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程星月將那黑色小球拔出房屋智能管理系統,一個慵懶而性感的聲音傳了出來:“哎,這一回又睡了好久,是誰喚醒了我?哦,是個小姑娘。”
“你是誰?”程星月緊張地環視:“你想幹嘛?”
“呵呵呵,有趣,有趣!”那聲音笑了起來:“你不知道我是誰也敢喚醒我?”
“你,你,……”程星月越發緊張,立刻試着去把那黑色小球拔出系統。
“哎,別別別,小姑娘,你別這樣!”那聲音立刻正經起來,好言好語道:“我是來幫你的。”
“你幫我?你幫我什麼?你知道我要做什麼?”程星月暫停了手上的動作,問道。
“其他我不知道,不過至少我知道,現在有人正想要通過這房屋智能管理系統來監控你,嗯,我看看,好像還是來自太空巡警本源星分部的。喲,小姑娘,你不是犯事了吧?”
“什麼?”程星月一愣,想起剛剛在學校見過的那兩位,立刻明白了。同時,她也立刻意識到了這聲音的主人對她沒有惡意,且還是個反偵察高手。一瞬間,她腦子裡閃過各種可能性,然而開口的卻是:“我現在該怎麼辦?”
“放心,我現在已經切斷了他們對你的監控,短期內他們是無法通過電子設備來監控這套房子了。只是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犯了什麼事,若是嚴重的話恐怕他們已經在來的路上咯!”
“我沒犯事!”程星月跺腳道,但是她馬上意識到說這些是沒有意義的。思考片刻,她轉而問道:“你能切斷他們對我的監控,那麼你能反過來監控他們嗎?”
“喲,小丫頭不簡單嘛!”那聲音又恢復了一開始的不正經,調侃道:“我可是個有職業道德的人,怎麼能隨意監控別人呢!”
程星月作勢要去拔掉黑色小球,立刻有了成效。
“別別別!小姑娘你怎麼一言不合就要殺人呢!行了行了,我幫你還不行嘛!”那聲音無奈道,然後客廳的放映設備上便出現了毛斌和艾德娜的監控畫面。
程星月眼睛一眨也不眨地仔細看着畫面,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每看一遍,心就下沉一點,一直沉到深淵,不能動彈:譚海韻死了?他們說哥哥死了?怎麼可能!上週他們還通訊過的,當時哥哥還笑眯眯地跟她比劃說要帶她去看一個好東西的。怎麼可能?!
“小姑娘,你沒事吧?”這一會兒的功夫,聲音的主人已經查到屋主是誰,再加上這一段監控畫面,便什麼都明白了:“這會兒他們估計已經在來這的路上了,你要不要避一避?”
避一避?避去哪裡?除了哥哥,她並沒有關係親近的人,更何況去到哪裡能夠避開執政機器呢?程星月心中一片茫然。她還不能從譚海韻已經去世的消息中回過神來,更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天大地大,宇宙中可有自己的容身之處?
“唉!看來這一次我是逃不了了,免不得要落回林家的手裡去。”見程星月一動不動,也不理睬他,那聲音哀嘆道。
呆立好久,程星月纔想起來一個人,是哥哥的朋友,這一回跟哥哥一起參加這次太空探索的,如果能聯繫上他,那麼至少能知道這消息是否屬實,如果屬實,又是什麼原因導致哥哥的死亡。想到這裡,她立刻有了動力,問道:“你能聯繫上太陽系外飛船嗎?”
“你還真當我是萬能的啦?”那聲音道:“你先說說是哪一艘飛船,我試試。”
程星月呆住了,她還真不知道哥哥去的是哪一艘飛船。以往哥哥臨行前總是將她照顧得妥妥當當,又經常性是機密性質的工作,所以她從來不過問他的工作細節。沒想到此時,卻是讓這個習慣降了一軍。
“我不知道……”程星月捂住眼睛,淚水從指縫中落下來,無力又悔恨。
“小姑娘,你別哭。”那聲音頓了一頓,道:“你若是相信我,便聽我的做,我有辦法讓你脫離他們的控制。只是,你恐怕不能再回到這裡來了。你要不要試試?”
要不要離開這裡,這個充滿與譚海韻幸福回憶的地方?當然不要!但是,不離開,自己面臨的就是無底的深淵,那什麼母本她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譚海韻是否因它而死?她留下來會不會步入譚海韻的後塵?太多的問題縈繞在程星月的腦海,理智與情緒在她腦中博弈,最終,她以一句話了結了這團糾結,爲自己求一個活路:“我該怎麼做?”
