

“你根本一早就知道。紫竹不可能與你對質。紫竹落水而亡的事,楓臨苑人人皆知……”

“紫竹死了?”青紋一臉錯愕與無辜。呆愣片刻,她突然跪着上前,焦急地問:“王爺,二爺呢?二爺是不是安然無恙?二爺有沒有被大奶奶……被她……”

“住嘴!”沈滄的臉色愈加難看了。任誰都看得出青紋很不簡單,但不得不說,他也在思量,青紋的大黃到底是哪裡來的。他並不懷疑沈君昊和雲居雁,但是這一點實在無法解釋。

青紋因沈滄的怒斥呆了一下。續而擡頭看沈君昊,又轉而問沈滄:“王爺,紫竹是不是意圖謀害二爺?”

沒人回答青紋,每個人都在思量各自心中的疑竇。陳公公站在沈滄身後,環視屋中的衆人。他隱約記得很早之前,那時候皇帝尚未登位。他曾在皇帝無意間說起淮安郡王府的時候問過皇帝,對沈家是否也是不效忠就滅之。當時皇帝只是笑而不語,那表情彷彿在說,根本不用他動手,沈家一定會自取滅亡。之前,皇帝若不是想要沈滄手中的那筆銀子,恐怕依舊會對郡王府不理不睬,讓沈滄慢慢揣摩帝心,讓他們惶恐不安。

此時此刻,在陳公公看來,沈家亂成這般,一個小小的丫鬟就能攪出這麼多事,皇帝確實不用擔心的。這一瞬間,他不禁有些同情沈滄,又忍不住想,沈滄曾經叱吒戰場,深受老臣敬重又如何,眼下還不是焦頭爛額,連家裡的下人都管不了。再想想,他又有些疑惑。皇帝何以如此篤定,彷彿早就知道沈家的下場一般。

突然間,青紋的大笑劃破了令人窒息的寧靜。她笑得眼淚都出來,嘴裡喃喃着:“我終於明白了,我終於懂了。大奶奶好狠的心,怪不得夫人不是她的對手,怪不得……”她的聲音噎住了。衆人只見她按着胸口,痛苦地跌倒在地上,表情也跟着扭曲了。

沈滄看着她的動作,彷彿感同身受一般。之前他的心口痛雖不至於像青紋這般嚴重,但青紋的痛楚明明白白告訴他,他的子孫之中,有人很想看到他痛苦地掙扎。若不是沈君昊堅持,恐怕他至死纔會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青紋倒在地上掙扎着。沈滄不說話,沒人敢開口。許久,青紋的症狀才稍稍緩解,她有氣無力地繼續說道:“王爺,老爺,奴婢死不足惜,但二少爺是王爺的親孫,也是老爺的兒子。”她的眼淚一顆又一顆自臉頰滑落,她悲泣地說:“奴婢的命是二爺救的,奴婢……”

“祖父,我們不能任由她在這邊胡言亂語。”沈君昊打斷了她。他和雲居雁不能失去沈滄的信任。他覺得沈滄的態度已經不似一開始那麼堅定了,更不要說沈倫了。

“大爺,您什麼都有了,爲什麼您就是不能放過二爺呢?”青紋轉頭對着沈君昊,彷彿在爲沈君燁抱不平。

沈君昊沒有理她,對着沈滄說:“祖父,您應該很清楚,無論是紫竹,還是她的家人,都與我和居雁沒有半點關係。”

“紫竹已經死了,自然沒有關係。如果我和二爺都死了,大爺和大奶奶是不是要給二爺扣一個與丫鬟殉情的罪名?”

青紋的話音剛落,沈君昊就見沈倫轉頭看了自己一眼。他知道父親一定在想,若是沈君燁喝下了那碗湯藥。而青紋死在了他的牀邊,任誰都會覺得他們這是殉情。若是大家相信紫竹是受雲居雁指使,整件事就變成雲居雁殺了沈君燁,又做成他和青紋殉情的假象。雲居雁纔是最可怕的人。

沈君昊心中暗驚。他一早就知道幕後之人不簡單。卻沒料到事實遠遠超出他的預估,他們依舊準備不足。回過頭想想,所有的計劃一環扣一環。就算中途生出什麼變故,他們也能馬上做出應對。這一次,恐怕對方早已料到他會嚴密看守青紋,所以她和沈佑能否串供其實沒有那麼重要。

沈君昊想了想,對着沈滄說:“祖父,她口口聲聲說自己與二弟如此那般,不過是她的一面之詞。若是她真的一心對二弟。又怎會在他即將成婚之際,說出這樣的事。”

沈倫回過神,朝青紋看去。沈滄雖因爲青紋心痛的動作而晃神,不過他還是相信沈君昊和雲居雁的。

青紋把幾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對着沈君昊說:“大爺。若不是大奶奶使詐,奴婢絕不會讓二爺難做。再說奴婢只是一個下人,一個卑賤的奴婢,當不得什麼,哪裡需要擔心壞了二爺的好姻緣?”

