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吧!”
就在中年男子與那白衣男子注意力都在對方身上的時候,中年男子身後,那躺在地上倒地不起的老乞丐突然暴喝一聲一躍而起,十指箕張,指上指甲尖長,宛如十柄參差不齊的短劍一般,帶着朦朧的青光,向着他後頸直直插下。
白衣男子正面對着那老乞丐,眼角餘光瞥見他的動作,臉色唰的一下變得蒼白無比,但是距離遙遠,已然施救不及,驚駭欲絕之下驚呼道:“宗主,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老乞丐十根尖長的指甲已經觸及到那中年男子後頸的皮膚之上,眼看那中年男子便要血濺三尺,橫死當場。
後面,白衣男子驚駭欲絕,面無人色,驚恐震怒之下,連眼珠都幾乎要從眼眶裡突出來,放大的瞳孔中,時間彷彿都停滯了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好像突然凝固了,耳邊風聲烈烈,迴響不絕,只有那老乞丐的動作依然,十根尖如匕首的指甲正在一寸一寸,慢慢的向那中年男子脖頸後插下。
情勢萬分緊急,生死只在一瞬之間,白衣男子不由絕望的閉上了雙眼,這麼近的距離,毫無預兆的猝起發難,即便道行修爲再精深,恐怕也無回天之力了。
就在白衣男子絕望閉眼的那一瞬間,老乞丐的十指緩緩的插進了中年男子的脖子裡面,畫面似乎一下子定格在這一瞬,老乞丐因興奮而扭曲的臉,白衣男子因恐懼而放大的瞳孔,都在空氣中定格。
突然,中年男子身上,一圈一圈的光波散出,光波共有七色,依次爲紅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光芒宛如水波一般,以中年男子爲中心,緩緩的朝四周散開。
老乞丐呆呆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中年男子,在他指甲插入的地方,竟然反常的沒有一絲鮮血滲出,但指尖卻能感覺的到中年男子身體上傳來的體溫,眸中不由閃過一絲不解之色。
噗嗤一聲,空氣一陣盪漾之後,一股紅色的液體突然自未知的空間中噴射出來,直噴了那老乞丐一臉,接着,一跳人腿突兀的出現在老乞丐前面,一腳踹在他小腹之上,那老乞丐慘呼一聲,被一腳踹飛,如一隻斷線的紙鳶一般,在空中飄了好一會兒才頹然落地,趴在地上大口吐血,七竅之中都有血絲顯現。
最後,一道人影在空氣中緩緩凝實,赫然便是那中年男子,而先前被那老乞丐一擊擊得跪倒在地的中年男子,宛如一幅被水浸溼的水墨畫一般,竟然越變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見。
中年男子臉色有些蒼白,似乎剛纔那老乞丐也對他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又吐了一小口鮮血之後,纔對那老乞丐冷聲喝道:“若非有這炫光紫金塔,本座今日幾乎死在你手中,說,是誰派你來的,你怎麼知道本座在此?”
白衣男子定眼看去,果然看見中年男子腰間掛了一個長不盈寸小巧精緻的小塔,塔上道道紫光緩緩流轉,瞧來很是神異不凡,想來那便是中年男子口中所說的炫光紫金塔了吧。
但劇變甫過,白衣男子見那中年男子竟然大難不死,得以逃脫,想起方纔那麼一小會兒的工夫之內發生的種種異變,宛如神蹟,讓人覺得不可思議,驚歎之餘,不由得長長的出了口氣。
直到這時,他才感覺自己的手腳恢復了一些知覺,雖然仍舊冰冷麻木,但比起方纔來,已是好過百倍不止了。
再次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見他吐出那一小口鮮血之後,雖然臉色蒼白了些,但並沒有其他大礙,白衣男子才放下心來,瞥見遠處那老乞丐還想掙扎着爬起來,白衣男子不由怒從心中起。
一陣黑笀閃爍過之後,白衣男子便消失了蹤影,下一刻,白衣男子突然出現在那老乞丐身邊,一把揪住那老乞丐的衣襟,將他從地上提溜起來,另一隻手緊握成拳,沒命價往那老乞丐頭臉之上招呼。
一時之間,噼裡啪啦的肉與肉撞擊在一起的聲響不絕於耳,間或還能聽到一聲骨頭崩裂時發出的清脆的嘎嘣聲。
隨手將那老乞丐丟到地上,活動了一下手腕,摸了摸有些發疼的手指之後,白衣男子才覺得氣順了一些,直起身子來。
“相兄,不要……不要將他打死了,我,我還有事情要問他,咳咳……”,短短的一句話,中年男子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斷斷續續的說出。
說完之後,臉上蒼白之色更甚,汗珠滾滾而下,身子不自主的搖晃了幾下,竟然一下向後坐倒。
白衣男子見狀一驚,幾個起落之後,飛至中年男子身旁落下,問道:“宗主,你怎麼了?”