“很簡單。你把你和屋主的信用授權給我,我來處理你們的財產和身外之物。而你現在立刻去收拾你的東西,只帶走必須之物,其他一切都留下。哦,別忘了帶着我。嗯,就那個黑球。”聽到肯定的回覆,這聲音裡立刻帶上了一絲喜悅。
“那你究竟是誰?”程星月終於想起這個關鍵性的問題:“你爲什麼要幫我?”
“你喚醒了我,就我們這個族羣來說,你可以算是我的主人,我幫你不是天經地義的嗎?更何況,像你這樣的小姑娘做我的主人,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我暫時還不想換主人。至於我是誰,你確定不需要給我取個名字嗎?如果你嫌麻煩的話,我可以給你推薦幾個不錯的名字喲。”
程星月不可置信道:“你是智人?!”
“不錯。我叫何仁,你可以叫我仁叔,我以後會多多指教你的。”何仁哈哈笑道:“現在,你,小星星,快去收拾東西去吧。最近的一輛警車離這裡只有15分鐘車程了,希望他們不是來找你的。”
程星月還仿若在夢中。她聽說過智人這個族羣,是由自然人的靈魂抽取出來的一種智能非生物。他們像人類一樣能夠思考,但是他們沒有身體不會死亡,是一種永生的族羣。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成爲智人,但是隻有極少數人才有這個永生的機會。至於那些智人去了哪裡,在幹什麼,她卻是一無所聞了。因此,在此之前,她一直以爲這智人的傳說,只是傳說而已。
“還楞在那裡幹嘛,還不快去!”何仁催促道。
程星月如夢初醒,動作迅速地走進自己的房間包了一些換洗衣物,又去書房將裝着譚海韻這些年來的研究筆記和數據的儲存設備帶上,最後去了地下室的小型實驗室取了幾臺價格昂貴的實驗器械,全部打包好帶到客廳時,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分鐘了。
“你速度怎麼這麼慢?”何仁抱怨道,看到她打包的東西更是火大:“窩草,你連實驗設備都要帶上啊?你帶這麼多東西怎麼走?你怎麼不把房子帶走?”
程星月正想反駁,何仁又無奈道:“算了算了,自己挑的主人,跪着也要伺候下去。這些實驗設備你別帶了,太引人注目。我已經幫你叫了一輛車,就在小區路口,車牌號是XXYZZ,你等會別搞錯了。對了,你的手環脫了留在這裡,我已經幫你重新弄了一套身份證件,等會兒你到了航天中心,去失物招領的櫃檯報我的名字,會有新的身份文件給你。然後你坐中航ABCDA號飛船上1號衛星基地,到了以後還是去失物招領的櫃檯報我的名字,會有人告訴你後一步安排的。你聽明白了嗎?”
程星月將整個流程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點了點頭。
“好,你現在就出發吧。我剛剛查看了一下城市智能交通管理系統,有三輛警車往這個方向來了,極有可能便是爲你而來的,大約還有10分鐘左右就到。我剛剛在安保設備上做了些手腳,希望能夠拖住他們一段時間,足夠讓你登上去1號衛星基地的飛船。現在把我退出這棟房子的的智能管理系統吧。”何仁再次交代道。
程星月一聽,緊張得手心裡冒出汗來。按照何仁所述一一照辦,走出這棟生活了近10年的房子,她回頭看了一眼,與譚海韻相處的往事在腦海中一一閃現。眼淚涌上來,她使勁閉了閉眼睛,在心中默唸:哥哥,祝我順利,總有一天,我們還會相見的。轉身,頭也不回地朝小區路口走去。
程星月剛剛坐上何仁叫的車,就看到三輛警車呼嘯而來,正正停在家門口。七八個全副武裝的警車包圍了整個房子。她沒有繼續觀察,直接催促司機去航天中心,取到了新的身份證件和手環。直到辦完所有的手續登上中航ABCDA號飛船,程星月還緊張得全身顫抖。她畢竟還只有16歲,再心智成熟也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陣仗,一個人逃避官方的追捕需要的不僅僅是技巧,還有勇氣和自我控制力。
好在一切順利。她來到了1號衛星基地的失物招領櫃檯,一個上了年紀的大爺聽到她報出何仁的名字,對着她瞅了半天,才道:“你跟我來。”說罷便帶着她繞出了航天中心,又走了好長一段路纔來到一個倉庫門前,道:“我就不進去了,這裡面都是何仁的東西,你看着處理吧。”說罷給她開了門,轉身便走了。
程星月推開倉庫門,立刻被裡面的東西震撼了:滿滿一倉庫的各種機器人!有高達四五米的看着像是變形金剛一樣的機甲裝備,還有不到她膝蓋的蜘蛛機器人。她在裡面轉了一圈,這些機器人有的是好幾十年前購入的了,最先進的一臺是2年前購入的高仿真機器人,那逼真程度,若不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程星月也不敢說那是一個機器人。