陳公公聽青紋口齒清楚,條理清晰,心中不禁暗暗佩服。他不知道皇帝要他拖延時間,到底是拖延多久,因此搶在沈滄之前說道:“王爺。事情還是弄清楚的好。若是這個惡奴信口雌黃,不管她有沒有必死的決定,都應該亂棍打死,再暴屍三日。”

“陳公公覺得此事怎麼纔算弄清楚?”沈滄冷聲詢問。陳公公分明是看好戲的嘴臉,令他心生不悅。

其實若是在平日,他哪裡容得了青紋說這麼多話。早就拖出去杖斃了。不過今日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少的手段,而家裡的人又是什麼反應。至於皇帝,雖說讓他看到自家的醜態很丟臉,但反過來想想,如此一來,也能讓皇帝對他們放心,也算好事一樁。

見陳公公連連說不敢,沈滄低頭對青紋說:“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你想見君燁最後一眼嗎?我這就成全你。”

青紋聽到這話,愣了一下,臉上頓顯喜色,不待沈滄有進一步的命令,她立馬伸手整理頭髮,又拉了拉衣襟,還用帕子細細擦了擦臉頰,只差沒有請沈滄拿銅鏡給她。她的動作清清楚楚顯示了,她就是懷春的少女,正緊張地等待着與情郎的會面,只是她那微微的一愣,可以解釋爲驚喜,也可以解釋爲錯愕,甚至可以說,她沒料到自己居然能見到沈君燁。

衆人把她的反應看在眼中,沈滄大聲吩咐門外的下人把沈君燁擡過來。

焦急的等待中,每個人都各自懷着心思。青紋的目光緊緊等着房門,她的雙手交握在胸口,十指相互揉壓,似緊張到了極點,眼眶中也是滿含着眼淚。

沈君昊冷眼看着她。若說青紋的情人另有其人,那麼她演得也太過惟妙惟肖了。正當他心下起疑的時候,他忽然發現青紋的嘴角掠過一絲笑意,似得意,又似胸有成竹。笑容一閃而過,待他回過神,青紋的臉上只剩下純然的緊張與擔心。

隨着雜亂的腳步聲,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沈君燁虛弱地靠在躺椅上,被人擡入了屋子。

“二爺!”青紋略帶哭腔的聲音傳入衆人的耳膜,大家只見她已經淚流滿面,正掙扎着想往沈君燁身邊爬去。

沈君燁看了她一眼,臉上帶着幾分莫名其妙,目光掃過屋子裡的其他人,喚了一聲“祖父,父親”,馬上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右手無意識地捂住了胸口。

“二爺,您怎麼了?”青紋的聲音焦急萬分,更加急切地往沈君燁身邊靠去。

沈君燁再次看了她一眼,又轉頭朝沈君昊看去,彷彿在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青紋終於爬到了沈君燁的躺椅邊。她的目光緊盯着他的胸口,雙手扶住了沈君燁的手腕,急急說:“二爺,您的傷……”

“你這是幹什麼?”沈君燁虛弱地問,說話間欲抽回自己的右手,只可惜力不從心。

青紋錯愕地看着他,卻依舊握着他的手,續而又說:“二爺,是奴婢的錯,是奴婢被大奶奶哄得說出了真相。如今大家都知道了。奴婢今日只是想見您最後一面,奴婢已經什麼都說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沈君燁一臉疑惑。

“二爺。”青紋的眼淚簌簌直下。

沈君燁試圖用左手掰開青紋的手指,緊接着似想到了什麼似的,朝屋子內的其他人看去,最後把目光落在了陳公公的臉上。他見無法甩開青紋,突然輕輕一笑,對着沈滄說:“祖父,您這是要我承認,我和這個丫鬟有染嗎?”他的話明着是詢問,實際卻滿是控訴,彷彿這是對他的侮辱。

青紋聽到這話,猛然放開了沈君燁的手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低聲喃喃:“二爺,奴婢早已服下了毒藥,奴婢只求您看我最後一眼,就別無他求了。”

沈君燁回頭看着青紋,冷笑着問:“你收了什麼好處?饒你不死嗎?”

“二爺,奴婢真的別無所求。奴婢已經承認了所有的事,奴婢也清清楚楚地告訴了王爺,謀害十一少爺完全是奴婢一個人的主意,您也是在事後才知道的……”

“夠了!”沈君燁用力大喝,緊接着又費力地咳嗽了起來,許久才喘着粗氣說:“祖父,我一早就說得很清楚,我早已心如死灰。您要我承認什麼,我就承認什麼,犯不着讓一個丫鬟來誣陷我……”

“二爺,您怎麼能這麼說。”青紋傷心欲絕,“奴婢只是一個卑賤的下人,決不會擋了您的美好姻緣的。”她說着又悲悲慼慼地哭了起來,目光卻依舊緊盯着沈君燁,彷彿想在臨死前,把他的容貌深深印入腦海中。

沈君昊對這樣的眼神太熟悉了,只有深深愛着一個男人的女人才會用這種眼神看着情人,恨不得時時刻刻這樣注視着對方。沈君燁堅決不認他和青紋的關係,可青紋的癡情卻是如此真實。

他們之中,到底誰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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