中年男子緩緩的擺了擺手,艱難的對他露出一絲苦笑道:“想不到聶某縱橫半生,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今日竟然差點在這小陰溝裡反船,世事無稽,無過於此,哈哈哈……”
說道最後,似乎連自己都覺得滑稽可笑,中年男子不由大笑起來,笑了幾聲,氣力不繼,呼呼呼的直喘粗氣。
喘了好一會兒,中年男子方纔稍稍好了些,對白衣男子道:“方纔我勉強催動炫光紫金塔,將自己暫時封印了一會兒,但沒有想到這反噬之力如此沛然難當,還勞相兄爲我護法,我打座調息一會兒。”
白衣男子聞言點頭道:“宗主放心,一切包在相柳身上”,手一擡,那柄量天尺又出現在手中。
中年男子微一點頭,便閉眼調息去了。
周圍一時安靜了下來,只有那老乞丐吭哧吭哧的喘氣聲和有一聲沒一聲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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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白衣男子在地上的影子也在一點一點的被拉長,一大羣飛鳥結伴從高空之上掠過,太陽終於落下去啦。
夜色緩緩的自腳邊堆積起來,不一會兒便淹沒了整個身子,一輪明月從山後緩緩的升起來,月光清冷,撒在雨後的土地上,讓人心頭不由起了一絲涼意,遠處,有不知名的野獸在對月長嗥,聲音悠長不絕,中年男子這一調息,竟然過了大半天的時間。
直到月掛中天的時候,中年男子方纔收功,悠悠醒轉。
白衣男子見他終於醒來,大喜之下忙湊上前去問道:“怎麼樣,宗主,你好些了麼?”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麻煩相兄了,已經好了七八分了”,看向那老乞丐問道:“那老瘋丐還活着嗎?”
白衣男子笑道:“宗主放心,相柳雖然下手狠了些,但卻沒有用半分真氣,只是些皮肉傷而已,將養三五個月就好了,死不了的。”
中年男子聞言放下心來,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道:“走,我們過去看看,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是誰這麼迫不及待,想要我聶某人的命!”
大半天過去了,那老乞丐竟然還趴在原地,沒挪過窩,雖然看起來哼哧哼哧的一副要死的樣子,但氣息悠長,心跳有力,只不過遭那白衣男子一頓好打,喪失了行動能力而已。
中年男子站在他身旁,咳嗽了兩聲後問道:“你究竟是誰,爲何扮成瘋乞丐來暗算我,是誰指使你的?”
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但那老乞丐卻理也不理他,只顧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氣。
中年人冷哼一聲恐嚇道:“我勸你還是趕快從實招來,或許本座還能饒你一條性命,若在這般冥頑不靈,本座便讓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啊……啊……龍戰於野,其血玄黃,其血玄黃,啊,啊……”,那老乞丐突然嘶聲慘嚎起來,聲音淒厲可怖,格外瘮人。
中年男子冷哼一聲,將那玲瓏小塔解下託在掌心道:“此物名爲炫光紫金塔,乃是上古神器,一旦將人封印在裡面,永世不得超生,你若再這般裝瘋賣傻,我就將你打入裡面,叫你受這無窮無盡的痛苦”,語氣森然,威脅之意畢現。
那老乞丐卻充耳不聞,口內反反覆覆的叫喊着那幾句話。
中年男子面色一冷,手中小塔紫光大盛,便要動手。
“且慢,宗主,他不是裝出來的,恐怕是真的瘋了!”,就在中年男子將要動手的時候,那白衣男子突然走過來,手中拿着一隻破舊的三叉銅鈴,出言打斷他道。
“怎麼,相兄發現了什麼嗎?”,中年男子問道。
白衣男子將手中的鈴鐺遞給中年男子道:“宗主請看此物。”
中年男子伸手將那三叉銅鈴接過來,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之後,發現這鈴鐺除了舊了一點破損了小半邊兒之外並沒有其他特別之處,不禁向白衣男子投向疑問的目光。
白衣男子指着銅鈴內部的幾個小字道:“宗主請看這幾個字。”
中年男子依言看去,只見那銅鈴內壁之上果然雕了幾個字,字體古老,完全不同於現下流行於世的文字,但依稀可以辨認出是落魂兩個字。
白衣男子望着那猶自慘嚎不已的老乞丐,面有感嘆之色道:“想不到當年紅極一時地位煊赫的卦相大師卜算子竟然落到這個地步,人事無常,此之所謂也。”
見中年男子仍舊一頭霧水的樣子,白衣男子解釋道:“宗主有所不知,這卜算子當年乃是卦相一道的前輩高人,當年盛名之大,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銅鈴正是他的法寶落魂鈴,據說也是從上古傳下來的的神器,只不過損毀了,所以威力平平,不知道這卜算子究竟遭遇了什麼,竟然落得這般下場。”
中年男子聞言一時也有些感嘆,說道:“將他帶回煉魂宗吧,他好歹也算個人物,若是可能,將他治癒,或許會對我煉魂宗有所幫助。”
白衣男子答應一聲,將那老乞丐提起來扛在肩上,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了。