她在這個不大不小的倉庫裡面轉了兩圈,最終還是在那最先進的高仿真機器人面前停了下來,仔細地閱讀了使用說明後,將它的胸口打開,然後把那個小黑球——何仁裝了進去。
有三秒鐘的安靜,然後它突然擡起手,摸了摸程星月的頭,道:“真是個聰明的主人。好吧,後面就一切交給我了。你先在那邊休息一會兒,我準備好了就叫你。”
程星月有一瞬間的迷茫,這一刻她想起了譚海韻,他也很喜歡摸她的頭。因爲他不能說話,更多時候兩人相處是以書面語言或是身體語言交流,而摸頭,則是譚海韻高興時最常對她做的。
“傻丫頭,快去休息吧!”何仁在她額頭輕輕一點。莫名地,程星月覺得安心下來,聽話地走到這倉庫裡唯一的沙發跟前坐下,一閉眼便進入了黑沉夢鄉。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等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小房間的牀上。打開房門,燦爛星空盡在眼前,何仁站在這一片美好的星空旁不知在幹什麼。聽到開門聲,他轉過頭來:“小星星你醒了!”看到程星月一臉迷茫地看着他,不由笑了:“我們已經安全了。你說你究竟犯了多大的事呀,竟然出動了那麼多太空巡警來搜捕我們,幸好我有先見之明,藏了一艘太空飛船,現在我們不得不在太空裡面流浪了,等風頭過去再說吧!”
“你說我們現在在太空飛船上?”程星月有點懵,又看了看那一片星空,發現那確實是真的星空而不是播放的畫面,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她當然是感激何仁將她從那麻煩的泥潭中解救出來的,但是如今的情況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而且聽何仁的口氣,他在這中間出錢出力出物,今後她難免要矮他一截,事事聽從他的意見了。
“沒錯。你們那房子賣不了幾個錢,就算再加上我那一堆破爛,也買不起這麼大一艘太空飛船呀。這是我前主人名下的財產,有一次我跟他打賭贏的,所以我擁有使用權。”何仁笑眯眯地說,轉而用一種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詠歎調繼續道:“啊!星際探險!這是多麼讓人振奮激動的旅程!小星星,你想去哪裡?”
程星月撫平了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想了想,問:“你能查到我哥,就是譚海韻的消息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去他那裡。”
何仁沉默了一會兒,道:“本來想過一段時間再跟你說這件事的,不過看你這麼着急,也就不瞞着你了。這是我剛剛從全息網上看到的一段新聞視頻,你先看一下吧。”說着,他在控制檯上按了幾下,那片星空便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則開始播放新聞。
“現在播放一則剛剛從前線發回的報道:本源星某研發機構的太空探索船在探索途中遭遇星盜,著名生物學專家譚海韻在與星盜對抗中身亡。太空巡警總署已全面開展星盜搜捕行動。詳情請關注本臺稍後播出的特別報道……”
程星月呆呆地看着屏幕,雖然心中早已有了準備,但是當聽到哥哥的死訊時,她還是不能接受這個現實:爲什麼像哥哥那樣好的人會遭遇這樣的結果?這不公平,這不公平!她喃喃地說着,眼淚順着眼角落下來,還沒來得及掉到地上,就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擦去:“節哀順變。”
何仁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人哭過了。他曾經有過好幾個主人,都是厲害人物,向來只有他們讓別人哭的份,從沒見過他們哭泣的場景。而這一回的主人,看起來還幼嫩得很,短短一天之內,已經在他面前落淚好幾次了。但是他卻難以控制自己想要幫助她的心情,這種感覺很新奇。
“還有一些有趣的報道和視頻,你有空的時候可以看看。”見程星月還是呆呆的不說話,何仁忍不住想要引開她的注意力。
程星月擦了一把眼淚,說:“什麼報道和視頻?是關於我哥的嗎?”
何仁沒說什麼,直接點開一個視頻,裡面是一個一臉正氣的帥哥,正目光沉痛地說:“譚海韻教授在關鍵時刻保護了我,而他自己卻被星盜拖入了無垠的太空,我看到的最後一幕就是他與那名星盜自爆的火光。他雖然不是太空巡警,但是他是所作所爲不比我們任何一個太空巡警遜色,他的勇敢和犧牲精神值得我們所有人學習……”
“姜毅光!”程星月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