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郎耀有超過一半的把握房敬平會接受這個建議, 達成這項三方協作,但是到底還是有一定的可能性會被拒絕。從宋巖處出來,他的心情有點沉重。
仰人鼻息、依靠旁人的力量就是這麼窩囊, 即便主動地奉上利益, 也要賠無數的笑臉, 且還未必能成事。郎耀心裡有股火氣:這些人憑什麼這樣作踐自己?爲什麼自己承擔了這樣多的風險, 投入了這麼多資本、時間、精力, 卻要被這些人轄制?
以往郎耀從來沒有認真地研究和思考過政治的影響力,如今在不斷地自我拷問中,他突然意識到, 即便有一天他成功地洗白了自己,成爲商界精英, 但是還是會受制於這些政治人物, 洗白的未來可能並不像自己以往想象的那麼美好。
如何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如今再考慮進入政治領域對他而言已經太晚了, 更何況像房敬平這樣從底層逆襲的政治精英這近百年來也就出了這麼一個,概率太小了。那麼, 難道自己就註定要被這麼盤剝,無法反抗了麼?
郎耀一路上思考着這些問題,他不是一個認命的人,否則也成不了今天的郎耀。如今,他又有了新的挑戰目標, 但是卻不知該如何下手。
房敬平那方面沒有讓他等待太久, 隔天宋巖就跟郎耀通訊, 說房委員已經同意了他的建議, 讓他擬個三方合作協議的細則出來, 最好是三方面能坐下來就此事細談一番。
郎耀心中大定,一口承諾下來, 說等與克萊德家族溝通後再約了談具體合作細節。然後立刻飛往本源星,去找喬爾·克萊德。這裡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喬爾讓郎耀等了兩三個小時才見了他,一見面就客氣道:“郎總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是有什麼事麼?”其實他並不想見郎耀,只是如今都知道郎耀曾經救了他妹妹,若是直接拒之門外傳出去反倒傷了克萊德家族的顏面,不得不見他。
“喬爾少爺,冒昧前來打擾,只是這事我覺得還是得跟您商量一下,所以便來了。是關於我在火星域辦的人體心臟養殖場被封一事的,不知道您知道此事不?”
“略有耳聞,是否需要我這邊出面替你疏通一番?這倒是不難,只是我也不能保證有效。”喬爾道。他當然知道這件事,事實上,這本就是他的手筆。
“這倒不是。前兩天,貴家族的一位話事人與我這邊溝通,想要進行技術合作開發,我一看合作細則,覺得雙方合作簡直是天作之合,非常感興趣。只是在此之前,我已經求了房敬平房委員幫我疏通此事,若是此時就撇下他,倒是不太合適。所以便來跟您商量一番,看看能否進行三方合作。”郎耀開始遊說。
“哦?怎麼個合作法?”喬爾問。
“我在想,你我雙方各讓出一成收益給他,即最後的收益二四四分成,投入部分由你我雙方共同承擔,您看如何?”郎耀把自己的想法先拋出來。
喬爾聽到這裡,似笑非笑地問道:“郎總,你雖是我妹妹的救命恩人,但是涉及到這麼大的合作項目,我恐怕還是要秉承在商言商、親兄弟明算賬的原則跟你談判的,這一點你能理解嗎?”
“當然,當然。合作就是爲了共贏的,您有什麼話直說好了。”郎耀趕緊道。
喬爾從書桌抽屜裡取出一盒雪茄,抽出一根遞給郎耀,見郎耀擺了擺手示意不抽,倒也沒有強求,自己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眼圈,斜眼看向郎耀,道:“那我就不明白我方爲什麼要讓出一成利給房敬平了,他什麼都不付出就想拿兩成利,他也下得去手?”
郎耀笑道:“喬爾少爺,話不能這麼說。俗語有云‘衆人拾柴火焰高’,咱們這項合作,若是有這樣一尊大佛的參與,後期不僅會少很多麻煩,說不定以他的影響力,給予我們一些優惠的政策也未可知,怎麼能說他毫無投入呢?再說了,我聽說貴家族裡有兩位年輕人也是走的政途,這番與房委員一起合作,說不定對他們也有助益,您說是不是?”
喬爾吞吐着眼圈,好一會兒才道:“郎總果然是談判的一把好手,我都忍不住被你說得心動了。”
郎耀賠笑道:“哪裡哪裡,我這人沒讀過什麼書,一介粗人,有什麼說什麼,您可別笑我。”
喬爾沒接話,而是繼續吞吐着菸圈,最後道:“此事我需與父親商議一番才能給你回覆。不然你在我們這邊住兩天,也好讓我們招待一番。父親多次提及你對我妹妹的救命之恩,一直想親自請你吃頓飯,既然今日你來了,不如就留下來吃頓晚飯吧?”
郎耀本想推拒,但想到若是能跟直接跟克萊德家族的現任族長丹·克萊德陳述利弊,觀察對方的反應的話,說不定能大大提高成功率,便應承下來,跟着喬爾叫來的一個助手直接去了克萊德家族的祖屋客房安頓下來。
作爲一個歷史悠久的世家大族,克萊德家族的祖屋是該家族在本源星最重要的據點,佔地面積不小,但房屋卻不多,也沒有栽種很多花木,一眼即可看清全貌,看上去非常簡樸。最顯眼的是一個目測有四五個足球場那麼大的操練場,聯想到克萊德家族的主要勢力分佈在於警界和軍界,這樣的佈置倒是一點都不奇怪。
郎耀一邊走,一邊四下觀察,一邊與給他帶路的一名管家閒聊,將地形將將摸透,便已經到了他的客房了。
“郎先生,這是您這兩天入住的房間,您看一下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直接聯繫我。晚餐一般在六點半左右開始,到時候我來接您去餐廳。那您先休息一會兒吧,我先出去了。”管家客氣有禮地說道。
郎耀拉住管家,先塞了點小禮品給他,然後才問道:“您先別走。是這樣,我早就對克萊德家族的祖屋敬仰許久,這一次能住進來覺得很榮幸。不知道我能不能在這裡面走走看看,閒逛一番,回去也是一個談資。您放心,我沒有別的目的,就是閒逛逛而已。”
管家沉吟片刻,似乎有所顧忌。
郎耀立刻又塞了個禮物給他,繼續道:“您若是不放心,不如您帶我參觀一番?只是不知您這會兒有沒有空。”
管家這才笑道:“照顧好客人的需求本就是我們的職責,您真是太客氣了。那您需不需要先梳洗一番,然後我再帶您在園子裡逛逛?”
“我一個大老粗,有什麼要梳洗的?咱這就出去逛逛去,您也給我講講克萊德家族的軼事,我最佩服那些克萊德家族的那些英雄和名人了,您給我講講他們的故事,我也學習學習。”郎耀笑道,帶着管家離開房間,回到了克萊德家族的園子裡。
這個管家的年紀不大,看樣子在克萊德家族服務的時間不長,對於上幾輩的事情瞭解得不多,說來說去就是衆所周知的那些事,郎耀倒也並不介意。他逛這園子,一是瞭解地形,二是瞭解人物喜好,三是看看能不能碰上什麼人,說不定也是個機緣。
這克萊德家族的裝飾真的是簡潔到極致,郎耀甚至覺得這未免太拙樸了,實用性是夠了,但是美觀度實在讓他很難昧着良心誇幾句。這管家倒也並不在意郎耀的反饋,或者他已經習慣了來賓對此的詞窮,反倒替主家自嘲解釋了幾句,說克萊德家族祖上之人不喜奢華,便養成了這樣的門風,一直傳承至今。說到這份上,郎耀免不得要違心地誇獎幾句。
兩人邊走邊看邊說,郎耀旁敲側擊地問了一些如今的家主丹·克萊德的情況,想了解一下目標人物的喜好。但不知是這管家接觸丹·克萊德的機會不多,還是這丹·克萊德確實人品性格不錯,管家一下子滔滔不絕地說了很多誇獎家主的話,又是和藹可親啦,又是大方和氣啦,又是才幹突出啦,把丹·克萊德說得像是神人下凡一般。有些言辭甚至是前後矛盾的,但是看那管家的神色,可真誠得很,半點都不覺得不妥。
郎耀心中暗自警醒,這樣的人,可絕不是好相與的,看來今晚這頓晚餐說不定是鴻門宴也可能。
正在心裡面打鼓,想着回房間去再好好整理一番晚上的說辭,陪在他身邊的管家突然道:“咦,今天艾德娜小姐怎麼回來得這麼早?不是說今晚出去約會不回來吃晚飯的麼。”
郎耀擡頭向管家視線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位英姿颯爽的熟女朝主屋走去,看到他,還仔細地打量了他好幾眼,突然似乎像是想起了什麼,朝着他們走過來,問道:“這位不是郎耀郎總嗎?謝謝您上次救了我,剛剛碰到哥哥,他說您今晚在家裡吃飯,我便推了應酬回來了。想着救命恩人來家裡做客,我可不能不出席。”
說着,她朝郎耀伸出了手。郎耀趕緊跟她握了握手,道:“艾德娜小姐太客氣了,您一家都太客氣了,我真是受之有愧。”
艾德娜轉頭看向管家道:“怎麼不帶郎總去客房休息,來這裡做什麼?”又轉向郎耀道:“家裡人招待不週,郎總別介意。”
“哪裡哪裡,是我想在園子裡轉轉,請這位小哥帶路的。走了這麼一會兒,我也確實累了,這便回去休息了,等晚餐再見吧。”說着,便與艾德娜再次握手告別,艾德娜也沒留他,看着他往客房的方向去了便進了主屋。
丹·克萊德正在裡面處理一些家族事務,艾德娜等他處理結束,才問道:“父親,爲什麼要留那個郎耀在家裡住?我看他鬼鬼祟祟的不知安得什麼心。”
丹搖了搖頭,笑道道:“不管他安的什麼心,反正咱也不怕他什麼。倒是你,平白露了怯,還差點歷練。”
“父親!”艾德娜不服氣地撒嬌道。
“跟你哥哥比,你還差得多。不過我對你的要求也沒那麼嚴格,對了,今天你不是該去約會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